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瑞怎么會今日來？

    陸念曦走到正房，慶瑞正捧著一個盒子等在那兒。見她出來，慶瑞將盒子遞到陸念曦面前，“四姑娘，這是主子讓我送來給您?！?/br>
    送禮？

    陸念曦有些訝異地看著盒子。今日不是什么年節(jié)，為什么要送禮？

    陸念曦接過盒子，將盒子上的搭扣解開。

    木盒打開，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木盒里鋪著一層錦布，錦布之上，一只寶藍(lán)色的蝴蝶簪安靜地躺在上面。

    雙蝶相依，似要振翅而飛。

    第26章 雙蝶

    陸念曦訝異地看著盒內(nèi)的簪子。

    寶藍(lán)色的蝴蝶簪乍看之下與之前在商鋪里所見相同, 但商鋪里的是單碟，如今的是雙蝶，銀絲勾勒之處也比之前的那支更精致, 細(xì)節(jié)處處不同。

    “這支簪子是主子請了京中有名的手藝先生專門定做。全京城只有四姑娘這兒有一個。四姑娘可喜歡？”慶瑞道。

    陸念曦眉眼漸彎，露出笑來。

    喜歡，怎么會不喜歡。

    “麻煩你替我向兄長表達(dá)謝意。這支簪子, 我很喜歡?！?/br>
    慶瑞聽見這話也笑得開心，說了回去后必定會傳達(dá)才離開。

    白薇接過錦盒, 看著錦盒里的的蝴蝶簪, 感嘆道：“衛(wèi)公子對姑娘真是上心。姑娘只是多看了幾眼的首飾，他都記在了心上?！?/br>
    白薇只是秉著心中所想感嘆，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對。

    因著陸府中人皆稱呼衛(wèi)離為衛(wèi)公子, 這句話說完, 就像是衛(wèi)公子中意……

    “姑娘，奴婢唐突，剛剛的話只是……”白薇急于解釋。

    陸念曦看了看盒中的蝴蝶簪，將盒子輕輕扣上, “無礙。只是以后這樣的話不要說了?！?/br>
    衛(wèi)離對她上不上心, 不需別人來說，也不需任何人來聽。

    她自明白。

    *

    六月底, 陸念筠大婚。

    天未亮，陸府上下就忙碌起來。陸念曦一早就到了陸念筠的屋子。

    丫鬟梳頭嬤嬤擠的整個房里有些亂糟糟的。陸念筠因?yàn)槠鸬锰? 氣色看起來不太好。她聽見下人的通報, 從鏡子里往后看，就看見陸念曦正緩緩而來。

    陸念曦今日穿得是淺藍(lán)色的百褶裙，發(fā)飾簡單，唯一奪目的就是插入發(fā)間的一支蝴蝶簪。整個人顯得嫻靜淡雅。

    陸念曦似乎感受到陸念筠的目光, 她往鏡子里一看，正巧和陸念筠的目光對上。

    陸念筠怔然之后猛地將頭低下，竟未發(fā)一言。

    陸念曦其實(shí)更愛寶藍(lán)色，但寶藍(lán)色太亮，畢竟是陸念筠的婚禮，倒也沒必要讓她不開心，便換了如今的淡藍(lán)色百褶裙。

    但陸念曦想著，陸念筠說不得還會因?yàn)槠鸫矚獾脑騺砗退龁茏臁?/br>
    可陸念筠沒有。

    陸念曦訝異地挑眉，但也沒說什么，靜站在一邊，看著眾人收拾打扮陸念筠。

    陸念筠不挑事，全程配合丫鬟和梳頭嬤嬤。一番打扮下來，陸念曦也在陸念筠身上看見了端莊的一面。

    最終妝容出來，陸念筠看著鏡子里白慘慘的自己，眉毛抽動，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這就是新娘子的妝容？”

    還不如她平日里自己畫的。

    粉撲得太多，會顯得人過于蒼白。

    梳頭嬤嬤只能在一旁解釋，新娘子都是這樣梳妝的。

    陸念曦看著鏡子里有些挫敗的陸念筠，走到她身后，仔細(xì)端詳了一遍鏡子里的人。

    “還好。只是四姐不曾這樣梳扮過，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新郎眼中和四姐眼中模樣會不同的。四姐不必?fù)?dān)心?！?/br>
    這還是陸念曦第一次夸贊陸念筠，陸念筠抬頭透過鏡子看著她，嘴唇闔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被嬤嬤們催著去換衣裳。

    外面鞭炮齊響，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聽見人們的喧鬧聲。

    裴子默來迎親了。

    陸念筠已經(jīng)換好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正要在嬤嬤的扶持下踏出院門。

    忽的，她輕聲道：“四妹?！?/br>
    陸念曦看向陸念筠，走到她身邊，“怎么了？”

    蓋頭下的人糾結(jié)了許久，終于在嬤嬤的催促下不得不又輕又快地說了一句話。

    丫鬟嬤嬤簇?fù)碇懩铙揠x開，留下的人收拾著滿屋子的混亂。

    踏出陸府，從此便是兩個天地。

    陸念曦看著滿地的剩余的爆竹碎片，回想著陸念筠剛剛的話。

    “陸念曦，謝謝你?！?/br>
    陸念筠終于不再把她的好意當(dāng)作惡意，可她，也不再是陸府的三姑娘了。

    裴子默迎親離開，陸府也擺了喜宴。

    陸念曦到了喜宴上，陪著葉彤等人吃一會兒飯，等到喜宴散盡，陸念曦才回到后院。

    陸府比之前，已要安靜許多。

    陸念曦走在長廊上，看著尚未暗下去的天色。

    昌國公府還在熱鬧，陸府已經(jīng)歸于安靜。

    后面腳步重疊，似乎有人往這邊而來。

    陸念曦側(cè)頭看去，透過墻壁上的窗欞看到另一側(cè)的回廊上季書昱正疾步往前走。

    陸念曦微微皺眉，腳步加快。

    “姑娘，怎么了？”白薇尚不解發(fā)生什么。

    陸念曦沒有解釋，只是環(huán)視四周，忽然往東邊的林子去。

    東邊的林子種了各樣的樹木，只是未到開花的時節(jié)，如今郁郁蔥蔥一片，剛進(jìn)去便能感受到太陽的熱烈被遮擋。

    側(cè)邊上建了一座高腳樓，等到花開的季節(jié)可以登上賞花。

    陸念曦毫不猶豫地往階梯上走，她剛走到閣樓內(nèi)，便聽得下面有人道：“四姑娘。”

    陸念曦眉頭皺緊，不想回頭看，“伯意侯，陸府喜宴已散，伯意侯該走了?！?/br>
    陸念曦話落，下面的樓梯“咯吱”輕響。

    季書昱踏上一層階梯，看著陸念曦的背影，“四姑娘，能不能給我些時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上次在皇宮中，他無法解釋事情緣由，只道了一句對不起。這些日子，宮中派人來安排他和五公主的大婚。他聽著下人宮內(nèi)人的道喜，看著母親的喜意，卻總是想起自己之前的承諾。

    衛(wèi)離讓他保持距離，他卻還是想要親口解釋一番。

    雖然，已經(jīng)于事無補(bǔ)。

    季書昱還在往上走，陸念曦不得不轉(zhuǎn)身看向他，“伯意侯，不要再往上了。”

    季書昱停下自己的腳步，苦笑著看向陸念曦，“就幾句話，我說完便走。”

    陸念曦看著季書昱卑微的樣子，側(cè)過頭，心中微嘆，終是不忍心。

    “白薇，你去下面守著。”

    “姑娘……”白薇依然有些擔(dān)心。

    陸念曦?fù)u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閣樓被一道屏風(fēng)分成兩個部分。陸念曦率先走進(jìn)屏風(fēng)后，季書昱進(jìn)來時便只能看見屏風(fēng)后側(cè)立著的影子。

    季書昱苦笑一聲，“我知我今日唐突四姑娘了。但當(dāng)初之事我總要給四姑娘一個交代?！?/br>
    陸念曦不言，季書昱就繼續(xù)往下說。

    “當(dāng)初我承諾求娶四姑娘絕非一時之語。怨我未和家中母親說清楚，才將事情一拖再拖。本來，我是打算在太后壽宴后來提親的。誰知卻……”

    季書昱沒說自己母親的不是，全將責(zé)任攏到自己身上。

    但提親之事有什么說不清楚的。只是季書昱的母親不想要自己做她的媳婦而已。

    季書昱不說，陸念曦就不揭穿。

    “但不論怎么說，是我毀諾在先。季某，對不起四姑娘?！?/br>
    季書昱拱手做賠罪狀，陸念曦隔著屏風(fēng)看著他，終是嘆氣道：“伯意侯，你沒有對不起我。男婚女嫁這種事本就是要經(jīng)過媒人之口才算數(shù)。世事無常，伯意侯無需在心中有愧?！?/br>
    陸念曦始終大度，但季書昱卻私心地希望她能憤怒，能激動，能訓(xùn)斥自己。

    當(dāng)初他說不介意陸念曦不喜歡自己，如今看來，也未必如此。

    季書昱苦笑，抬起頭，隔著屏風(fēng)道：“四姑娘，我欠你一次人情。若是日后你有所難，季某必定幫忙?！?/br>
    屏風(fēng)后的人沒有說話，閣樓的門開著，季書昱轉(zhuǎn)身幾步就能離開。

    季書昱終是道：“四姑娘，不，念曦meimei……再見?！?/br>
    陸念曦看著屏風(fēng)外的人，靜默無言。

    季書昱最終看了一眼屏風(fēng)后的人，轉(zhuǎn)身往外走。

    忽的，窗戶似乎被什么砸中一樣，發(fā)出“咚”的一聲。

    陸念曦往發(fā)出聲源的地方看去，樓梯口傳來人說話的聲音，“這里安靜，夏季不會有人過來……”

    陸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