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番王氏捅出這么大個簍子來，他可不能再寬縱于她了。

    劉璽一路走一路想，卻沒有想到，到家以后，他的夫人給了他一個更大的“驚喜”。

    “你說什么？！”

    劉璽忍不住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邊上奉知府之命來守著劉夫人的衙役看著這場面都覺得尷尬。要不是礙于有公務(wù)在身，他們都想先離開這兒了。

    說起來，這位知州大人的夫人去拜見知府時，知府錢仁錢大人聽聞了她所說之事，差不多也是劉大人現(xiàn)在這個表情。畢竟，估計也鮮少會有當(dāng)?shù)毓俑龅接心募彝诺姆蛉藖碚易约禾鎯鹤幼允椎陌伞?/br>
    但牽扯到秦老太師的獨(dú)子，錢大人自然不敢擅專?？蛇@位劉夫人也不是普通人，兇手亦不是她，自然不可能就這么把她下獄。于是斟酌再三，就派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來劉府守著她，而后自己匆匆趕去了秦府。

    他們同劉夫人一道回了知州府，劉夫人倒是淡定，還招呼了管家替他們看茶。但進(jìn)門沒有看到知州大人，他們心中也隱隱有了預(yù)感，此事恐怕是劉夫人擅作主張。

    只不過……

    “我說，我替秋兒去錢大人那兒自首了。你既身為朝廷命官，兒子犯了錯，又哪里有私刑處置的道理？”

    “你……胡鬧！”

    劉璽氣得一甩袖子，但是看著邊上立著的這些衙役，有些話又不便說出口。

    “這位兄弟?！彼粗鴰兹酥蓄I(lǐng)頭的那個，走到近前去。往日里都是他們向他低頭行禮，此時卻要他低頭求人。但事關(guān)重大，他也顧不得許多，以袖遮掩著塞過去一錠銀子，劉璽低聲道，“我與夫人有幾句話要談，可否請你們出去候著？”

    那人感受了一下手中銀子的成色和重量，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自然。”

    于是便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魚貫而出，順便替這對夫妻關(guān)上了大堂的門。

    不過，這可攔不住正坐在劉府屋脊上觀察著這處動靜的東華和通天。

    大門阻隔了視線，也避免了屋內(nèi)的聲音落入屋外衙役耳中，但是其中的一字一句，東華和通天卻都聽得清楚。

    他們聽到了衣物摩擦的聲音和茶盞碰撞的聲音。嗯，大抵是面對怒氣沖沖的劉璽，王桂英不僅沒有半分緊張，反而悠閑地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準(zhǔn)備“心平氣和”地同他吵架吧。

    “我哪里胡鬧了？”

    “秋兒呢？”

    “你關(guān)心你的沉香就夠了，關(guān)心我的秋兒干什么？”

    “秦府就給了我們一日的時間，你莫要任性，秋兒呢？”

    “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王桂英從秋兒同那兩個陌生人的對話中聽出了端倪，秦官保的死，秦家可能有目擊證人。如此，秦家不可能到現(xiàn)在了還不找他們要個說法。唯一的可能就是，劉璽知道了，秦家要他們的兒子償命。

    “知道什么？”

    “知道是沉香殺了秦官保，我的秋兒是無辜的?！?/br>
    “你在胡說些什么？他們兩兄弟不是都說是自己殺了秦官保嗎？你我一起審了那么久，都沒審出個所以然來。”

    “是我沒審出來，我想要偏心秋兒，卻沒有想到，自己說的就是事實(shí)?！?/br>
    “夫人，你莫要再胡鬧了。如今我們劉家正處于生死存亡之際，你且告訴為夫，秋兒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來不及了?！?/br>
    “什么？”

    “你想要把秋兒找回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你——”

    “我已經(jīng)命人帶著秋兒去開封找我父親了?！?/br>
    “你當(dāng)岳丈就會為了秋兒得罪秦老太師嗎？”劉璽的聲音終于氣急敗壞了起來?！澳恪恪愫堪　！?/br>
    “若是為了秋兒自然不會，但你不是還有個好兒子沉香嗎？”

    “你——沒了秋兒，我們還可以再要個孩子。你如今放走秋兒，觸怒秦老太師，你就不怕賠上我們闔家的性命?！?/br>
    “你當(dāng)初放走沉香的時候可有考慮過我們?nèi)业男悦窟€是你覺得，三圣母的兒子就能保你一命？”王桂英的語氣中漸漸也有了火氣。“劉璽，我告訴你，沉香可以做到的，我家秋兒一樣可以做到。”

    他去開封，并沒有選擇找外祖父，而是決定去找包大人，或許才是那個唯一正確的選擇。以權(quán)勢關(guān)系擺脫危機(jī)，不如尋求正義的庇護(hù)。

    “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我至少懂，當(dāng)年那些人將沉香送到劉府，交給我們的時候，曾經(jīng)千叮嚀、萬囑咐，不得將沉香的身世告知于他。我至少懂得要敬畏神明，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觸怒你所不了解、完全無法掌控的那群人?！?/br>
    一時之間，劉璽像是被王桂英的話噎住了。

    “當(dāng)年三圣母私自嫁給你，你僥幸逃得性命，但三圣母至今被壓于華山之下不得出。你又是哪里來得自信，她或者別的什么人，能因?yàn)槌料愕木壒识^續(xù)保護(hù)你這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他們世界的凡人？

    “你是不是覺得，既然他們留下了沉香，還將沉香交給了你，就意味著給你和三圣母之間留下了一線希望？

    “若我是三圣母的那位哥哥，留下沉香，只會因?yàn)槌料闶撬鹠eimei的孩子；將三圣母壓于華山之下，將沉香交給你，也不過是要保護(hù)他meimei的清譽(yù)。

    “等你死了，等沉香壽終，他的meimei就還是清清白白的神女，不曾和凡人有過任何瓜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