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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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家屬連聲答謝。夏明生站在門口,直到老人家屬把老人安全帶出醫(yī)院,才放下心準(zhǔn)備回去病房。本來這個時間醫(yī)生是該下班了。但是他沒有走,直到這時候送完病人才準(zhǔn)備走。 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下腳,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轉(zhuǎn)個身,剛好望到了龔家?guī)讉€孩子的小眼睛。 龔夏武和龔夏雅不由自主地一下緊張。不知道幾年沒見夏小叔有沒有認(rèn)出他們。 “你們認(rèn)識他嗎?”余婷婷小聲問他們倆。 “他是實秋的叔叔?!饼徬难判÷暩嬖V余婷婷。 “難怪,都長得好好看?!庇噫面谜f。 應(yīng)該是聽見她們倆的對話,夏明生向他們走過來了,眼里是帶了一點點意外的成分在的。這幾年,他要不在醫(yī)院,要不出國學(xué)術(shù)交流,他都忙得沒有時間去嫂子那邊。主要是侄子夏實秋幾年下來身體沒有什么大礙,不需要他經(jīng)常過去了。偶爾他有問過他大嫂關(guān)于龔家的孩子怎樣,也拜托他大嫂送過書與文具給龔家的孩子。 夏太太這樣對他說的:龔家的孩子,家教好,淳樸,善良。怎么長都不會歪。 聽到大嫂這么說,足以說明龔家?guī)讉€孩子健康成長。到了今天看來,真是健健康康的。當(dāng)醫(yī)生的最高興看到人健康,夏明生不禁流露出了微笑:“都長個兒了。” 對,不止她一個人長個兒,實際上,哥哥們長的個兒比她快多了,畢竟是男孩子。尤其她二哥,個頭拔高以外,肌rou長得扎實了,精壯的一個小少年郎。 “你們怎么在這里?”夏明生看著他們幾個,察覺到了不對勁,好像沒有大人在。他原以為他們是大人帶來醫(yī)院探望親友的,像當(dāng)年探望夏實秋一樣。 護(hù)士走過來了,對他說:“夏主任,他們說找你。你認(rèn)識他們嗎?對了,他們說這小姑娘腳崴了,好像也沒有大人在?!闭f完護(hù)士再看看這幾個孩子,小聲嘀咕:“是不是在外頭闖禍了?” 若不是闖禍了,不會說沒有大人直接是幾個孩子單獨在醫(yī)院里頭。 夏明生的表情立馬變得嚴(yán)肅起來:“我來問問他們?!闭f著,他轉(zhuǎn)頭再看向幾個孩子問:“誰腳崴了?” 龔夏雅的腦海里不知覺中想起第一次和夏家小叔見面,自己被禁食了。 早知道不來這里了。她二哥太愛護(hù)她也——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些后悔了。早聽說過夏小叔人很正直,無論是大人小孩,做錯事都不可原諒。 龔夏武和meimei一樣心里忐忑不安著。 余婷婷不知道他們倆為什么不回答,又搶著答了,說:“是雅雅她腳崴了。她去推那個人。那個中學(xué)生壞,想讓夏武從樹上摔下來?!?/br> “樹上?” “對,我們?nèi)フ摇!?/br> 摘毛桃?不是偷毛桃嗎?學(xué)校是不可能組織學(xué)生去爬樹摘毛桃的。 龔家兄妹倆抬頭看著夏小叔的眼睛瞇兒的時候,感覺到完了。 不管怎么說,偷毛桃,第一宗罪,打架,第二宗罪,都不是一個好學(xué)生該做的事情。 “疼嗎?” 見著面前的夏小叔對著她故意這么問,龔夏雅咧開嘴干巴巴的。 本是有點兒想批評她兩句的,讓她以后注意安全?,F(xiàn)在看她這樣子,夏明生收起了批評的心思,去給她找個骨科的同事過來。 來的是一個老醫(yī)生,查看了下龔夏雅的腳踝,看起來并不太嚴(yán)重,就此拿了瓶藥酒給搓了搓后給受傷的腳踝綁了繃帶固定兩天。 “這幾天走路小心點。別又給崴著?!崩厢t(yī)生交代。 龔夏雅起來時,手搭著自己二哥的肩頭上,單腿一跳一跳。 在這期間,夏明生走開了不知道去了哪。后來龔夏雅和龔夏武才知道,夏家小叔打電話去他們家了。而在那個時候,龔家里因為他們兩人已是雞飛狗跳。 先說龔夏文等不到meimei弟弟來,慌得早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好在他兩個好兄弟腦子比他清楚。夏實秋一揮手,對他們兩人說:“坐我的車去他們學(xué)校快?!?/br> 這一刻,白羽軒也不和夏實秋爭了,拉著杵在原地的龔夏文一塊上了車。龔俊不敢和他們?nèi)?,是留在店里防止龔夏雅他們突然殺回來?/br> 車開到小學(xué),問了一圈學(xué)校里的人,沒人知道龔夏雅龔夏武去了哪。 龔夏文臉色蒼白,幾乎快暈到地上去了。 不用說,等他回到家告知大人情況后,長輩們一個個憂心忡忡。雖說那會兒信息不發(fā)達(dá),但是偶爾有聽說孩子被人拐賣,或是半路出了車禍這種新聞。一般孩子遲了沒有回家不在學(xué)校不是被老師罰了,肯定是路上出事了。 “找,趕緊去找!”龔老爺子發(fā)話。 龔家所有人準(zhǔn)備好了要沖出去,甚至想好了報警。突然,來電話了。 全家老小慌神時,龔老爺子作為一家之主,保持鎮(zhèn)定地接起電話。 對面許久和老爺子見面的夏小叔說:爺爺,你家孩子在我這,腳崴了,好像干了壞事,不敢回家,單獨來醫(yī)院了—— 龔老爺子的老臉紅了一大半:“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br> “沒事,沒事?!毕拿魃穆曇粢蝗缂韧臏睾?,“都這么晚了,我?guī)麄兒退麄兺瑢W(xué)去吃晚飯,然后再送他們回去。爺爺你們不用擔(dān)心。” “怎么好意思?!”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前我被爺爺請過吃飯,現(xiàn)在不過是請回爺爺?shù)膶O輩吃飯而已?!毕拿魃f,最后加上一句,“孩子小時候都有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 言外之意,他如實告訴龔家人這些不是讓龔家的大人等會兒打孩子。 說來說去,孩子打架是因為有人主動來找茬,自衛(wèi)不能算錯。唯一的錯,太好吃東西,去偷毛桃。最終也沒有偷到一只毛桃。而且市里公眾的毛桃樹,無論大人小孩老人多的人偷偷去摘,也不見會被抓起來。 這夏家小叔老樣子,心地特別善解人意。掛電話時龔老爺子感嘆著。 夏明生打完電話,脫了白大褂換好平常穿的襯衣回到孩子面前,揮揮手,笑著說:“走,去吃東西。” 準(zhǔn)備好了挨批的龔夏武和龔夏雅,面對他的笑容二丈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不過,他們?nèi)齻€是肚子咕咕叫,快餓死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肚子容易餓,否則不會想著放學(xué)去摘毛桃。 余婷婷和龔夏武扶著龔夏雅跟在夏小叔后面走,走到醫(yī)院門口,見突然疾駛來一輛小車停在醫(yī)院門口。車門打開,夏實秋從里頭跳了出來。 之前他送龔夏文和白羽軒去了龔家后,一個人急急忙忙跑小叔的醫(yī)院來了。因為他知道,如果真出了事,人肯定在醫(yī)院。不在小叔的醫(yī)院,小叔也可以幫他托人去問。 只能說,這熊娃子,腦袋太聰明了,不愧是iq頂級,第一時間知道該找到這里來。 見到侄子出現(xiàn),夏明生沒覺得意外,說:“吃飯沒?沒的話,一塊去吃?!?/br> 夏實秋望著龔家兄妹倆,問:“他們——”接著,他眼兒一瞟,掃到了龔夏雅那一只裹著紗布的腳踝。 “只是崴了,過兩天就好?!币娝樕惶每矗徬难偶奔泵γ埧诮忉?。 “怎么崴的?”一聽她口氣都知道她想小事化無,夏實秋一挑眉,沒放棄。 夏明生把手放到侄子肩頭上一搭,轉(zhuǎn)過侄子的身體:“你不餓嗎?” 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誰讓他之前本計劃好了,要跟著她放學(xué)去蹭美食,哪里想到變成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晚飯都沒吃上。于是,回頭沖她瞟了一瞟:怎么辦,害的我都跟著餓肚子了~ 這熊娃子,跟她二哥一個模樣,只要說到吃的就是要他命了。很難想象,以前這孩子多不愛吃東西。 走出醫(yī)院,夏明生帶著他們是拐進(jìn)了醫(yī)院旁的一條胡同,一直走,走到了比較尾巴的地方,看到了一家小店。門上掛著四個字簡單的店鋪招牌:叫李記飯館。 此時天色已晚,夜幕全黑,都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可這位置相對偏僻的小店里依舊塞滿了食客。店里面一個系著白色廚師圍裙招待客人的男人,見到了夏明生進(jìn)來,立馬迎上前:“夏醫(yī)生,您來了?!?/br> “今天來的人比較多,李師傅,能不能給個單獨的房間方便我們一塊吃飯?!毕拿魃f。 “沒問題?!崩顜煾荡饝?yīng)著掀開大堂的門簾,露出后面的小院子。 小院子左側(cè)有個空房,推門進(jìn)去,打開燈。里頭擺著一張圓桌,不大不小,幾張椅子圓凳都靠墻立著。分明這個房間很少開。應(yīng)是只有特殊的客人來才開的房間。 李師傅再叫來個伙計幫忙把椅子擺上,自己用系在腰間的白布擦一遍桌面,對夏明生說:“快坐吧,夏醫(yī)生。” 夏明生招呼一幫孩子坐下。見那伙計拎來了茶壺和杯子碗筷,叫對方拿了個盆來,放入杯和碗筷倒上熱水給沖洗一遍,再給孩子們分發(fā)。這大概是醫(yī)生的潔癖使然。 看著伙計給客人們上茶后,李師傅拿起記錄菜單的小本子和筆,問起夏明生:“想吃點什么?” “時間都這么晚了。你看看有什么可以吃得飽,并且快一些可以上菜的。不用搞復(fù)雜了。來的都是些孩子,給孩子能吃的要緊。”夏明生交代。 李師傅聽他這樣說,筆頭在紙上遲疑了會兒,眉頭蹙一蹙,道:“要不,我那廚房后臺里剛好做了八寶飯,我重新給你們熱了,怎樣?” 聽說要吃八寶飯,余婷婷對著幾個同學(xué)講課:“八寶飯我知道,過節(jié)的時候我媽經(jīng)常煮一大鍋,我和我爸都吃不完給貓吃了。” 龔夏雅和龔夏武、夏實秋用吃驚的目光瞅著這位余同學(xué):你確信你說的是八寶飯嗎? “據(jù)說現(xiàn)在出成那種罐頭了,像竹筒一樣?!庇噫面美^續(xù)說到自己對美食的認(rèn)知。 “你那不是八寶飯,是八寶粥!”不愛說話的龔夏武都憋不住了,哪有人把八寶粥認(rèn)成八寶飯的。粥和飯都差一大截。 啊!余婷婷拍下桌子:沒錯,那是粥不是飯。mama沒有給她做過八寶飯,什么是八寶飯。 八寶飯和八寶粥之所以會搞混,是因為都是屬于臘八節(jié)吃的東西。顯然,八寶粥比八寶飯容易做一些,因此,更多的家庭選擇做了八寶粥而不是八寶飯。 今不是臘八節(jié),但是在李師傅的李記飯館里,李師傅今天恰巧不知道為何做了八寶飯,他們可以一飽口福了。 為此李師傅向夏明生解釋:“你們醫(yī)院大學(xué)里的王教授,說是忽然想吃八寶飯,所以給他做了一些?!?/br> 那位王教授也是這附近醫(yī)院所屬醫(yī)學(xué)院里的教職工,因此熟悉李記飯館。好像是近來胃口不好,又心思想吃八寶飯,于是請李師傅專門給做了八寶飯。 作為教授,當(dāng)然知道自己家做的八寶飯和請名廚做的八寶飯是兩回事,自己做的肯定沒有后者好吃。普通人對于烹調(diào)美食的火候、用料等手法技術(shù),遠(yuǎn)遠(yuǎn)不及名廚。 八寶飯并沒有規(guī)定一定只能在臘八節(jié)吃,有錢的人,什么時候想吃都可以。細(xì)說起來,這八寶飯是屬于京菜系里的一道甜點。家里富裕的,好比紅樓里,宴席終末來一道甜點,可叫八寶飯,一小碗兒吃著,好比人家西方人飯后吃塊巧克力點心一樣,回味無窮。 “麻煩你了,李師傅?!毕拿魃c著頭,表示聽李師傅安排可以。 李師傅給他們張羅著說:“我弄一大盆過來。每個孩子一碗,應(yīng)該能飽。放心,我這飯不會甜。王教授不愛吃甜的。到時候再給他們上一碗解膩的茶?!?/br> 說完,李師傅走去廚房親自給他們弄飯過來。因為本身飯已做好,只需要重新蒸熱,沒過多久,伙計端著大盆子過來了,里頭裝滿了糯米八寶飯。 幾個孩子把小鼻頭靠過去,只覺得聞著香氣撲他們的小鼻子間。 “覺得怎么樣,夏醫(yī)生,可好?”李師傅笑著問夏明生。 “你要問我,不如問問他們。他們是龔老師傅的孫子孫女?!毕拿魃?。 “龔老師傅,莫非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李師傅顯然是聽過龔老爺子的大名,吃一驚道。 “是?!毕拿魃c了頭。 李師傅從他眼里意會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兩位龔家的小朋友:“你們覺得這個八寶飯的味道還可以嗎?” 龔夏武向來只知道負(fù)責(zé)狼吞虎咽,聽到人家問,小手一指自己身旁的meimei:這問題問他meimei對了。 被自己二哥指著的龔夏雅,拿起勺子沒來得及吃上一口,被李師傅給看著了,只好說道:“謝謝叔叔。” “謝我什么?”李師傅哭笑道,“這飯不是我請你們吃的。我就怕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 做廚師的,最怕做的飯菜不合食客胃口。這點,身為廚師的女兒龔夏雅很能理解李師傅的心情,點著頭說:“叔叔等一下,我先吃一口嘗嘗?!睖?zhǔn)備好好給李師傅品食。 于是李師傅瞧著她張嘴吃一口。就她這一口,李師傅的眼珠子縮圓了起來。轉(zhuǎn)頭一絲緊張對夏明生說:“真是龔老師傅的孫女呢?!?/br> 頂級名廚的孫女,怎么看出來?看她做飯?不需要。 一般而言,名廚同時相當(dāng)于美食家。因為給人做飯的,如果連對美食的品味和理解度都沒有,怎么可能做好飯菜。所以只要看名廚孫女怎么吃一口美食,都可以知道這人是不是真的名廚后代。 李師傅轉(zhuǎn)回頭再仔細(xì)看龔夏雅吃那一口。 四周的人一塊默不作聲。龔夏武嘴里含著的八寶飯沒有急著嚼了,先看看旁邊的meimei怎么吃。余婷婷呼哧,呼哧,換著氣兒,摸著心口說:“每次看雅雅吃東西,心跳跳?!?/br> 為什么心跳跳,因為都知道龔夏雅說好吃肯定是好吃,說不好吃肯定是不好吃。跟著龔夏雅吃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