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聿嘴唇上勾，“別緊張啊，就是想告訴你，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人乖乖呆在一個地方，像你這種…你看，你右腿斷了，我只需要再取你一條左腿，后半輩子你就只能躺床上，哪都去不了了，是不是？”

    梁國財狠狠瞪著眼睛，嘴唇打架，卻還在故作鎮(zhèn)定。

    “你…你當(dāng)我三歲小孩？取我腿…你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鐘聿真想為他的機(jī)智鼓掌。

    老丈人腦子還不算笨哦。

    “是吧，那是不是沒人跟你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再說取你一條腿而已，又沒要你的命，你放心，下半輩子你癱床上，我自會給你養(yǎng)老送終，岳父，您看這樣可還行？”

    梁國財后背生汗，眼睛死死瞪著眼前的男人。

    這男人生得好看，但笑起來寒侵入骨。

    人上人與底層螻蟻的較量，輸贏向來沒有爭議。

    梁國財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個中道理。

    鐘聿勾著唇又笑了笑，“行了，話我都帶到了，后面事情我會安排好，最晚下周吧，下周我安排人送你回去！”他轉(zhuǎn)身的時候看到旁邊窗臺上擱的半瓶燒酒，雜貨店里賣的最便宜那種。

    “岳父，這種劣質(zhì)酒您還是少喝為好，等您回了蘆家坪，逢年過節(jié)煙酒我都會安排，您好好在那邊養(yǎng)老，只要梁楨和豆豆相安無事，你好我好大家好！”

    梁楨知道鐘聿白天要去找梁國財，但并不清楚他會如何處理，期間給他發(fā)了微信，他也沒有回復(fù)。

    一整天梁楨都忐忑不安，一直熬到晚上鐘聿回來，鞋子還沒換呢她就跑了過去。

    “怎么說？”

    “什么怎么說？”

    “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見梁國財?shù)膯?，去了嗎？?/br>
    鐘聿扔了外套，扯松領(lǐng)帶往沙發(fā)上一崴，“去了?。　?/br>
    “結(jié)果呢？”

    “處理完了。”

    “完了？”

    “嗯?！?/br>
    梁楨愣了下，她不清楚他口中所謂的“處理完了”具體什么意思，問：“你怎么處理的？”語氣又急又擔(dān)心。

    鐘聿還是頭一次見到梁楨如此焦心的模樣，不免覺得有趣，笑：“去給小爺?shù)贡贡揖透阏f?！?/br>
    梁楨：“……”

    梁楨去接了杯水給他。

    鐘聿喝了一口，牽她坐到自己身邊，雙臂摟住，癮君子似的在她脖子里吸了一口。

    “今天下午在家做什么了？”

    梁楨耐住性子：“完成了幾張速寫，建模，跟老師溝通了畢業(yè)設(shè)計?！?/br>
    “喲，挺充實啊?！?/br>
    “還行吧?！绷簶E把纏在身上的人往旁邊支開一點，“你倒是說啊，梁國財那邊什么情況。”

    鐘聿眉峰挑了下，“下周他回蘆家坪?！?/br>
    “答應(yīng)了？”

    “嗯?！?/br>
    他居然能答應(yīng)？梁楨盤著腿坐到沙發(fā)上，“你到底怎么說服他的？”

    “找人把他揍了一頓！”

    梁楨臉色當(dāng)即一沉，“我沒在跟你開玩笑！”況且這事一點也不好笑，鐘聿側(cè)頭剛好就看到她一臉涼颼颼的表情，趕緊舉手投降。

    “好好好，我說實話，揍是肯定沒揍，好歹是你爹嘛，我也不能直接動用武力，就……恩威并施了一下?！?/br>
    之后鐘聿把過程跟梁楨說了一遍，包括給他在蘆家坪置房的事。

    梁楨聽完半餉沒出聲。

    鐘聿低頭盯著她看，“怎么了，還生氣？哎算我錯了，我不該拿這事跟你開玩笑，我就……”話還沒說完，梁楨突然低頭倒過來，額頭一下撞在鐘聿的胸口。

    鐘聿身子僵了僵，伸手要扶，她垂頭頂著他的胸開口：“別動！”

    這些年顛沛流離，風(fēng)雨兼程，獨(dú)自扛疼，扛苦，扛所有命里給她的艱辛和不公。

    曾在人腦門上開過瓢，也曾舉著菜刀要跟梁國財同歸于盡，她除了一身硬骨也真的沒有其他本事可以對付這個潑皮，以至于見到他就像見到從地獄里跑出來的厲鬼。

    唯獨(dú)這一次，她不用再去獨(dú)自面對，有人可以站在她前面替她擋掉所有惡心丑陋的東西。

    “梁楨？”

    鐘聿漸漸覺得不對勁，抬手去摸她的臉，摸到一手潮濕。

    哭了？

    他裹著她的雙肩要將人扶起來，但梁楨搖著頭頂住他胸口不愿動。

    “我沒事。”

    她真的沒事，只是想靠久一點而已。

    之后鐘聿便真的沒再動。

    那會兒沈阿姨還帶著豆豆在樓下玩，屋里就他們兩個人，灶臺上還煨著湯。

    五年前的梁楨大概死都不會料到，有天她跟這個男人會相擁在一片煙火氣里。

    大概隔了有三四分鐘，氣氛被手機(jī)鈴聲打斷。

    梁楨的電話。

    她抹了下臉趴過去撈了手機(jī)。

    “喂，舅媽…什么？很嚴(yán)重？”梁楨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好，我知道了，您先別急，急也沒有用，我現(xiàn)在過去…”

    她掛斷電話，臉色難看。

    鐘聿問：“怎么了？”

    梁楨：“我舅舅出事了，我得趕過去一趟?！?/br>
    第198章 事故

    當(dāng)年陳芝蘭跑了，不愿意認(rèn)自己生的兒女，可是很奇怪，梁楨登門的時候陳興勇居然愿意認(rèn)她這個外甥女，不過這些年陳興勇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梁楨見他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倒是何桂芳，因為豆豆的原因跟梁楨經(jīng)常會見面。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讓梁楨掛心的親人，陳興勇算不上，但何桂芳肯定算一個，畢竟在她最難的時候，是這個窩囊怕事但善良的女人給了她一個肩膀。

    入夜時分，梁楨往芙蓉苑趕，鐘聿替她開車，路上大概從梁楨口中了解了一點情況。

    陳興勇在外地出了車禍，撞了人，傷者送到醫(yī)院沒能救得過來，陳興勇是肇事者。

    不過具體什么情況梁楨也還不清楚，剛才何桂芳在電話里含糊講了幾句，其余就只剩下哭了。

    晚上七點多，梁楨和鐘聿趕到芙蓉苑。

    何桂芳開了門，披頭散發(fā)，眼泡腫得跟什么似的，之前大概是沒在哭了，可是一見到梁楨又開始抽起來。

    梁楨把她扶進(jìn)屋，四周看了眼，沒先問陳興勇的情況。

    “佳敏呢？”

    “不知道，手機(jī)打不通，打她宿舍座機(jī)，同學(xué)說她好像去哪旅游了。”

    “好像？”梁楨也是詫異，女兒出去旅游都不跟她說的么，不過現(xiàn)在也沒時間追究這個，“舅舅那邊究竟什么情況？”

    “我也不清楚…電話是那邊巡捕打來的，說被撞的那人沒救得過來，送到醫(yī)院就咽氣了，你舅舅也受了傷，還在做手術(shù)……”

    剛電話里何桂芳并沒說陳興勇也受傷的事。

    “舅舅傷得重不重？”

    一聽哭得更起勁了，“嚴(yán)重，很嚴(yán)重……那邊說要動大手術(shù)，具體我也不懂……楨楨，你說要是你舅舅沒了我跟佳敏可怎么辦。”

    何桂芳性格懦弱，遇事又沒主張，這會兒就只會哭了。

    梁楨安慰了兩句，但無濟(jì)于事，她也只好放棄，問何桂芳拿了她的手機(jī)，找到里面一個外地號碼。

    “是不是這人聯(lián)系你？”

    何桂芳意識含糊地呀了兩聲，梁楨將號碼回?fù)苓^去，那邊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聽，號碼確實是剛才聯(lián)系何桂芳的民警，梁楨在電話里問清楚了情況。

    鐘聿見她掛了電話，“怎么說？”

    梁楨看了眼坐沙發(fā)上抹眼淚的何桂芳，把他往旁邊帶了點。

    鐘聿一下就明白了，“情況不好？”

    “不大好，送去醫(yī)院的時候人已經(jīng)重度休克了，現(xiàn)在還在手術(shù)中。”

    “誰在那邊處理事故？”

    “不清楚，可能是我舅舅在那邊的同事或者朋友”梁楨頓了頓，低頭重重吐了一口氣，“現(xiàn)在最棘手的問題是，我舅舅還是酒駕撞的人?！?/br>
    “……”

    鐘聿也是無語了，酒駕撞死人是要判刑的。

    他回頭看了眼只會擱那哭的何桂芳，“這家里就沒其他人了？”

    梁楨抿了下嘴唇，“有個女兒，在濘州大學(xué)讀書?！?/br>
    鐘聿：“就你之前跟我提過的那個表妹？”

    梁楨：“嗯?！?/br>
    她摸出自己的手機(jī)給陳佳敏也撥了通電話，可是語音提示告知不在服務(wù)區(qū)。

    何桂芳見她收了手機(jī)，抹著眼淚走過來，“楨楨，那邊巡捕怎么說？啊……怎么說？”

    梁楨一手叉腰，一手蓋臉上揉了揉，這種情況她能怎么辦，如果陳佳敏在還好，她可以狠狠心不管，可是只剩一個何桂芳，五十歲的中年婦女，這輩子受過很多委屈也吃過很多苦，卻并未見過大風(fēng)大浪。

    她一個人怎么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