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有半分鐘吧，唐曜森開口：“我給你買電腦只是想讓你畫圖可以順暢一點，并沒有別的意思，但如果這個行為讓你不自在了，我很抱歉，可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錢的道理，你起碼給我留點面子，要不這樣吧?！碧脐咨ь^看著梁楨，“等你這個項目做完，如果設(shè)計圖甲方可以接受，你能拿到額外獎金，再把電腦的錢還給我也不遲，你看怎么樣？”

    梁楨想了下，覺得各退一步，也算是不錯的建議。

    “好?！?/br>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先把錢收起來！”

    一疊紅彤彤的票子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擱桌上，確實有些礙眼。

    梁楨把信封收了起來，重新裝進包里。

    唐曜森臉色緩和了很多，他半開玩笑似地說：“這好像是第一次有女人要主動給我塞錢?！?/br>
    梁楨也尷尬得要命，勉強笑了下，“要不……我們開始吧。”

    盡管近幾年唐曜森已經(jīng)不親自cao刀項目，但專業(yè)能力還是很強，一眨眼就兩個小時過去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唐曜森在講，當然也不完全只是說賓館改造項目的圖，他以此為基礎(chǔ)作了很多補充和延伸。

    差不多凌晨左右才把圖弄完。

    唐曜森開車送梁楨回去，路上又聊了些專業(yè)方面的東西，進梁楨小區(qū)已經(jīng)快一點了。

    “不好意思，耽誤了你一晚上的時間，但真的受益匪淺。”梁楨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謝。

    唐曜森笑了笑，“跟我不用這么客氣，以后要有專業(yè)方面的問題可以隨時來問我，不過你也不用太心急，靠自考自學(xué)能達到目前這種水平已經(jīng)很出色，只是國內(nèi)建筑專業(yè)本身起步就晚，教學(xué)很不系統(tǒng)，這也是我當年為什么想要送你去美國念的原因，當然，建筑本身跟其他科目還有些區(qū)別，它除了課本和教材上的專業(yè)知識之外，更需要你能夠走出去多看看，那些已經(jīng)存在的房子才是最好的教材，以后要是有機會的話我?guī)恪?/br>
    “那個…很晚了，要不今天先這樣？”梁楨突然打斷。

    唐曜森停頓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說了什么不合適的話。

    “好?！彼嘈?，“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早點休息！”

    說完他站車子旁邊沒動，似乎并沒有要走的意思，梁楨尷尬指了下，“那我…先上去了?！?/br>
    唐曜森：“我看著你上樓了再走。”

    梁楨：“……”

    她不知如何接，想了下，“…晚安！”

    “晚安！”

    梁楨硬著頭皮在唐曜森的視線中轉(zhuǎn)身，很快進了樓道上樓。

    唐曜森也不急著走，干脆往車子上一靠，摸了根煙點燃。

    夏日炎炎，明明一絲風(fēng)都沒有，卻覺得內(nèi)心深處有東西在一點點松動，一點點坍塌。

    梁楨到家后洗完澡，又吃了兩顆胃藥，沒有馬上睡覺，而是把剛才唐曜森給她講的幾個要點又梳理了一遍，再一條條記到了筆記本上。

    說實話盡管只給她講了兩個小時，但真的受益匪淺。

    梁楨忙完已經(jīng)過兩點了，熄燈休息。

    大概是之前連續(xù)熬夜，總算把一件“大事”弄完了，整個人輕松了很多，再加上胃藥作用，那晚睡得出奇的好。

    第089章 婚姻

    第二天上午梁楨又把設(shè)計圖重新再梳理了一遍，打包給朱鵬程發(fā)了過去，隨后給他打了通電話。

    “賓館項目的施工圖已經(jīng)按照原設(shè)計做完，剛發(fā)了你郵箱，不過在繪圖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設(shè)計上可能還存在一些問題，所以嘗試做了深化?！?/br>
    她盡量把話說得婉轉(zhuǎn)一些，畢竟一個繪圖員全盤否定原設(shè)計師的圖是大忌。

    “修改過的設(shè)計圖我也給你發(fā)了一份，你要是有興趣可以看看，與原稿不同的地方我都作了標注?！?/br>
    朱鵬程已經(jīng)跟梁楨合作過幾次，撇開其他不說，對她的專業(yè)能力還是表示肯定的。

    “好，我會找人再看看?！?/br>
    梁楨重新做設(shè)計其實主要是為了練手，并不想邀功，所以不強求朱鵬程或者甲方能怎樣，可是當天晚上朱鵬程就給她回了電話。

    “圖我找人看了，有沒有興趣出來聊一下？”他說了個地址，梁楨知道是家ktv。

    那會兒都快十點了，梁楨對朱鵬程這人一直存有戒備心。

    “太晚了，有什么事不如電話里說？”

    “怎么，出來還怕我吃了你？”

    “朱總就愛開玩笑?！绷簶E想了想，“我兒子在家呢，得陪兒子。”

    “行吧，本來是想給你介紹個同行認識，你上午給我發(fā)的設(shè)計圖他看了，覺得很不錯，剛好他手底下缺人，不過既然你要在家陪兒子，算了?！蹦沁吙跉怙@然就有些不爽了。

    欲擒故縱，梁楨懂這套路，但機會走了未必還會再有第二次。

    “今天是真的沒空，不過要是朱總跟你朋友賞臉，明天我請你們吃晚飯?！?/br>
    “晚飯就不必了，要不這樣吧，明天下午聯(lián)系，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們另外約地方?！?/br>
    “可以。”

    豆豆的鋼琴下午送貨了，梁楨提前回來把客廳收拾了一下，扔掉了一些雜物，再將餐桌靠墻邊擺一擺，總算理出了一塊空的地方，只是等鋼琴一到位，原本就不算寬敞的客廳顯得更加擁擠了。

    落實好鋼琴的事梁楨去托管機構(gòu)接豆豆，小家伙回來看到家里擺了架鋼琴，開心得又蹦又跳，快上天了，迫不及待坐下來彈，只是才上了幾節(jié)課，之前也疏于練習(xí)，所以曲子還不成調(diào)。

    梁楨也沒有多說，她始終相信只要孩子肯努力，終有開花結(jié)果的一天，所以在教育方便她并不像其他mama那么激進急躁。

    豆豆彈了會兒去玩積木了，中途有人敲門。

    梁楨從廚房出來，開了門很快拎著一只盒子進來，豆豆看了立馬跑過去。

    “mama，有蛋糕啊？”

    “是??！”

    “今天有人生日嗎？”

    梁楨笑了笑：“對，有人生日?！?/br>
    “啊？誰生日？”

    “豆豆的鋼琴啊，豆豆的鋼琴生日，所以mama買個小蛋糕一起慶祝一下?！?/br>
    豆豆咯咯發(fā)笑，沒多問，又跑開了。

    吃飯的時候梁楨接到朱鵬程的電話，說了個地址，讓她一會兒過去，梁楨這才想起來昨晚跟他約了，也不好再推辭。

    她收拾了一下，把豆豆又送去了芙蓉苑，路上豆豆突然問她：“mama，為什么桂芳婆婆總是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負她？”

    梁楨聽了一愣，“桂芳婆婆總是哭嗎？”

    “嗯，豆豆見過好幾次了，有時候她會躲在房間里哭，有時候打電話的時候哭。”

    “跟誰打電話？”

    “不知道啊，她都不讓豆豆聽。”

    “……”

    梁楨送豆豆上樓，按了門鈴，等好久何桂芳才來開門。

    “舅媽…”

    “哎喲楨楨啊，快進來快進來。”

    她笑得大聲，表情故作愉悅，可是眼底卻是蓋不住的紅血絲，應(yīng)該剛又躲在家里一個人哭過。

    “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今天晚上豆豆可能還得睡你這里?！?/br>
    “沒事沒事，我還樂意呢?！焙喂鸱级肆说首咏o梁楨，“坐一會兒，給你泡杯茶！”

    以往梁楨都是送完豆豆就走，基本不會作停留，但想到剛才路上豆豆跟她說的事，還是坐了下來。

    很快何桂芳端了杯茶出來。

    梁楨接了，盯著她看了看。

    “舅媽，舅舅是不是有事？”

    何桂芳先是一愣，很快笑著說：“沒事，他成天不著家的，能有什么事。”

    “真的沒事？”

    “真的！”

    梁楨嘆了口氣，“你不用瞞著我，要真有什么事別一個人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說說?！?/br>
    她知道何桂芳一直沒有出去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里，平時沒什么來往的朋友，娘家那邊也沒人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她大概連個傾訴的地方都沒有。

    “舅媽，我不一定能幫到你，但是說出來你心里會好受一些，是不是？”

    何桂芳聽完眼圈唰一下就紅了，雙手蓋住臉，抽泣著開口：“小敏她爸…在外面有人了，二十來歲的大姑娘，肚子里懷了孩子，要逼著他爸跟我離婚……”

    說到后面哭聲已經(jīng)遮不住，何桂芳一屁股癱到后邊沙發(fā)上。

    梁楨低頭狠狠咽了一口氣，盡管她之前已經(jīng)猜到了一些，但聽到實情還是覺得有些訝異。

    “那你呢，打算怎么辦？”

    “我？”何桂芳用那張蒼老發(fā)皺的手揉著眼睛，“我這把年紀了，怎么離？還有小敏…小敏還在念書，離了我們娘兒倆以后怎么過日子，我還怎么見人……”

    “為什么不能見人？舅媽，不是你的錯，要覺得羞恥的應(yīng)該是舅舅，況且他是婚內(nèi)出軌，按婚姻法是必須凈身出戶的?！?/br>
    “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何桂芳邊哭邊說，“…況且家里的錢都是他掙的，他要給誰我能阻止？”

    “那你就打算一直這么拖著不處理嗎？”

    何桂芳哭聲突然抬高，幾乎是慟響，“我……我不知道……但你舅舅說…說下個月就回來…跟我辦離婚手續(xù)…他要跟那女人去生兒子，他不要我們娘兒倆了……啊，我可怎么辦…怎么辦……”后面幾乎已經(jīng)是歇斯底里。

    梁楨勸不住，也不想勸。

    有些事如果自己想不通，鉆在牛角尖里，外人怎么拉都沒有用。

    她把豆豆哄到屋里讓他自己玩，再回到客廳。

    何桂芳癱沙發(fā)上哭了十來分鐘，慢慢歇了，梁楨抽了紙巾遞給她。

    “把臉擦一下?！?/br>
    快五十的女人，大半輩子都把自己耗在菜米油鹽中，帶孩子，做家務(wù)，沒有工作，沒有愛好，沒有一技之長，甚至都沒有自我，如今到了這個年紀，身材變形，容顏枯槁，除了一張碎碎念且討人厭的嘴之外，內(nèi)心猶如一張薄紙，輕輕一戳一捅就破了，爛了，塌了。

    可是這世間多少險阻，多少苦難，多少背叛和欺瞞，等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誰會顧念你也曾是嬌弱少女，也曾青春蓬勃過，男人只會記得你如今崩潰凋零的模樣，下堂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