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施計

    一大清早，暖雪便從荷花池里采了幾株荷花，放在白地青花卉天球瓶里，供蘇云青賞玩。

    蘇云青眼里看著瓶里含苞待放的荷花，心里卻盤算著這黃世榮雖姬妾眾多，但正經(jīng)兒子只有黃鴻博一個。自己偶爾也隨黃世榮見過幾次黃鴻博，看上去是個正經(jīng)公子，自己若施計勾引他，能有幾分勝算？

    不過只要有一線機(jī)會，便當(dāng)全力以赴，畢竟萬一要是成了呢？

    只是就算自己計謀成功，鬧到了衙門。那個新上任的元大人會怎么判自己？

    要思慮的事情太多了，蘇云青有點(diǎn)心亂，便伸出玉指揉了揉太陽xue。

    晚膳后，蘇云青把暖雪喚來屋內(nèi)，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

    蘇云青目光澄澈，凝著眼前不過剛滿十五歲的姑娘，“暖雪，我有一事想和你說。”

    “主子什么事，這樣嚴(yán)重？”暖雪歪了歪頭，好奇地問。

    “這件事你不可告訴旁人，我要離開黃府?！?/br>
    話音剛落，只見暖雪猛然睜大眼睛，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主子可想好了？但是黃府這樣嚴(yán)密，主子根本出不了大門。就算逃了出去，賣身契還在老爺手里，老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云青臉上浮出了幾絲笑意，淡然道：“我才不跑，我得光明正大地出了這府，才能脫了這妾籍?！?/br>
    接著又把自己的計謀對著暖雪解釋了一下，“暖雪，你可愿幫我？”

    暖雪聽完蘇云青的話早已怔楞不已，自己身為黃家的家生奴婢。在府里的十幾年，因年紀(jì)小，父母又死得早，到處受人欺負(fù)踐踏。一年前才被人指派給蘇云青伺候。

    蘇云青不似其他姬妾般每每有不順心便拿丫鬟出氣。相反，因年長自己五歲，蘇云青把自己當(dāng)做meimei看待。平日吃飯，更是把好吃的有營養(yǎng)的留給自己，暖雪拒絕，蘇云青便會笑著說，“你還在長身體，不吃這些,難道想長成個小蘿卜頭嗎？“”

    偶爾蘇云青得了幾匹布子，也會給自己做身衣服，讓自己休假時可以穿著上街。

    這份恩情，在暖雪孤苦伶仃的十五年歲月中，更顯得尤為珍貴。

    暖雪幾乎都沒有考慮，便堅定地說，“主子待我這樣好，便是要我的命也是……”

    話還沒說完，蘇云青便伸手撫住了暖雪的唇，“別說傻話?！?/br>
    “明日晚間，等那黃鴻博來東廂房。你見他一進(jìn)屋子了，便要跑出院子，去找護(hù)衛(wèi)的家丁一同前來?！?/br>
    “主子放心吧。我照做。等去了衙門，我便咬死，是少爺要強(qiáng)主子，強(qiáng)行把主子拖到房間的?！?/br>
    蘇云青伸出手，摸了摸暖雪稚氣未脫的小臉，一臉正色道：“不可，無論誰問，你只說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只聽到我在屋里求救，其他一切事，我來應(yīng)付?！?/br>
    暖雪當(dāng)然懂蘇云青的言下之意，那是主子不愿意連累自己。

    想到此，暖雪眼眶含淚，似夢囈一般低喃道：“主子……”

    蘇云青用帕子擦了擦暖雪的眼角，如果說對黃府還有什么眷戀的話，那便是暖雪和孫繡娘了吧。

    翌日上午，蘇云青難得出了自己院子，搖著八仙團(tuán)扇，一個人往涼翠亭走去。

    黃鴻博住處離涼翠亭不遠(yuǎn)，因此這里也是黃鴻博回院的必經(jīng)之路。

    涼翠亭周圍的竹子長得甚好，郁郁蒼蒼，重重迭迭，到了夏季仿佛一頂頂翠綠色的華蓋，遮住了烈日驕陽，也帶來了習(xí)習(xí)涼意，故取名涼翠亭。

    蘇云青坐在亭里的石凳子上，兩只杏眼望穿秋水般向前方看去，聚焦在了不遠(yuǎn)處的月門之上，手里的扇子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

    眼見快正午時分，雖身處涼翠亭，但是蘇云青覺得渾身汗津津起來，又等了約莫一個時辰，總算看到月門處有一個穿著錦袍的男子走來。蘇云青忙疾步走下涼翠亭，裝作在小石子路上找東西的樣子。

    蘇云青彎著腰，見前方出現(xiàn)男子的鞋履，忙猛地抬頭，露出惶恐不安地神色，對著迎面走來的黃鴻博行禮，

    “給爺請安。”

    黃鴻博看到路中間突然出現(xiàn)個女子，倒是被嚇了一跳，驚聲問：“你是何人？”

    話音剛落，蘇云青先前還亮晶晶的眼眸因這話而頓時黯淡下來，帶著幾分失望，“妾身乃蘇云青?！?/br>
    這個名字在黃府還是頗能引起人注意的，沒消一會兒，黃鴻博便想起前幾日父親帶了一個姬妾去赴宴，回府后贊不絕口，名字好像就叫蘇云青。

    黃鴻博又斜著眼睛打量了蘇云青幾下，只見她穿著一襲韓棗紅薄紗半袖錦裙，白皙如青蔥的玉指上戴著掐絲貓眼戒，腰間則系著啡杏色留宿絲絳，上面輕掛著鴛鴦圖案的杭緞荷包。一張又嬌又媚的小臉因為暑熱變得嬌艷欲滴，紅撲撲的令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黃鴻博不懷好意地向蘇云青靠近了一點(diǎn)，嘴角向左輕挑，“大熱天的，姨娘在這里找什么？”

    “妾身丟了一個玉手鐲，正在這里尋，沒想到驚擾了爺，還請爺恕罪。”蘇云青嬌滴滴的嗓音響起。

    黃鴻博心想，不知她在這里找了多久了，身上的汗水都快把紗裙浸濕了，但倒也顯出了玲瓏的曲線，怪不得那個一向以怪癖聞名的元大人會對她青睞有加。

    黃鴻博嘴唇上揚(yáng)，帶著幾分討好，“不過一個鐲子。姨娘喜歡何不讓管家再去庫里找個一模一樣的來？”

    過了半晌，見蘇云青還沒有回話，黃鴻博正疑惑，卻只見蘇云青眼眶含淚，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水汪汪一片，兩只手絞著繡帕子，用細(xì)如蚊蠅的聲音在黃鴻博耳畔喃道：

    “是去年中秋……爺賞的，又何來一模一樣的？”

    說完，兩只杏眼便要落下淚來，黃鴻博也是聽得一愣。去年自己從南陽販貨回來，順手帶了些玉石，正逢中秋，便令人打成玉鐲子送給父親的姬妾們。

    這樣不值錢的玩意兒，她卻看得如此重要？莫非……又聯(lián)想到方才自己問她是誰時，她不由得暗下來的眼眸和失望的神情。

    桃花居然來得那么快，黃鴻博有點(diǎn)飄飄然了，身為人子，他早就對父親一把年紀(jì)還霸占著那么多美嬌娥心生不滿了，那黃世榮老得要牙都不剩幾個了，還一昧的貪多嚼不爛。自己早就想尋個機(jī)會，一親這些姬妾的芳澤，沒想到這蘇云青倒自己送貨上門了。

    俗語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可是偷父親的小妾，那滋味則是光想想就令黃鴻博不能自已，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