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嬌點了點頭，她看著紀(jì)少瑜慵懶地靠在躺椅上，那愜意悠哉的模樣，到像是來沐浴月光的。

    今年的中秋節(jié)，因著她爹去秋闈，她們也沒有回清溪村。

    只等著她爹秋闈回來，再一起回清溪村歡聚。

    紀(jì)少瑜不想給玉嬌太大的壓力，他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那從窗外吹進(jìn)來的涼風(fēng)。

    趙玉嬌輕輕地呼了口氣，然后便開始動筆了。

    紀(jì)少瑜的輪廓，紀(jì)少瑜的五官，紀(jì)少瑜的神情…這些似乎都不用特意去盯著看了。

    玉嬌低垂著頭，開始認(rèn)真地勾勒著紀(jì)少瑜的五官。

    紀(jì)少瑜的眼睛很好看，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很灼人。

    上唇有些薄，輕輕抿著的時候，便顯得似笑非笑。

    眉峰濃密，但卻并不粗獷，總是透著一股莊重的英氣。

    長長的睫毛下，有著拖長的眼尾，眸光溫柔的時候，便感覺他內(nèi)斂謙遜，十分平易近人。

    可當(dāng)他抬起下顎，用散漫的目光看人時，那眼睛便顯得深邃極了。

    那往往那時，別人連正眼看他都是不敢的。

    紀(jì)少瑜感覺玉嬌根本沒有在看他，他試著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玉嬌畫得認(rèn)真極了。

    可她那盯著畫紙的目光，卻并未像他想象那樣，頻頻地移過來。

    紀(jì)少瑜靠過去的時候，玉嬌都已經(jīng)在畫衣服了。

    記憶里的紀(jì)少瑜，總是喜歡穿著簡便的直裰，偶爾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還喜歡穿舒適的道袍。

    長發(fā)也是懶得打理，偶爾還會任由它散著。

    可那些斜臥于榻，烏發(fā)如墨，面容如玉，系著松松垮垮的衣袍，時常讓她驚艷的紀(jì)少瑜，仿佛是深夜突然綻放的曼珠沙華一樣。

    那種只被她看得見的妖冶，曾一度讓她以為自己又有了心跳。

    畫上的紀(jì)少瑜，斜躺在軟塌上，發(fā)絲披散，面容冷峻，眸光有些空洞。

    他的眉峰輕皺著，神色有些沉郁，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

    紀(jì)少瑜盯著畫，好半天都沒有回神。

    就好像剛剛那一刻，他真的鉆進(jìn)了畫里，又體會到深夜無法安眠時的不悅。

    而那時，他所不知道的是，玉嬌其實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的。

    趙玉嬌擱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紀(jì)少瑜根本沒有在躺椅上。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過頭的時候，紀(jì)少瑜突然蹲下將她擁在懷里。

    他的氣息有些粗，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過了片刻，只聽紀(jì)少瑜沙啞的聲音道：“你畫得太像了。”

    趙玉嬌的臉倏爾一紅。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把記憶里的紀(jì)少瑜給畫了出來。

    察覺紀(jì)少瑜不在躺椅上的時候，她的心突然一震，隨即涌來的是不安和惶恐。

    可紀(jì)少瑜這隱含復(fù)雜的聲音，卻讓她莫名鎮(zhèn)靜下來。

    畫而已，縱然畫得不是同一個場景，可又能說明什么呢？

    更何況畫上人如玉，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不過是因為她心里藏著事，所以便顯得有些心虛罷了。

    “我之前還怕畫不好的。”趙玉嬌小聲道。

    紀(jì)少瑜放開了她，然后把畫拿起來。

    他認(rèn)真地端詳著，縱然心里如浪潮一般難以平靜，可他好是裝作滿意地點評道：“雖然畫得不是很傳神，可五官輪廓還是畫得很像?！?/br>
    “這畫有些清冷了些，不如添盞燈，亦或者是再畫個人作陪如何？”

    趙玉嬌往后退了退，略顯心虛道：“少瑜哥哥添吧，我一定畫不好的。”

    紀(jì)少瑜笑了笑，提筆在軟塌邊上添了一盞燈，而在燈下，又畫了一個打盹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著兩條烏黑的辮子，雙手伏在燈下的小桌上，一副困極而眠的神情。

    “咦，竟然是我。”

    趙玉嬌意外道，如紀(jì)少瑜所說，原本冷冷清清的畫，現(xiàn)在到是添了幾分溫情。

    而他神情里的那絲不悅，也好像是因為她在打盹，怕她睡得不舒服，亦或是怕她會著涼了。

    趙玉嬌拿著畫，有些愛不釋手了。

    可紀(jì)少瑜接了過去，揚了揚道：“說好是畫給我的

    。”

    “等什么時候，你能把我畫得傳神了，我便不跟你爭了?！?/br>
    紀(jì)少瑜說完，拿著畫走了。

    趙玉嬌看著自己空蕩蕩是手，略顯失落地收拾書桌。

    紀(jì)少瑜說的不傳神，應(yīng)該是指，她畫里他的神情，有些孤冷落寞。

    說的也是，她畫的，確實不傳神。

    至少現(xiàn)在這樣對她好的紀(jì)少瑜，她還沒有畫出來。

    趙玉嬌笑了笑，釋然地回去睡覺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夜，紀(jì)少瑜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而那副畫就放在他的枕邊。

    從前的深夜睡不著，他都會有一絲絲的惶恐。

    就好像無盡的深夜還會向他襲來。

    可這個夜晚，他睡不著時，翻身就盯著畫看。

    縱然孤寂仍常在，無妨夜里暗思人。

    曾負(fù)初心難回首，今償夙愿不訴離。

    第130章 又來了

    八月十八的早晨。

    趙玉嬌還在睡覺呢，黃婆婆在門外叫她道：“玉嬌，你大姑姑和你二姐來了?！?/br>
    “什么？”

    趙玉嬌一下子翻身坐起來，整個人是懵的。

    黃婆婆又耐著性子道：“你大姑姑和你二姐來了?！?/br>
    趙玉嬌連忙下床穿衣服，連臉都沒有洗就下樓了。

    書齋的后院里，趙詠蘭和趙玉婉坐在石桌旁等著。

    看到趙玉嬌下樓的時候，趙詠蘭笑了笑道：“你這個丫頭好福氣，我跟你二姐趕了一早上的路，你到現(xiàn)在還在睡覺。

    趙玉嬌笑了笑，叫了一聲：“大姑姑，二姐?！?/br>
    趙詠蘭站起來道：“行了，你二姐說想來陪陪你，我就送她過來了。”

    “你大姑父和你兩個表哥還在集市上等我呢，我要走了。”

    趙詠蘭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說走就走。

    她家里土地很多，又沒有請人耕種，一年到頭都忙得很。

    趙玉嬌讓黃婆婆包了些早上才烙好的蛋餅，然后送

    她的大姑姑出去。

    門外，趙玉嬌問道：“怎么就我二姐一個人呢，二弟他沒有去大姑姑家嗎？”

    趙詠蘭不知趙玉嬌問的深意，當(dāng)即便道：“你奶奶昨天送你二姐去我那里小住，這不是昨晚她跟秀秀鬧別扭了，又不想回清溪村惹你奶奶多想，就說想來陪你?！?/br>
    “你二弟現(xiàn)在被你爺爺管得可嚴(yán)了，出不了門?！?/br>
    “有你二姐陪你玩就夠了，過幾天等你爹秋闈回來，你們也要回清溪村了?！?/br>
    趙玉嬌點了點頭，目送她大姑姑遠(yuǎn)去。

    秀秀是她大姑姑的小女兒，家里幾個哥哥寵著，性子有些傲慢。

    可秀秀不會無緣無故跟趙玉婉鬧別扭的，更何況，是她奶奶親自送趙玉婉去她大姑姑家小住的。

    再則，秀秀今年才五歲啊，趙玉婉都多大了？

    趙玉嬌蹙起眉頭，對趙玉婉想盡辦法來城里小住這件事，很是反感。

    她回去的時候，趙玉婉在殷勤地幫黃婆婆打水洗菜。

    趙玉嬌站在門口那里看著趙玉婉，心里暗暗算著，她爹還有好幾天才會回來呢。

    “二姐，我下午要去我舅舅的馬場，你要跟我去嗎

    ？”

    “馬場？”趙玉婉的眉頭皺了起來。

    “去馬場干什么？”

    趙玉嬌見她有些不悅，高興地道：“你以前不是想學(xué)騎馬嗎？”

    “我?guī)闳グ。R場里的那些馬可乖了，還有人專門牽著給你騎?！?/br>
    “你去了，想學(xué)多久都是可以的?！?/br>
    趙玉婉沒有去過余家的馬場，她能想到的，只是馬廄里那股怎么也揮之不去的馬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