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閉門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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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的婚期定在正月初七。 其實本不應該這樣匆忙,但齊氏嫌棄顧寧年歲太大,急著要將他嫁出去。今年是怎么也趕不上了,只能等明年年初趕上初七這難得的黃道吉日出嫁。 被這樣堪稱迫切地趕出家門,顧寧沒有絲毫怨言,他只是破罐子破摔般不顧禮法地一味粘著顧明月。從清晨到入夜,兩人同進同出,一日三餐都是在一處用的。 即使顧明月覺得顧寧煩,顧寧也不打算離開。只是獨自一人坐在房間的一角默默垂頭念經(jīng),等估摸著顧明月興許消氣了再湊過來。 家中的大人也只當兩兄妹感情好,臨婚期了舍不得分開,并不打算多管。 這可苦了顧明月,她與寒煙有約在先,要去探望他,不好爽約。只得尋著顧寧吃過午飯更衣的空隙,尋著個理由獨自出門了。 街道上雪化了一大半,積雪堆在路邊已經(jīng)不似剛落下時那般潔白無瑕了。顧明月穿得厚實,也就不怕寒風,一路步行到了凝香館。 她先去后院遠遠看了一下陳二田。小姑娘近幾日應當是給自己改善了一番伙食,身上漸漸能瞧出些rou來。依舊坐在柴禾堆上一下一下地揮舞著斧頭,賣力地埋頭干活。 顧明月也就閑看一眼,并不上去打攪人家,轉(zhuǎn)身去了寒煙的住所。 寒煙屋門緊閉,被人從里面緊閂著,這是極為罕見的事。顧明月被攔在門外,用食指指節(jié)輕叩房門:“寒煙?” 好半晌,門里才傳來寒煙細微的回應聲。 “嗯。” 他聲音極為低啞,似乎還伴隨著一陣細碎的指甲輕輕刮過木板的聲音。 那股聲音靠得很近,寒煙大概整個人都倚在門上在和顧明月講話。從聲音傳來的方向來看,他似乎趴在地上,聲音中是顯而易見的萎靡:“我身體不舒服,不能接待您了……” 顧明月隔著房門問:“要我?guī)湍阏垈€大夫嗎?” “不用?!焙疅熣Z氣明顯急切了許多,顧明月心中升起些疑惑,寒煙的聲音又連忙期期艾艾地從房間里傳出:“我,我單獨休息一會兒……” 太失禮了,好歹請我進去喝杯茶再走啊。在這樣的冬天,顧明月一路走過來,誰成想連杯熱水都沒喝上。 她也不知道寒煙在搞什么鬼。當即垂下眼瞼,回應道:“好吧。” 說著轉(zhuǎn)身離開了。 剛走到樓梯前,樓梯上方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金鈴聲。是巒輕穿著清涼的衣裝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他蜷曲的長發(fā)被紅紗金簪高高束起,露出烏發(fā)下深邃艷麗的五官。 “顧小姐,怎么剛來就要走?”巒輕細長的身子斜倚在雕花的樓梯扶手上,蜷曲的長發(fā)悠悠墜在半空。 顧明月不覺得他是在問,這男人心里什么都知道,只不過是在奚落自己罷了。寒煙舉止這般異常,怎么想都和他脫不了干系。 她蹙眉望向巒輕,直問道:“他到底怎么回事?悶在房里不見人?!?/br> “我怎么知道?”巒輕低垂著眼眸裝可憐,他紅衣飄逸,緩步走下樓梯,染著蔻丹的指尖輕撫過顧明月的肩頭,幽幽湊到顧明月耳畔細聲低語:“我聽說寒煙弟弟從陳姥姥那兒回來后,就一直悶在屋子里不愿意出來,真教人擔心。” 他甫一湊近,一陣清新淡雅的香氣便摸索著縈繞在顧明月鼻尖:“顧小姐不如先到我那里去,興許到了晚飯的點兒,寒煙弟弟就樂意出來了?!?/br> “不了?!鳖櫭髟滦闹羞€記得自己和寒煙的承諾,她木著臉提步就要離開。 實際上也不是為了寒煙。她并不是很喜歡巒輕,只不過男孩青澀的身體有時會讓她回想起那個一直被她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人。 但也僅此而已。 顧明月現(xiàn)在猛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試圖在巒輕身上尋找那個人的影子,就會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心。 一個放蕩妖媚的伎男,他怎么配? “顧小姐要了我的身子,就想這么走了?”巒輕并沒有錯過顧明月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但他并不將這點厭惡放在眼里。他自認為長得夠美,就算顧明月厭惡他又怎樣,沒人能拒絕他的臉。 巒輕張開雙臂,緩緩從背后輕摟住顧明月的身體,布料相貼間顧明月幾乎能感覺到他細嫩的肌膚。 她果然停下了。 “是巒輕服侍得不夠好嗎?”巒輕在顧明月耳畔嘆息,男人的長發(fā)滑過顧明月的肩頭,像是扭曲的樹藤攀附在她身上,在挽留她。 顧明月第一次來巒輕的房間。 比寒煙的房間要大上一些,甚至單獨隔出來一間做舞房。屋內(nèi)各處都擺放著各式精致的小擺件,隔斷處的冬帳上也掛滿了香包、吊墜和一些其他的小玩意,空氣中彌漫著和他身上差不多的梅香和脂粉香。 一個小男童正在屋內(nèi)輕手輕腳地擦拭玉屏瓷器,見巒輕領人進來,連忙低下頭退了出去。 巒輕輕闔上門,一面緩步朝內(nèi)室走,一面歪著頭要卸下頭上的金飾。余光見顧明月還站在原地,便微側過頭問:“顧小姐難道要在外面吟詩一首,才肯進來?” “我可沒那般文采。”顧明月隨口自嘲。 她不善吟詩作對,在察覺到自己在這方面注定會毫無建樹后,顧明月就將心思全然放在了經(jīng)史之學上。 “您還真是謙遜了?!睅n輕權當顧明月在開玩笑,隨手將卸下來的金簪扔在幾步以外的妝奩上,面不改色地久要在顧明月面前褪下本就單薄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