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喂,老男人[重生]、師父今天黑化了嗎、為了養(yǎng)老婆我成了開國皇帝[星際]、別煩我,我超兇、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瘸子都被我忽悠的站起來了、別胡說,我爸爸超愛我的(NPH父女luanlun)、快穿之逆轉(zhuǎn)吾生、講男講女[快穿]、快穿之偏心
只有等待,才顯得感情愈發(fā)珍貴;而那些須臾間的等候,卻足以讓一個人變老。 她向著外面一路跑去,鐘聲好似就在她的耳邊,越來越響,越來越強。開始只是低聲細語,后來變成了齊聲誦唱,好像在說著什么,但她不懂。 視線愈發(fā)模糊了,連身子也沒了氣力,荀翊對這樣的感覺再熟悉不過,這是他要去孔雀藍釉罐的感覺,又或者,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有點賭大了啊……”他輕輕呢喃了一句。 第140章 暴雨停歇,干戈休止,像是準備罷了的戲臺子,濃重的夜幕緩緩拉開。 一輪彎月楚楚盈盈的掛在天上,終于肯正眼再看人間。 秦王帶著兵卒開始清掃滌蕩京城,或許明日清晨,待得新日東起的時候,京城又恢復成往常的模樣。 而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短促的噩夢,風一吹便散了,笑一聲便忘了。 歷來好似快樂易忘,苦難銘記??烧嬲?,陪伴著普通人走下去的只有快樂,哪怕這些快樂微不足道,哪怕這些快樂只有那么小那么小,小到說出來的時候都會因它的渺小而勾一勾嘴角。 那也夠了。 足夠活下去了。 總有人也會記得,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曾經(jīng)背負的苦痛,曾經(jīng)的暴雨,即便你忘了,也有人會幫你銘記。 譬如賣飴糖的掌柜,可能只是為了主顧吃到糖時候的笑顏;譬如扎蓮花燈的老人,可能只是為了孩童目送花燈遠去的歡呼雀躍。 但他們都記得,扎蓮花燈的老人知道著太平盛世何來,賣飴糖的掌柜知道好日子知恩圖報。 一個、兩個、十個、百個、千個甚至萬個普普通通的人帶著普普通通的心,就足以讓時光深刻。 不必言明,自有人能體會,天地萬物都能明白。 介涼背著荀翊向里走著。 他咬著牙,他不明白,他恨的牙癢癢。 憑什么? 憑什么他們什么惡事都沒做,卻要面對這么多事情?憑什么皇上打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卻還是愿意將所有扛在肩上?憑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懂,憑什么有些人就要做惡,憑什么因為他們就有那么多人要去赴死? 憑什么? 憑什么meimei身為皇女卻只能躲在旁人家里?憑什么自己和meimei從小要吃那么多苦?憑什么戴庸進宮凈身?憑什么幾人貪念要全天下吃苦? “皇上,御醫(yī)馬上就來了?!苯闆鲆贿吙炫芤贿呎f。 他身上也有數(shù)不清的傷口,但此刻卻不覺得疼了,只是要跑的更快些。他記得當年年幼的時候,父親附在自己耳旁的低語:“跑快些,跑快些啊小涼?!?/br> 就從那一刻,他帶著meimei跑了出來,跑出了這漫漫一生的開端。 而如今,他又要跑,背著天下往前跑,興許就能跑完這漫漫的一生。 “嗯?!避黢吹穆曇粼谒呿懫?,虛無縹緲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聽不清了?!澳闩c寧妃說……” “我不說!”介涼發(fā)了脾氣:“我不聽!要說皇上自己說!” “介涼!”戴庸在旁喝道:“聽皇上說!” “我不聽……”介涼的聲音哽咽,“皇上自己說……寧妃還在紫宸殿等著皇上呢?;噬?,之后的日子還長著呢?!?/br> “嗯?!避黢幢悴辉僬f什么,又或許是他再也說不出什么。 如此就夠了嗎? 人間煙火,酸甜苦辣,悲歡離合,夠了嗎? 借來的這段人生,如此便夠了嗎? 宮墻漫漫,好似望不到頭似的。 寧姝提著裙擺,沿著宮墻一路向前跑。 城墻漫漫,跑過一處前面仍是一模一樣的,好像掉進了迷宮,永遠跑不到終點找不到出口似的。 地上的青磚起了個角,她踉蹌了兩步,卻不敢停歇,只能無休止的向前。 耳旁的鐘聲一聲勝似一聲,但又好像在方才的一瞬間消弱了下去,只有余韻還在回響。 那鐘聲震的她心頭慌亂,但此刻要消弭了,她又好像缺失了什么一般,想要緊緊抓住這聲響,不讓他走。 紅色的宮墻轉(zhuǎn)角,她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出口”,看到了自己的“終點”。 寧姝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荀翊,在她的記憶里,荀翊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樣。 他語調(diào)平緩閑逸,卻又令人信服,他說等他回來,他就能回來。 他護著自己從寧府里出來,將自己護在身后,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知道自己所需。 珍惜、呵護、體貼、理解,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帝王。 他給自己放煙花,他帶自己放蓮花燈、游獵,他也有脆弱的時候,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謫仙帝王,他只是一個因為曾經(jīng)所以懂得的普通人。 她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其實更多時間都被自己困在原處,只是和瓷器說話,只囿于那一步三分地,是因為他,自己才被真實的拉入了這個世界。 無論是柳非羽、鐘妃、太后、介涼,無論是市集上的眾人,快樂、滿足不僅僅是因為他,也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繽紛融入了自己的肢體血脈。 而這么好的人……寧姝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不詳?shù)母杏X,太過圓滿的事物,太過完美的人,或許原本就不是這世界的所屬。 是世界上,原本就不應該存在的人啊。 像是生怕嚇壞了什么一般,寧姝走的小心,甚至連呼吸都不知道該何處憑依。 介涼在旁低聲說道:“皇上,寧妃來了?!?/br> 荀翊“嗯”了一聲,他有些無力的抬起頭,眼前卻已經(jīng)看不見了,視線混沌模糊,好似周遭都被霧靄遮掩。 他唯一能看見的,只是那抹朱紅色的衣裙。 是了,那次他就說過,這顏色好看。 很溫暖。 原來溫度也可以用顏色來感覺啊。 他沖著那個方向勾了下唇角,聲音有些沙?。骸安皇亲屇阍谧襄返畹鹊膯幔俊?/br> “我……”寧姝張了張嘴,“我想你?!?/br> 他并不臟污,暴雨沖刷了一切,包括那些他臉上的血污,身上的傷口,甲胄依舊閃閃發(fā)光,只是上面平添了許多砍痕。這一道一道,都是想要劃在他身上的惡意。 還有多少惡意,能不能被毒辣的日頭一照就消弭蒸騰? “嗯?!避黢瓷焓窒蚯埃骸拔乙蚕肽懔?。” 他手伸來的方向有些偏移,寧姝連忙輕撫過他的手,抬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手好涼,像一盞束之高閣的瓷器。以往的他不是這樣的,他很溫暖,明明看上去是個冷漠的人,但寧姝知道他其實很溫暖。所以他才將這萬里山河都擔負在自己的肩上,所以他才會因為體恤百姓而將危險拖拽到自己身上。 因為溫暖,所以才能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情,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事物。 “如果……”荀翊的聲音越來越小,寧姝不得不向前才能聽得清楚。 “其實,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荀翊低聲說道。 他再也沒有氣力了。 那日也是這般好的月色啊,有人見過嗎井里的月亮嗎? 月色輕柔的灑在世間,披在屋檐上,掛在殿脊上,像是無聲撫慰這一場動蕩后的人心。 風穿過屋檐下的銅鈴,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好似在嗚咽。 柳非羽扶著太后,宮人來報干戈已定;鐘妃又低下頭去看話本;陳妃扶著殿門向良嬪曾經(jīng)住著的宮宇里看去;秋昭儀戴著眼鏡,又低下頭去研究新的物件…… 京城里的百姓推開了窗,看著沖刷干凈的街道;孩童問“是不是有人摔傷了,這味道像是磕破出血了呢”;秦王回頭看向皇宮的方向,抿緊了唇。 燈又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取代那些兵戈甲胄的色澤,取代那些蜿蜒猙獰的血跡。 一切都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不必問,不必說。 燈底是黛藍色的,是蒼天大海的顏色,上面是朱紅色的,是日復一日的暖陽。 只有亙古,才能安慰人心。 可那些最容易破碎的東西,千瘡百孔的人心,殘破不全的瓷,又應當去哪里修復呢?又能去哪里尋找呢?又能以什么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呢? 愛,難道不是亙古的嗎? 只有以這樣的東西填充,脆弱方能剛硬,殘破亦能補全。 第141章 完 四日后。 “娘娘。”桐枝的聲音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撥開了云霧雨幕,在重重疊疊的人聲當中顯得那般無力。 寧姝猛的回過神,她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 他還在,胸膛的起伏表明了他的生機,但僅僅有這些生機是不夠的,是不足以讓他睜開眼睛,不足以讓他說句話的。 他臉上還有傷痕,但卻無礙他的容貌,但或許是因其昏迷著,之前身上所帶的那股不同于常人的氣魄也一并消散了,像是寶劍蒙塵。 仍是未醒,自從那日昏迷之后,他便一直是這般睡著。 “娘娘,御醫(yī)來了。”桐枝說道:“到施針的時候了?!?/br> “嗯。”寧姝站起身朝一側(cè)讓讓,猛然間覺得有股惡心涌上來,她低嘔了一聲,隨即又強咽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讓他進來吧?!?/br> 桐枝跟在寧姝身旁也許多年了,如今見她突然如此不由得有些吃驚,小心問道:“娘娘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御醫(yī)瞧瞧?” 寧姝回道:“沒事兒,想來是這幾日未曾休息好,先給皇上施針吧?!?/br> 桐枝這才轉(zhuǎn)身出去請了御醫(yī)進來,但仍是不放心地小聲叮囑了御醫(yī)一句,說是娘娘好似身子不舒服,如今太后因皇上昏迷而神傷,切不能讓寧妃娘娘再損了身子。 御醫(yī)聞言應下,進殿按照這幾日的境況給荀翊施針之后,這才又向?qū)庢埫},只說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寧姝一心掛在荀翊身上,到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隨手伸出去請?zhí)t(yī)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