很快，一陣從容不迫的腳步聲響起，來人肩頭上覆著白霜，她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款大衣，五官明麗，高挑溫雋，逆著燈光走來，神色鎮(zhèn)定，下頜繃緊，聲音不急不緩：“各位，抱歉，久等了。”

    吳副隊站了起來：“這位是？”

    溫懷鈺上前跟他握手：“溫懷鈺?！?/br>
    男人一怔：“原來是溫總。貴公司的事情，我們需要你們配合調(diào)查?！?/br>
    “是。我知道。我們一定配合調(diào)查，我有事在外，剛剛趕回，實在抱歉?！?/br>
    “嗯？溫總，我們今天來這里，是要對溫董事長……”

    溫懷鈺聲音淡淡的打斷他：“我爺爺已經(jīng)半年沒去公司。您盡管調(diào)查取證，他已經(jīng)將溫氏集團的事情全交給了我，只掛著一個董事長的名頭而已。您也知道的，一個八十歲的老人，不可能有精力去管理這么大一個集團了，他早已不過問任何行政事務(wù)，你們也問不出多少有效的信息?！?/br>
    “那溫總的意思是？”

    “所以，你們對我爺爺進行調(diào)查是沒有意義的，不用帶他走?！?/br>
    “那么，溫總，你剛才說的一定配合調(diào)查，現(xiàn)在，誰還能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

    溫懷鈺忍不住笑了一下：“當然是我?！?/br>
    “可是，溫老先生才是……”

    “南南！”老人震怒的聲音在樓梯上響起，溫嚴不知道什么時候下的樓，正扶著扶手，緩慢的往下走。

    溫懷鈺沖他笑了一下，目光里都是安撫的意味：“我爺爺早就對外宣布，我是公司的繼承人。他這半年已經(jīng)將所有的職務(wù)都卸去，再沒有出現(xiàn)在公司里。所有的事務(wù)都由我過問，簽的也是我溫懷鈺的名字，就連公司法人，也早就變成了我?！?/br>
    吳副隊輕輕點了點頭：“好。溫總這么說了，當然可以?；厩闆r是這樣的，從昨天開始暴雪，你們公司的建筑工地上發(fā)生一場特大事故，造成多人死傷。春節(jié)是最重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惡劣影響，現(xiàn)在領(lǐng)導(dǎo)很重視這個問題；此外，有人舉報，前幾次工地上發(fā)生了幾起小型事故，主要責任人雖已被問責，但給受害者家屬的賠償一直拖欠，遲遲未至，已經(jīng)有家屬聯(lián)合起來反映情況?！?/br>
    溫懷鈺忍不住蹙眉，輕聲說：“知道了。”

    穿著制服的男人神色冷肅：“那么，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br>
    “好?！?/br>
    大廳里忽然陷入一陣寂靜，溫嚴站在樓梯上愣住，周琳也震驚的看著她，不過溫懷鈺沒看向她們，她只看向紀以柔。

    歉疚，也不安。

    但她別無選擇。

    紀以柔也凝視著她，眼眸沉沉，目光幽幽，瞳孔似是不受控制的縮動一下，似是想說些什么，卻又斂了聲，克制而隱忍。

    她們彼此凝視著，都不說話，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頭頂白熾燈光亮如白晝，窗外，天空不知何時在飄雪，長夜將近，萬籟俱寂的時刻，似乎安靜的只能聽見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

    溫懷鈺先收回了目光，看了看窗外的落雪，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好，我現(xiàn)在就跟你們走。”

    她在這片寂靜中走過，經(jīng)過紀以柔身邊時，腳步微頓，她抿了下嘴唇，聲音很輕很輕的說：“對不起。”

    第94章

    雪落無聲,天光微亮。

    片刻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鬧劇，如今曲終人散，窗外，天空上有煙花騰空,炸開,仍舊是那個喜樂融融的新年。

    周琳咬著嘴唇，臉頰蒼白,扶了溫嚴下來：“爸，這、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嚴臉色很不好看：“之后再說。小紀,打電話,把公司的人都叫過來……算了，我過去。管家！叫司機！”

    周琳啊了一聲：“可是您的身體……您不能……”

    紀以柔似乎終于從那種怔愣的狀態(tài)中回轉(zhuǎn)過來了，她抬起頭,眼眸沉沉，緩緩開口：“您休息。我過去?！?/br>
    她的聲音里透著微微的啞,似是有些疲倦的,聲調(diào)卻是篤定而容不得人拒絕的,像是覆著一層淡淡的霜,冷淡又疏遠的。

    溫嚴自然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好,側(cè)過身,找了個借口讓周琳上去拿藥,才輕輕嘆了一口氣：“擔心之外，是不是在生氣？”

    紀以柔淡淡笑了一下：“我好像沒有資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