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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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然也在這里有自己的私人山莊。 目前太子大張旗鼓、搜刮天下珍品為皇帝修建的那處園林還不知道會如何,但眼下樊川這處山莊, 卻是皇帝目前最喜歡的。每年天熱時,皇帝都會來此山莊住兩個月。 今年是暮晚搖隨行。 雖然暮晚搖是聽太子的吩咐, 也是為了躲言尚,才過來討好皇帝。但老皇帝孤零零的獨居生涯, 多了一個和亡妻生得格外像的小女兒, 老皇帝心情也極好。 樊川果然涼快許多。 長安城中貴人家中為了避暑都在用冰,而樊川山莊中,內(nèi)侍端上來的李子、蜜瓜等物,都只是在地窖中儲藏,不曾用冰鎮(zhèn)過。這樣的瓜果吃起來, 不會太冰,很得暮晚搖喜歡。 暮晚搖與皇帝坐在一帳下,正在玩一種叫“六博”的對弈游戲。 六博是用擲采來定行棋的一種游戲, 在大魏朝的貴族中, 頗為流行。 暮晚搖一邊與老皇帝對棋, 一邊在心里亂七八糟地想著心事。 她想自己得跟著父皇, 多打探打探父皇對太子的態(tài)度,并努力為太子在父皇這里加籌碼。因作為一個和親公主,暮晚搖站隊選擇權(quán)根本沒有。只有太子身為儲君, 是她的天然選擇權(quán),她自然要一心幫太子。 等熬到太子上位,給她封一個什么長公主當(dāng)當(dāng),她說不定就能解放了。 而一會兒,暮晚搖又忽然想到了言尚,心里虛了那么一虛。 她想她如此態(tài)度,言尚那般聰明,應(yīng)該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等她在這里住上一個月,回到長安后,雙方冷靜下來,她就能和言尚恢復(fù)到正常君臣的關(guān)系了。 實在是她現(xiàn)在對他心癢難耐……若是不靠距離來強(qiáng)行打斷,她怕自己會揪著言尚不放。 而言尚行事那般堅定之人,他的成婚計劃與她的計劃完全不同。她被他嚇到,也希望靠自己的態(tài)度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 言尚……應(yīng)該能明白吧? 可是暮晚搖想到他,心里一團(tuán)亂。想到他會重新和她劃清界限,她心里不甘;想到他那夜安靜的睡容,她坐在帳中抱著膝,悄悄盯著他看了那么久……若是他真的是她兄長就好了。 她可以毫無愧疚地讓他對自己好。 也不必?fù)?dān)心他會一走了之。 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言尚應(yīng)該已經(jīng)懂了。 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 一想到他那樣的人物,可能會難過,暮晚搖便心如刀絞,更加不安…… “搖搖下棋時,倒是和你母后很像啊?!崩匣实坶e談般的說話風(fēng)格,將暮晚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了現(xiàn)實。 暮晚搖看向?qū)γ娴幕实邸?/br> 大魏民風(fēng)開放,從上到下都崇尚一股英豪之氣。這種開放的民風(fēng),讓皇帝這樣的人物雖貴為天子,卻輕易不穿黃袍,不將皇帝的架子擺在衣飾上。 皇帝以前身體好的時候,常穿騎裝,鬧得大臣們也跟著以騎裝為潮流;這幾年皇帝身體不好了,便是披著衣袍寬松的家常長袍。 暮晚搖從自己這邊看去,見對面的皇帝兩鬢斑白,面容瘦削,衣袍寬大,眼中流露慵怠色,卻是手里玩著籌碼,看著她笑。 這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是真的老了。以前他殺伐果斷,從來沒什么表情外露;而今,他都會對著自己的小女兒笑了。 暮晚搖順著皇帝,問:“我與母后哪里像了?” 皇帝瞇眸,懷念一般道:“阿暖與旁的女子都不同,阿暖與朕下棋時,從來都是落子無悔。不像其他女子都喜歡悔棋。她下棋時格外專注,并不和朕說話,也不喜歡朕打擾她。這般心有丘壑的女子,而今是不多見了?!?/br> 阿暖是先后的閨名。 滿天下大約只有皇帝還敢稱先后的閨名了。 暮晚搖心中想看來她與母后并不像。母后下棋專注,她卻只是心亂,在想別的罷了。 暮晚搖看到皇帝身后內(nèi)宦的擔(dān)憂眼神,心里一頓,心想看來皇帝屢屢懷念先后,讓身邊人很擔(dān)心他的狀態(tài)。 暮晚搖扔了一籌后,再走一棋。她說:“落子無悔倒是個好風(fēng)格??雌饋砦乙蚰负髮W(xué)習(xí)才是?!?/br> 皇帝失笑:“學(xué)她干什么?學(xué)的她那樣一心冷漠,滿心冰雪么?學(xué)的她……” 他微有些恍惚之色,暮晚搖卻沒有再多聽。 因看到帳子外有侍女身形出現(xiàn),焦躁不安地向這邊打眼看來。那侍女是暮晚搖這次帶來的侍女之一。暮晚搖心里一咯噔,想著出了事,便跟皇帝說去更衣,出去了。 暮晚搖一出去,那侍女就惶恐地來報:“殿下,春華jiejie好像不行了……她要死了吧!” 暮晚搖大腦空白一下,然后厲聲:“胡說!我走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么?哪有人好端端的就不行了?” 侍女左右張望,看皇帝帳下一派肅靜,無數(shù)侍女和宮宦都在候著。 侍女不敢說出口,便貼耳到暮晚搖耳邊,極低地說了一些片段:“好似是懷孕”“大出血”“出氣多進(jìn)氣少”“大家都嚇哭了”。 暮晚搖神色一凜,當(dāng)即要回去看。 回去時,她想起來一事,又讓侍女去找了皇帝的貼身內(nèi)宦,向?qū)Ψ揭粋€宮中老御醫(yī)來跟著。只說是公主身體不好了,其他的不必多說。 暮晚搖回到自己住處,推開侍女房直闖進(jìn)去。一路上她已經(jīng)聽侍女說了大概,現(xiàn)在心里敞亮,已經(jīng)大約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侍女們不敢聲張,惶恐地站在廊下,看暮晚搖推門進(jìn)去,屋中床帳四周,也跪著很多侍女,抓著帳中女子的手抽泣不已。 “殿下!”她們回頭,看到暮晚搖進(jìn)來。 暮晚搖滿心怒火,惱恨春華想要打胎,竟然都不敢跟她說。 是怕她不同意么? 或者是怕她為難? 暮晚搖滿腔怒火,掀開床幃,卻是看到躺在褥下那個蒼白的、滿臉冷汗的女郎,怔然間,一句難聽的話都說不出了。在侍女的驚呼阻攔下,她一把掀開褥子,看到下面被染紅的血……暮晚搖眼睛一下子紅了。 她哆嗦道:“你瘋了!你瘋了!藥是能隨便吃的么!鄉(xiāng)野郎中是能相信的么?你、你……不要命了!” 春華慘然劇痛,朦朦朧朧間,淚眼模糊,好似看到了公主殿下。 她抽搐著伸出手,凄然又恐懼:“殿下,春華不能服侍你了……春華先走一步……” 暮晚搖拽住她的手腕,聲音冷厲:“本宮不許!本宮絕不許!” 春華已經(jīng)出氣多進(jìn)氣少,許多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她滿身冷汗,一臉青白,顫抖著哽咽:“我知道,我做了與殿下當(dāng)初一樣的選擇,我不是故意刺痛殿下心的……只是我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有劉郎啊,我不想負(fù)他。我不想入王府,不想和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我的愿望太奢侈了。連殿下都做不到的事,我怎能做到?可我也會做夢,想著我不過是一個侍女,我沒有那般重要……我只是想和喜歡的郎君在一起,成婚,生子……可以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 “哪怕貧寒,哪怕拮據(jù)。我又不是公主那樣的大人物,我又不必做什么選擇。我只要打掉這個孩子就行了……殿下,殿下你不要怪劉郎。我去后,請殿下多照顧他。是我負(fù)他,是我對不起他。我知道殿下不喜歡他……可是他不是壞人?!?/br> 女郎縮在被褥中,她還在流血,她被暮晚搖抓著的手變得冰涼。她昔日那讓所有人都喜歡的美貌,此時黯淡憔悴,再無風(fēng)華之味。 站在屋中的其他侍女都低著頭,或抽泣,或默然流淚。 暮晚搖坐在榻上,被握的手輕輕發(fā)抖。 看春華面上浮起虛幻般的笑意,喃喃自語:“劉郎很好的,他待我一直很好。上次我還發(fā)現(xiàn),他想娶我過門。我要成婚了啊,我不想對不起他……劉郎,劉郎……黃泉之下,百年之后,你我何時才能再見呢?” 暮晚搖反握住她的手:“春華!不要這樣……你跟著我一起從烏蠻走出,我們一起從那么艱難的地方都過來了。現(xiàn)在日子已經(jīng)好起來了,我已經(jīng)可以護(hù)住你們了。你何必不告訴我?何必要自己一人承受?“ 暮晚搖唇角微發(fā)白:“你只是一個侍女!你只是一個侍女而已??!” 一片哭聲中,屋外,傳來一個衛(wèi)士的高呼聲:“殿下,御醫(yī)來了!” 暮晚搖立刻:“快請進(jìn)!” 御醫(yī)說春華這胎懷的不好,眼下大人小孩的命連在了一起。若是不保胎,春華也許能保住,但是看著現(xiàn)在出血的程度……也許日后都不會再有懷孕的可能了。 屋里春華已經(jīng)暈了過去,能做主的,只有暮晚搖一人。 聽到若是不保胎,以后春華也許再不會有孩子。如同霹靂一掌拍在天靈蓋上,暮晚搖腦中驀地空了一下。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當(dāng)年在烏蠻,滿地侍女跪在帳篷中,圍著她的床哭得快要斷氣時候的場景。 不保胎,就再不會有孩子。 暮晚搖是被逼到了絕境,她沒有選擇。她那時若是死了,身邊所有人都在烏蠻活不下去。而她不能要孩子,她要是有了孩子,有血脈牽扯,她永遠(yuǎn)走不出烏蠻…… 那不過是兩年前的事,現(xiàn)在想來恍如隔世。 那時她沒有選擇,也沒有人能夠為她拿主意。可是眼下,春華是有選擇的啊。春華有她在啊。 她保護(hù)不了自己,難道連自己侍女的命也救不回來嗎? 暮晚搖輕聲:“張御醫(yī),你先努力去保春華的命?!?/br> 她回頭,向方桐吩咐道:“快馬加鞭,我要你半個時辰內(nèi)從公主府回來,將我特意讓人所制的那枚保胎神藥取來。” 方桐凜然拱手,一句廢話不多說,轉(zhuǎn)身便走。 暮晚搖立在侍女屋舍門前,呵斥侍女們不許哭,這里發(fā)生的事不許傳出去。 她孤零零地站了很久,揪著自己的衣袖,想到公主府有這么一枚藥的緣由。 多虧她之前不知出于一種什么心態(tài),明明懷孕不懷孕的和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她卻一直記掛著當(dāng)初在烏蠻時的苦境。 她回到長安后請幾大御醫(yī)聯(lián)手制了這枚保胎藥。 也許暮晚搖一輩子都用不上這顆藥。 可是暮晚搖當(dāng)初就是固執(zhí)地想要這么一顆藥的存在。 而今看……也許春華的命,能夠得此保住呢。 弘文館中,言尚所坐的案前,擺著一本書。 他手撐著額,一縷發(fā)絲拂在修長微曲的手指間。他盯著書頁,卻心煩氣躁,很久看不進(jìn)去。 發(fā)了好一陣子呆,有一位官員進(jìn)來,向他打了個招呼,說外面有人找。 言尚將書合上,起身出去,到了館外,才見到找他的人,竟然是馮獻(xiàn)遇。 大魏官制中,八品九品的官袍都是深碧色。但因為大魏民風(fēng)豪放的原因,連皇帝都不穿黃袍,臣子們平時就算上朝都不會穿官服,都是一身常服。 所以,當(dāng)馮獻(xiàn)遇端端正正地穿著深碧色的九品官袍站在弘文館等言尚的時候,周圍路過的人已經(jīng)稀奇地歪頭看了他好幾眼。馮獻(xiàn)遇不以為然,等到言尚出來,他才露出笑。 馮獻(xiàn)遇:“素臣,別來無恙?!?/br> 言尚將他自上而下打量一番,收了自己之前混亂的心緒,露出如平日一般溫煦自然的笑,真誠道喜:“馮兄終于得償所愿了。我不禁想問馮兄一句,這身官袍穿得可舒心?” 馮獻(xiàn)遇好不容易當(dāng)上官,雖是靠著長公主的緣故,卻也隱隱得意。他來言尚這里,當(dāng)然也不是來炫耀的。和言尚相處久了,馮獻(xiàn)遇當(dāng)然知道言尚志不在此。 由是言尚的打趣,當(dāng)然也沒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