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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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士在列,軍隊肅整。為首者,竟不是將軍,而是內(nèi)宦劉文吉。劉文吉騎在馬上,一身內(nèi)侍服,卻無法擋住他眉目間的沉冷寒氣,和隱隱得意。 圍觀百姓們竊竊私語: “怎么讓一個內(nèi)宦領(lǐng)隊?陛下怎么能用太監(jiān)當(dāng)官?” “狗仗人勢!一個太監(jiān)敢走在將軍前面……太沒有規(guī)矩了。” 劉文吉冷目看向人群,當(dāng)即有兵士出列,綁住那多話的百姓。劉文吉就要下令抜舌杖殺之時,冷不丁看到了人群中的言尚。言尚目中含笑看著他,略有些為他高興的意思。 與他四目對上,言尚拱手點頭。 旁邊的內(nèi)宦小聲問劉文吉:“要殺么?” 劉文吉不愿讓言尚看到自己這一面,便皺了下眉,說:“稍微教訓(xùn)下,就把人放了。” 他心想等言尚看不到的時候,再殺也不遲。 北衙軍隊……皇帝隱隱有要太監(jiān)掌控的意思,他要抓住這個機(jī)會才是。 言尚只是在街上看了一會兒劉文吉的風(fēng)光回城,為自己的昔日朋友感到欣慰。他沒有多看,便匆匆離去,去北里和韋樹見面了。 皇宮中,皇帝聽著各方消息。 皇帝笑了一聲:“看來言尚真的要去蜀中了啊……” 成安在旁:“奴才不解,陛下既要提拔言二郎,為何派他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br> 皇帝說:“為了收拾戶部?!?/br> 皇帝哂笑:“戶部被太子管了幾年,越管越缺錢,年年沒錢……朕便不懂,他發(fā)了好幾次財,怎么還能這般捉襟見肘?戶部得收拾一下了。” 成安道:“陛下讓內(nèi)宦沾手北衙,是為了削弱秦王殿下的背后勢力。老奴不懂,陛下為何不將秦王勢力一網(wǎng)打盡,為何仍要分心于太子殿下呢?若是言素臣沒有按照陛下的謀劃走……” 皇帝淡聲:“所以朕不是在試探言素臣么?朕就是在試,言素臣到底是怎樣的人。” 他意味深長,喃喃自語:“看他是要為誰所用,站在哪一邊?!?/br> 成安:“朝中皆知,言二郎是太子的人?!?/br> 皇帝淡聲:“不一定。 “當(dāng)日他一箭射殺鄭氏家主,看似是幫了太子,然而也許只是巧合。但是無論如何……這一次,是不太可能是巧合了。朕要給搖搖找個好靠山,首先得知道這個靠山值不值。朕可以容許一時私心,不能容許一世私心?!?/br> 成安心想,看來陛下是在賭,這一次言二郎會和戶部對上,和太子對上。 但是……言尚真的會這樣么? 明明站隊站得很好,言尚真的會放棄太子么? 皇帝忽然道:“搖搖這時候,應(yīng)該到金陵了吧?” 成安連忙:“是,陛下放心,公主殿下如今聰慧了許多,定能安撫好李氏,平安回來長安的?!?/br> 皇帝點頭,閉上了眼。 暮晚搖此時已經(jīng)身在金陵。 她心急如焚,想解決了自己的婚事,回京和言尚團(tuán)聚。 可是金陵這邊的李氏,拿喬不見她。 暮晚搖給了他們兩天面子后,就不耐煩了。她的衛(wèi)士們開路,和李家衛(wèi)士大打出手,而暮晚搖提著劍,直接闖入了書房,見到自己的外大公。 暮晚搖開門見山:“外大公只想李氏鼎盛,非要我聯(lián)姻。然而在那之前,外大公不想李氏能不能存下去么?” 看著那個背對著她站在書架前看書的老人,暮晚搖眉目如霜,步步緊逼:“外大公難道以為,我父皇會看著李氏壯大,看著韋氏壯大么?方桐,取我剛收到的來自長安的消息,讓我外大公看看——我父皇如今在收拾誰! “我三哥背后勢力僅次于李氏,所以才在長安張狂這么多年。而今三哥被禁在家,北衙兵力開始被內(nèi)宦接管……外大公莫不是以為這是巧合吧?外大公以為我父皇的安排,會是巧合么? “如今我雙方應(yīng)該聯(lián)合起來,應(yīng)對我父皇!我父皇想要李家死……你們就是在金陵待得太久,久得已經(jīng)失去了敏銳的政治察覺能力……而今,到了我們合作的時候,不要被他人布局牽扯!” 第107章 金陵李府, 是整個金陵名士、世家們最向往的地方。而能站在李公的書舍, 更是一份值得跟人炫耀的得意事。 而今日, 提著劍闖入書舍的, 卻是一名女子。 雖是公主,然這位公主, 昔日只被當(dāng)做一工具,李家這邊, 并沒有人真正認(rèn)真看過她。 但是從這位公主說出那番話后,李家就不能再把她當(dāng)做一個聯(lián)姻的工具了。 站在書架前的李公慢慢轉(zhuǎn)身,看向氣勢洶洶的外孫女。 暮晚搖明艷年少, 身上自有一派天生地養(yǎng)的雍容貴氣。當(dāng)李公端詳她的時候,其實她也心中忐忑, 觀察著自己的這位外大公。 李公是她的外祖父,今年已有六七十, 兩鬢斑白,面容清矍,身量瘦極。然而李公看向她的眼眸如星如電,爛爛審度。這是一位并不糊涂的老人,不會由暮晚搖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暮晚搖高昂著下巴, 并不被嚇住。 李公盯了她半晌, 仆從闖進(jìn)來,惶恐地求饒,說不該讓公主闖入。暮晚搖不屑地嗤一聲, 李公淡聲吩咐把沒攔住的衛(wèi)士杖二十后趕出李家,才捧著書坐到書案前。 聽到李公直接將人趕出李家,暮晚搖眼眸顫了一下。金陵是李家的大本營,李家的仆從被趕出去,那些人日后還能有府邸敢收? 這是斷人生路啊。 好狠。 李公看了她的神情,淡聲:“怎么,公主殿下心軟了?心軟的人,玩不了政治。心軟的娘子,不如早早嫁人,生兒育女?;楹笕斡赡憷^續(xù)做你的囂張跋扈的公主。” 暮晚搖立即:“并未心軟!李家的仆從,外大公自己都不在意,我在意什么?我自幼生在宮廷,從小就見宮人仆從被打死。要心軟,我早就心軟了。何必到現(xiàn)在?今日和外大公說的乃是大局,是政務(wù)。難道外大公以為幾個仆從的生死,就能讓我后退么?” 她眼中帶著明亮的光,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書舍正中的陽光下:“到了今天這一步,我一步也不會退了。” 李公深深凝視她。 然后淡淡說道:“所以,你是不肯聯(lián)姻了?當(dāng)年李家支持你,說好的條件便是讓你聯(lián)姻。殿下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反悔了?” 暮晚搖反唇相譏:“此一時彼一時。當(dāng)年你們欺我年少不懂政事,倉促幫我做了決定,我焉有想法?而今也并非是反悔,只是局勢已變,李家久不在長安,遠(yuǎn)離政局已久。這天下大勢,終究還是中原來定的。當(dāng)日外大公定下的決策,今日已沒有行事的必要。 “我還是以前那句話。我嫁不嫁人其實都無所謂。反正我是公主,你們要的只是聯(lián)姻。就算我嫁過去后,不喜歡韋巨源了,我養(yǎng)幾個面首,韋家又能說什么?我不過是心里向著外大公,不愿見李家吃虧,所以才趕來金陵解釋的。到底是我母家,我怎能看著母家重蹈覆轍,被局勢吞沒?” 李公半晌沒說話。 如暮晚搖所說,李家如今有個很大的缺陷,就是久不在政局中心,很難判斷如今情勢。暮晚搖話中幾分真假,李公還真不確定。 李公道:“如何李家和韋家聯(lián)姻,就會被局勢吞沒?” 暮晚搖心中一松,知道對方開始動搖了。然她提醒自己不能得意,定要穩(wěn)住,氣勢上要穩(wěn)穩(wěn)壓著。一旦露出怯意,就容易被對方察覺。對方這種玩政治玩了幾十年的人,她真的一步都不敢亂走。 所以要半真半假,才能哄住對方。 暮晚搖面不改色:“先前李家掌管南方邊軍時,是世家第一,也無人敢說什么。之后李家敗退金陵,這些年,漸漸的,我三哥所屬的南陽姜氏一族,就開始代替李家當(dāng)年的地位了。 “姜氏一族近關(guān)中,是北方大世家,本就容易插手這些。李家放下的兵權(quán),自然有人要收整,這接收的人,就成了我三哥母家一族。而靠著兵權(quán),姜氏這些年,隱隱氣盛,三哥竟敢和太子爭一爭那個位子。連父皇也不能說什么。” 李公嗤聲:“你父皇老了?!?/br> 暮晚搖頷首:“外大公說的不錯。自母后過世,我父皇身體大不如以前。往年他如何壓制李家,現(xiàn)在卻沒有當(dāng)年的精力去壓制南陽姜氏了。但是世家終究是父皇一塊心病,他不能坐視姜氏權(quán)大,成為當(dāng)年的李家。他現(xiàn)在的手段委婉了很多,比起以前的雷霆手段,現(xiàn)在用的是借力打力。 “這一次使臣們在長安和三哥動作頻頻,朝廷如何不知?等到使臣走后,中樞當(dāng)即用了這個借口,讓三哥關(guān)了禁閉。之后太子殿下收長安兵權(quán),父皇借太子殿下的手,調(diào)動了禁軍北衙。父皇終究是向著太子殿下,幫太子殿下收兵權(quán),不讓三哥獨大,威脅到太子殿下?!?/br> 李公沉思許久,心想皇帝真的會手段軟和,不再雷霆了? 這還是讓李家忌憚的皇帝嗎?難道說,老皇帝終是老了……或是因為他的女兒,而心軟了? 女兒已逝,他開始悔悟。這太可笑了。 李公淡聲:“然而這和我李家有何關(guān)系?” 暮晚搖朗聲:“李家的當(dāng)年,不就是姜氏的現(xiàn)在?姜氏的現(xiàn)在,不就是想和韋家聯(lián)姻的李家未來么?父皇不讓世家坐大,你們偏偏要坐大,這不是往父皇跟前送眼中釘么?外大公因跟皇室聯(lián)姻而意興闌珊,知道皇權(quán)可怕,不想再敵。那難道外大公還希望再和皇權(quán)碰一次么? “當(dāng)年被逼回金陵,再碰一次,會不會李家直接被碰沒了?” “放肆!”李公拍案怒聲。 暮晚搖步步緊逼,美麗明亮的眼睛如火焰般盯著對方:“外大公!這世間,終是皇權(quán)至上!世家再強(qiáng),也要讓路。除非你們想謀反,自己稱帝……可是自己稱帝,你們又是新的皇權(quán)! “父皇在收攏皇權(quán),加固皇權(quán)。長安那些世家各個裝孫子,不肯出頭。難道我們就要出頭,就要被碾壓了? “韋家為什么答應(yīng)讓韋巨源和我聯(lián)姻?因為韋巨源只是一個庶子,說的難聽點,他是外室生的!這種出身,韋家隨時都可以放棄。如果中間出什么錯,韋家放棄一個韋巨源,明哲保身。那李氏要放棄什么?放棄我么? “你們?nèi)羰欠艞壛宋遥秃驼?quán)中心,一點兒都挨不上邊了!現(xiàn)在李家太平,是因為有我在!我依賴?yán)钍?,皇室也通過我來控制調(diào)整和南方士族的關(guān)系。你們?nèi)羰欠艞壩?,難道是準(zhǔn)備徹底決裂嗎?李家敗回金陵也不過幾年,一切都沒休養(yǎng)好,現(xiàn)在還有決裂的底氣么? “你們該信賴我,該借我的勢,該好好將南方世家經(jīng)營好。我理解李氏想重回長安,可是現(xiàn)在……至少在我父皇當(dāng)權(quán)的時候,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只要太子上位……太子是信任世家的!只要太子上位,我們便有機(jī)會!” 暮晚搖侃侃而談,聲如珠玉。 然而她已不是普通的任由李家控制的傀儡。 李公怔怔看著她,見她目中盡是自信的光,她大談局勢,加以她自己的分析。不說條條中,起碼大體上,她的判斷是正確的?;秀钡模罟谒砩峡吹搅俗约簮叟?dāng)年的身形,看到了女兒當(dāng)年還是未嫁女郎時,也是這般自信,這般將天下局勢、英豪隨意點評…… 李暖是何等驕傲! 少女時點評天下英豪,被私訪的當(dāng)年還是皇子的皇帝聽到。那個人當(dāng)年求娶李暖,金陵李氏卻還在猶豫該不該和那位皇子合作,而又是李暖,跑到書舍來,就站在現(xiàn)在暮晚搖所站的位置,侃侃而談,自信地說一定會幫助那位皇子登上皇位,一定幫李氏鼎盛…… 倏忽間,三十年從中過! 三十年! 李公還以為,再不能從任何一個女郎身上,看到女兒當(dāng)年的神采了。 暮晚搖道:“所以,我不能嫁!” 這道聲音,與李公記憶中李暖的聲音重疊。而李暖那時說的是——“所以,我當(dāng)嫁!” 暮晚搖說完這些,沒有聽到動靜,她心有些慌,轉(zhuǎn)身看李公。竟見李公呆呆看著她,目露疲色,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暮晚搖怔忡,輕聲:“外大公……你怎么了?我說錯了什么?” 李公收回自己混亂的心神,掩袖遮擋了一下神情。再抬臉時,他恢復(fù)了鎮(zhèn)定。 李公疲憊道:“所以你不愿李氏和韋氏聯(lián)姻,是覺得李氏輸不起。你希望我們繼續(xù)和你合作,給你提供助力,讓你幫李家在長安轉(zhuǎn)圜。你想的很好……可是,你終究是女郎。你總是要嫁人生子的,為何不直接聽我們的?難道你舅舅給你選的韋巨源,哪里不和你的心意?我們?yōu)槟氵x的夫婿,并不差啊。結(jié)親結(jié)親,并不是結(jié)仇啊。” 暮晚搖輕聲:“韋巨源很好。我與他合作……其實挺愉快的。我知道李家雖然想借我聯(lián)姻,但是也希望我婚姻幸福。畢竟我是母親的唯一女兒,畢竟您是我的親外祖父,您不會看著我傷心余生…… “可我是一個和親回來的公主。我已經(jīng)看透婚姻,對此沒有興趣。我和李家是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外大公不如好生休養(yǎng)生息。李家如今……不該出頭。就讓其他世家出頭,我們看戲好了。 “外大公要是不信我的判斷,我們不妨打賭?父皇一定會收拾三哥母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