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倆在古剎中求了一頓齋飯，便動身下山。葉蓮生也不要自家男人背了，腳踏實地一步步往下走。

    邊走邊閑話，心情都不錯。

    至山腳忽然遇見一隊流民，衣衫襤褸饑腸轆轆，于林間尋覓野果，捕捉燕雀以果腹。

    周正擎望著那一張張枯瘦麻木的臉，持續(xù)一天的好心情逐漸惡化。

    葉蓮生見他面色沉了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道：“時日不早，回去吧。”

    兩人上馬慢悠悠的騎回驛站，沿途看見了更多的流民，三五成群漫無目的游蕩。瞧見他們的馬，不少人圍上來乞討，被周正擎揮鞭趕離。

    他的壞心情顯然易見，葉蓮生撫慰道：“勿要多思，我們并無多余糧食賑濟災(zāi)民。”

    他們自個兒都是逃亡之人，攜帶的糧食只夠一個月。若不精打細(xì)算，怕是都挨不到下一州補給。

    周正擎察覺他的擔(dān)憂，有點愧疚：“我原是想讓你開心，結(jié)果卻……”

    他原就不是好脾氣的人，如今看到這些人間慘相，不自主便暴躁起來。

    葉蓮生握住他的手，眼神中唯有溫柔寬慰。

    這群流民數(shù)量之多，超出了周正擎的預(yù)計，當(dāng)他們回到驛站，震驚的發(fā)現(xiàn)驛站周圍盡是密密麻麻的流民，沖著隨行家眷高聲乞討。

    葉蓮生面色嚴(yán)肅起來：“這規(guī)模得超過三萬人了，他們走的是京城方向?！?/br>
    周正擎也知嚴(yán)重性，立刻傳令錦衣衛(wèi)和步兵進入警戒狀態(tài)，不準(zhǔn)流民靠近任何馬車。

    “不能繼續(xù)呆在這里了，哪怕明天繼續(xù)陰雨，我們也必須啟程?！?/br>
    他的命令依次傳遞下去，各家各府開始收拾行李，準(zhǔn)備趕路。但還是晚了，當(dāng)夜流民便糾集起來，翻越驛站圍墻燒殺搶掠。

    幸而周正擎早有準(zhǔn)備，指揮錦衣衛(wèi)有條不紊的守衛(wèi)反擊。流民畢竟只是流民，哪怕憑著一腔奮勇，也敵不過弓馬嫻熟的錦衣衛(wèi)。

    夜色掩蓋了所有的血腥殺戮。

    破曉來臨時，滿地尸體血流成河。為了防止瘟疫，周正擎命令錦衣衛(wèi)把所有尸體堆積在殘破不堪的驛站，一把火燒了。

    熊熊烈火映襯著他剛硬的臉龐，仿佛鍍上了一層銅漆。

    山河破碎，何處有桃源鄉(xiāng)呢？

    作者有話要說：后面一千五百字，送給讀者老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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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南北對峙

    從京城出發(fā)時,一眾出生豪門權(quán)貴的家眷尚衣冠楚楚,等三個月后到達應(yīng)天府,全都灰頭土臉面有菜色，被仆傭抬出馬車的不在少數(shù)。

    這些人既然決定來此,自有門路定居,或遠(yuǎn)親,或故交。周正擎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管他們的吃喝拉撒了。

    最終留下來的只有錦衣衛(wèi)家眷和劉貴妃一行人。這就好安頓了,他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有權(quán)指揮應(yīng)天府所有衛(wèi)所，擠擠挨挨騰空一些兵營，就將家眷安置了。

    后又自掏腰包，在兵營附近建起了一座座小宅院，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賣給麾下校尉。此舉令一眾校尉感恩戴德，軍心匯聚。

    劉貴妃一行人，自有行宮居住。

    周正擎將那六千家奴扣押下來,直接編入了錦衣衛(wèi)。若往常,私自擴軍便是大罪,但葉蓮生從行宮里走了一趟，便拿回了劉貴妃的懿旨。

    豪門權(quán)貴雖頗有微詞，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將人馬免費贈送。

    “貴妃娘娘頗有遠(yuǎn)見啊，我將如今局勢利弊分析給她聽，她便果斷下了懿旨。”晚上夫夫倆擠在被窩里時,葉蓮生頗為感慨：“可惜，大皇子就……”

    周正擎原就覺得大皇子有些怪異，經(jīng)過這幾個月觀察，發(fā)現(xiàn)他的智力確實不如尋常孩童：“圣上就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嗎？”

    葉蓮生嗤笑：“天下父母不到最后地步，便難以接受子嗣真的癡愚。劉貴妃平日里也算溫婉賢淑，唯有幾次鞭撻宮女致死，是因亂嚼舌根污蔑皇室血脈。”

    大皇子不到三歲，開口遲緩行走困難，勉強還能搭上嬰幼兒的末班車。再過幾年，還是如此情景，怕是瞞不住了。

    周正擎沉默片刻，凝重道：“若貴妃娘娘一直如此深明大義，我不介意多庇護大皇子幾年?！?/br>
    他這話語中流露出一絲別的意味，葉蓮生翻身壓在了他身上：“你決定了？”

    周正擎嘆氣：“正要與你商量，你意下如何？”

    葉蓮生撫摸他的眉眼，柔順道：“此等大事，奴家自是聽老爺?shù)?。?/br>
    周正擎自嘲：“我似乎違背了對你的諾言，其實這天下再亂，也與我們無關(guān)……”

    葉蓮生纖指抵住他的唇：“無論宮廷還是江湖，只要與你一起，并無什么區(qū)別。老爺心懷蒼生憐憫百姓，意欲匡扶社稷，那奴家便助老爺一臂之力?！?/br>
    周正擎猛地抱住他，深深嗅了一下媳婦身上的幽香：“待這天下平定，我便帶你縱覽大好河山?！?/br>
    夫夫倆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后面的事情便好辦了。

    應(yīng)天府有五萬兵馬駐守，分屬京師都指揮使司統(tǒng)轄。劉貴妃和大皇子入駐行宮后，一群武將便前來拜見過。都指揮使柴文龍年過不惑，面容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