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他的心理狀況又惡化了？他想起來了，就是因為江徹去世的事，才會一直接受心理輔導(dǎo)，定期和赫里諾斯談話。

    仿佛是被抽走了全部的氣力，他倒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赫里諾斯又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安靜地等待著他平復(fù)情緒，才將紀寧的手輕輕挪下，溫和地凝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愿意和我聊聊嗎？”

    紀寧看到了赫里諾斯身后的時鐘，這時他本該是坐在教室里的，但下午的課都快結(jié)束了，他也沒什么心情去上課，于是點頭下床，與赫里諾斯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剛才你說自己看到了江徹？”赫里諾斯問，“你覺得是他真的出現(xiàn)了，還是你看到了幻覺？”

    “那應(yīng)該是……”紀寧的聲音堵在嗓子里，有些開不了口，艱難晦澀地回答，“我的幻覺……我今天很奇怪?！?/br>
    面對赫里諾斯，他不再掩飾自己今天的感受，將自己混亂的狀態(tài)全都與赫里諾斯袒露了，包括他感覺自己忘了很多事、屢次出現(xiàn)奇怪的既視感，甚至還看到了江徹的幻覺。

    “你也說過，你最近很累?！?/br>
    赫里諾斯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紀寧的額頭，他的手指帶著微涼的溫度，讓人感到很舒服。

    “你的身體健康與心理狀況有著很大關(guān)系，不要緊，好好休息就會平靜下來?！?/br>
    “那么你看到的江徹，他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和表情？”

    當(dāng)時的紀寧只是匆匆一瞥，卻還是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臉上沒有笑容，看著我的表情很冷淡，給我的感覺……很……”

    “很陌生？”

    “對……”

    赫里諾斯又問：“他出現(xiàn)的形象和你記憶中的差別很大？那時他是什么樣的人？”

    “……”

    紀寧沉默了一會，自從江徹死去后，他就不是很想回憶過去的事情，但赫里諾斯終究是為他做心理輔導(dǎo)的老師，他不想有所隱瞞。

    “在我的記憶里，江徹永遠都是對我笑著的。”他說，“就算他心情不好，也幾乎不會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來。”

    江徹對他永遠都很溫柔，雖然只是比他大幾個月，卻好像是個很成熟的哥哥，無限地包容著他，無論他做什么都不會生氣，就算上一秒還冷著臉，可只要看到他過來，就總會露出笑意。

    可是出現(xiàn)在他幻覺中的江徹卻沒有在笑……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令他感覺很不安。

    “不用緊張?！焙绽镏Z斯安撫他，“這是因為你的潛意識已經(jīng)給江徹賦予了新的一層身份，他是逝者?！?/br>
    “在你的認知里，逝去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因此你所看到的幻影也籠罩著陰郁的氛圍，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是人之常情?！?/br>
    紀寧沒有說話，胸口很悶，翻動著壓抑的情緒，但聽著赫里諾斯所說的，他緊緊攥起的手指正在漸漸放開，露出了被掐紅的手心。

    “你很重視江徹，對嗎？”赫里諾斯問。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奔o寧幅度很小地點頭，“自我有記憶后，我們兩個就是朋友?！?/br>
    “我有一個提議?！?/br>
    赫里諾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不是為了遺忘，而是為了能有更廣闊的將來，你可以懷念江徹，卻不能為他停留你的腳步。”

    “你應(yīng)該試著去認識更多的人、結(jié)交更多的朋友，又或者是……”

    他突然站了起來，來到紀寧的眼前，輕輕撫上紀寧的臉，嗓音低緩。

    “開始一場戀愛?！?/br>
    “老師……”

    紀寧有些不知所措地叫著他，赫里諾斯摘下眼鏡，與他四目相對，漸漸俯下身，然而就在此時，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卻將他們的對話打斷了。

    “嗨，老師，寧寧?！?/br>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霍無靈將上身探進來，見紀寧已經(jīng)醒了，他露出一抹微笑，走了進來，來的人同時還有應(yīng)千秋與秦如望。

    “你還好嗎？”

    霍無靈笑吟吟地將手搭在紀寧的肩上，還若有若無地瞥了赫里諾斯一眼：“聽說你進校醫(yī)院了，我們幾個就發(fā)揚室友愛來接你回去了?！?/br>
    “已經(jīng)替你請假了?！迸c紀寧同上一節(jié)課的應(yīng)千秋對紀寧微微頷首，“不用擔(dān)心。”

    “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