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跟女子不一樣，男人那是只要有欲望，哪怕對陌生女子也可以紓解。他親近姑娘，不等于就是喜歡姑娘。”

    翟mama又道：“總之，他喜歡姑娘的身子，不等于喜歡姑娘你。姑娘明白奴婢的意思嗎？姑娘千萬要立持住，不要被男子的花言巧語蠱惑。”

    顧磐磐看看翟mama，翟mama一口一個“他”，看來是意有所指。她想了想，她今天都在宮里，按她爹對她的關(guān)心程度，是肯定知道的。

    宮里只有一個男人，別的都是太監(jiān)，這個“他”，多半就是指皇上了？

    翟mama給顧磐磐理了理衣袖，接著道：“雖說以咱們姑娘的樣貌和身份，怎樣都不愁找不到好夫家，但還是要保護(hù)自己。畢竟，對男人來說，只是一樁風(fēng)流韻事?？膳喝羰菓焉虾⒆?，那可得出大麻煩，傷的是姑娘自己?！?/br>
    越發(fā)聽出翟mama是在暗示她，提醒她。

    想到皇帝，顧磐磐感覺也很復(fù)雜，她也不知，皇上對她到底是種什么感覺。

    她心里有些亂，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知道了，翟mama。”

    ——

    容定濯是傍晚才去的顧磐磐院里。

    進(jìn)屋里之前，翟mama出了院子，朝容定濯稟報(bào)：“相爺，三姑娘哪里都好好的，沒有異狀。

    容定濯淡淡頷首，眉心稍松。

    “不過，姑娘的小腹右側(cè)，有一朵刺染的艷粉色木芙蓉。奴婢也不好盯著細(xì)看。”

    翟mama不知那胎記是天生的，只當(dāng)整朵木芙蓉都是都是刺青。

    容定濯聞言卻是一怔，不知想到什么，手指慢慢收緊，眼神也有些幽暗。

    等容定濯進(jìn)屋，顧磐磐立即上前，拉他坐下，又端來百合蓮子湯，是拿一盞白瓷藍(lán)花的小碗裝著的，她道：

    “爹爹，你嘗嘗，我自己熬的。這時節(jié)就得喝點(diǎn)蓮子湯。”

    容定濯自是接過那小瓷碗，隨即看看顧磐磐。少女回家后，已換了身衣裳，現(xiàn)下穿著身鵝黃的紗裙子，看起來更稚嫩。

    他其實(shí)不大喜歡喝這些甜甜的東西，但顧磐磐給的，當(dāng)即便喝了。

    他覺得該跟顧磐磐好好談?wù)劇?/br>
    容定濯原本是覺得，擔(dān)心陡然對顧磐磐管束太多，讓自由慣了的女孩對他心生抵觸，就不愿與他親近了。

    但今日，他卻是覺得必須要跟顧磐磐說說。

    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

    從前他對容初嫣的寵法，就是源源不盡給予金玉奢物，總歸就是給錢。

    因此，他對養(yǎng)孩子的理解，僅是花費(fèi)些財(cái)物罷了。

    可直到顧磐磐在身邊，他關(guān)注著她的大事小事，這才知道，有個女兒實(shí)在要cao心太多。

    養(yǎng)兒不是那樣簡單一回事。

    皇帝無疑是招小女孩喜歡的，看看容初嫣對皇帝那副非君不嫁的樣子，不就知道了么。

    這還是在皇帝不大理睬容初嫣的情況下。

    若皇帝存意引誘哪個少女，那女孩能招架得住么。

    容定濯皺了皺眉，知道很難。

    顧磐磐對朝堂了解少，她甚至不知道他與皇帝的實(shí)際關(guān)系。

    內(nèi)心來說，容定濯當(dāng)然是不希望顧磐磐知道這些陰謀詭譎的。

    喝完這蓮子湯，容定濯道：“磐磐，明天，我?guī)慊厝菁艺J(rèn)親?！?/br>
    顧磐磐道：“好的，爹爹?！?/br>
    他又道：“磐磐，原本你還小，有些話，爹本不打算對你說?！?/br>
    顧磐磐見容定濯這樣嚴(yán)肅，也正色道：“爹爹請講，女兒可不小了，理當(dāng)為您分憂的。就算是我愚鈍，可也不能給您拖后腿的?！?/br>
    其實(shí)兩人都是愿意相互退讓。

    容定濯太在意顧磐磐，若是按照他一貫的作風(fēng)，該禁足禁足，該立規(guī)矩立規(guī)矩。但對顧磐磐，他不想這樣。連斥責(zé)，都要掂量。

    但顧磐磐何嘗不是極為在意這個來之不易的爹呢。她不想再當(dāng)沒有爹的孩子。

    她在爹爹面前也是想好好表現(xiàn)的。她甚至想幫父親分擔(dān)一些事情。

    第47章

    看到女孩兒這樣乖巧，容定濯心中欣慰，卻是思慮，如何告訴她。

    與天子爭利？為天子所忌憚？這樣的話容定濯不敢出口，怕嚇到孩子。且這樣說，要用許多的話來解釋說明。

    他知道，顧磐磐入京以前的志向，就是當(dāng)個女醫(yī)，還能經(jīng)營藥材生意，過簡單的生活。

    容定濯現(xiàn)在的希望，也是顧磐磐能過得無憂無慮。

    而且，有些東西事關(guān)機(jī)密，他本就不能跟顧磐磐吐露太多。

    容定濯便道：“磐磐跟我說說，你覺得皇上待你如何？”

    顧磐磐想想，如實(shí)說：“興許是帝心難測，皇上對女兒的態(tài)度……時而有變，但認(rèn)真說起來，皇上之前都在幫我，并未加害過女兒。”

    至于今日，她也不知皇帝是想做到哪一步。

    “嗯?！比荻ㄥ又鴨枺骸澳悄?，想過進(jìn)宮么？”

    顧磐磐以前是不想的。她喜歡自在，宮中約束多，她的性格不適合。又剛進(jìn)京，與皇帝也不熟。家世地位也低，沒有底氣。現(xiàn)在么……

    顧磐磐這一遲疑，令容定濯目光變化，果然，要小姑娘完全無視皇帝，太難。

    “我覺得，我還是不適合入宮?！彼?。

    容定濯一直在觀察顧磐磐的神情，聽她說的話，哪有不明白的。顧磐磐答的是“不適合”，而非“不喜皇帝”，或是“抗拒皇帝”。

    容定濯沉默好一會兒。

    不管顧磐磐怎樣看待皇帝，但他知道，皇帝對容家女，必然會猜忌提防。

    “爹與皇上這兩日發(fā)生了一點(diǎn)矛盾。”容定濯最后是這樣形容。

    顧磐磐微怔，隨即問：“是為什么事呀？嚴(yán)重嗎？”

    慈壽宮里的人，嘴都嚴(yán)實(shí)，誰都不會在顧磐磐面前議論皇帝和相爺不和。

    在書院里，連邢覓楹這個最愛給顧磐磐講八卦的人，也沒告訴過她皇帝和容定濯關(guān)系的實(shí)情。

    畢竟，在此次關(guān)于孟宏簡的爭端之前，哪怕是處置鹽鐵使這樣的大事，皇帝與容定濯也都是暗中角力，明面維持著君臣融洽。

    皇帝剛登基的前幾月，甚至重用容定濯，命其取消“海禁”，設(shè)置市舶使，整頓沿海商埠，并早早移駕湯劭行宮，“避寒過冬”。

    誰知道，君臣兩人的爭斗會變化這樣急。

    所以，誰敢隨意造這樣的“謠”呢。

    現(xiàn)在看來，皇帝那時的一干舉動，不過都為讓容定濯掉以輕心罷了。畢竟，朝中要求保持海禁者不少，南邊又是容家的老地盤，容定濯本身也有意取消海禁，讓容定濯去搞定反對派，皇帝根本不用出手。

    而且，容定濯著實(shí)是一把好刀。

    按容定濯那時接到的密報(bào)，皇帝在行宮整日打獵行樂，沐浴溫泉。

    密報(bào)說，皇帝特地不帶妃嬪，只帶了喬貴太妃，另有兩名太嬪掩人耳目，正是因皇帝心中早有喬貴太妃，兩人迫不及待在行宮重聚，整夜燕好，雙宿雙棲。

    容定濯想著，這樣一個耽于女色的皇帝，與先帝何異，自然不足為懼。

    當(dāng)然，容定濯后來才知，喬貴太妃正是皇帝的障礙法。

    皇帝在湯劭行宮分明已在運(yùn)籌帷幄，暗中布局，甚至偽裝身份，留下替身在行宮，本人前去了檀山大營等軍務(wù)重地，親自助檀州都督陳至山等人奪取軍權(quán)，又哪里是在行樂。

    因此在容定濯看來，以皇帝的城府和狠辣，顧磐磐落在皇帝手里，只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顧磐磐見父親沒有回答，又問：“爹爹，那皇上……他會處置您嗎？”

    如容定濯所料，顧磐磐果然會有很多好奇。但他并不希望她為這些事煩惱，更不希望她的生活變得提心吊膽。

    她這樣一個小女孩，在天子與容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跟只小螞蟻沒有區(qū)別，憂也無用。

    何況，若讓她憂心過多，那便是他這個父親無能了。

    容定濯就道：“是政見有些分歧。爹主張的，與皇上主張的，有那么一些沖突。這也是歷來難免，已在設(shè)法調(diào)和?！?/br>
    顧磐磐頷首，設(shè)法調(diào)和就好。一個皇帝一個相爺，真沖突得厲害了，會不會影響到國運(yùn)。

    她隨即又想到，所以，這兩天，皇上與爹爹在鬧矛盾呢，那皇上今天親她……顧磐磐皺皺眉。

    容定濯也知道，如今只有讓顧磐磐把心思都放在醫(yī)理上，才能讓她不要為皇帝所困擾，就說：

    “朝堂上的事，我知道處理，你只需做你喜歡的事。但是，對待皇上，一定要謹(jǐn)慎避讓，最好……就是避免再與皇上私下接觸。”

    顧磐磐沉默了一會兒，她點(diǎn)頭：“我知道了，爹爹。”

    顧磐磐洗過頭，長發(fā)是披散著的，頭上沒有發(fā)髻也沒有飾物，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時候，愈發(fā)顯得可愛。

    容定濯就笑了。他離開前，看看顧磐磐，將手掌放在她頭頂，輕輕撫了兩下。隨即收回手，道：“早些歇下，不要看書太晚，傷眼。”他知道顧磐磐每天都要抽時間看書。

    顧磐磐一怔，才反應(yīng)過來被爹爹摸了頭，她笑著點(diǎn)頭道：“好?！?/br>
    隨即，顧磐磐將容定濯送到院子里才回房。

    她睡下之后，看著帳頂，難免又在想父親之前的話，倒是輾轉(zhuǎn)到夜深，才漸漸合上雙眼睡著。

    ——

    隔日的認(rèn)親是在晚上，據(jù)說還要一起吃認(rèn)親宴。

    因此，顧磐磐上午得了個任務(wù)。

    她得陪著昨天見面的那位段二jiejie，去青鸞書院一趟。

    段家和容家關(guān)系非同一般，大長公主自然給了段二姑娘入學(xué)的許可。

    顧磐磐這才知道，這位段二jiejie，芳名叫段含皙。她一問，段含皙果然只有十六歲。

    看到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姑娘，想給自己當(dāng)娘，顧磐磐心里多少有些抵觸。

    段家送段含皙這么個大姑娘千里迢迢上京，當(dāng)然是有目的。而容定濯的繼室，正是段家的目標(biāo)。

    段家老夫人把這意思給陳國公夫婦寫信透了風(fēng)，陳國公夫婦自是希望兩家能結(jié)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