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走廊里能看見些許天光了。

    凌晨四五點，光芒依然暗淡，星子明暗，天邊才有一點淺淡的白色，暈著股暗色調(diào)的橙。

    太陽沒出來，自然是有些涼的。

    太宰治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單薄睡衣下的熱度散了個七七八八，那些在他腦海里繞了一晚上的旖旎……

    倒是沒散。

    反而在冷靜之后更清晰了。

    那些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混亂想法，從未在這一刻如此接近現(xiàn)實。他的大腦向來靈活，能把最離奇的方案變?yōu)楝F(xiàn)實，現(xiàn)在腦海中的瘋狂念頭盤旋著，他開始自動構(gòu)思實踐的方法。

    太宰治在二樓的走廊邊蹲坐下來，邊上就是那些展覽柜，一些閃閃發(fā)光的東西。他抓住自己的衣角，盡力使自己不要在黑暗中笑出聲。

    ——有什么比知道一只小海王愿意回應(yīng)他更開心呢？

    雖然他可能又被無情的小海王釣了。

    但是。

    太宰治支棱！

    太宰治決定給他的小海王一個驚喜！

    他要親自下廚做早飯！

    西宮月昳家廚房設(shè)備很多，一只太宰治溜進(jìn)去之后，危險性也翻倍地上升了很多。

    他扒拉了一下各種刀具，覺得每一種工具的作用應(yīng)該都差不多。

    殺死米飯！殺死蔬菜！殺死rou類！

    他又找了一下，發(fā)現(xiàn)冰箱里沒有他最喜歡的蟹rou類食品，只好舀了勺米，按心情挑了幾種看起來長得很適合西宮月昳的配菜。

    太宰治想做粥。

    他把菠菜放在砧板上，提起刀來。

    昨夜的那個夢境，在冷靜之后，太宰治又想起了更多的細(xì)節(jié)。夢是沒有依據(jù)的，那種沒有由來的悲傷本來不應(yīng)該被他在意，可是太宰治覺得這個夢有點特別，它像是一種降臨到自己頭上的預(yù)言，在提示著什么。

    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在那個夢里悲傷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感知到的、其他人的情緒，它們混雜在一起，如山如海。

    但。

    他為什么會去感知別人的情緒？

    他擅長cao心術(shù)，因為看透別人的情感、猜測他人的思維是他與生俱來的一種天賦。這種天賦也是一種壓力，要是心聲可以被具象化，那他一天到晚能被人煩死。

    至少在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太宰治是拒絕去共情他人的。

    少數(shù)幾個在意的人可以被例外。

    要是織田作之助出事。

    ——太宰治持刀剁死菠菜葉。

    要是西宮月昳……

    ——太宰治舉刀砍死菠菜梗。

    要是他倆一起……

    ——太宰治亂刀捅死一條魚。

    等西宮月昳睡醒，周邊沒有摸到太宰治，只有他一個人和被攪亂的被子。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場夢，他恍惚間覺得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也沒有宰貓敲門。

    他打著呵欠就起床了。

    于是聞到詭異的味道。

    西宮月昳：……

    他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從二樓跑下去，看見太宰治正興高采烈地從廚房里跑出來，手中是一鍋不明糊狀物體，灰白灰白的，宛如尸體泡發(fā)了之后還沒埋。里面混著看不懂的東西，也許是一兩怨念纏身的菠菜、三兩死亡籠罩的鱈魚、二兩絕望之地的大米，和一些富含悲傷的蘑菇。

    “月月，我做了粥！”

    西宮月昳迅速退回了樓梯口。

    “謝謝，我不餓。我要去補(bǔ)覺了?！?/br>
    今天是周六，沒有課，織田作之助的簽售會下午三點才開始，西宮月昳可以自由補(bǔ)覺。

    他非常希望在自己睡醒之前，太宰治可以把那些詭異的東西從他家清除出去。

    西宮月昳不放心，默默叫了鐘點工過來干活，又特地提醒了，小心廚房內(nèi)含有一些有毒氣體。

    太宰治做飯，就突出一個人菜癮大。

    下午，離三點還有一段時間，簽售會的場地就已經(jīng)擠了很多人。

    西宮月昳和織田作之助也有段時間沒見了，他很快在人群中看見一個僵硬的織田。

    為了使織田作之助在書粉眼中的形象更好，他一大早就被按住，開始進(jìn)行一些形象修整。發(fā)型必然是要好好打理的，面部護(hù)理能上就上，就當(dāng)一個臨時抱佛腳。最后把一套西裝塞給他，強(qiáng)制換上正裝。

    “小林先生……真的要這樣嗎？”織田作之助從鏡子里看見自己，只感覺自己每一根毛都在發(fā)亮，呆毛都跟被拋光了一樣。

    “當(dāng)然，你看這才下午兩點，外面排隊的人都那么多了?？椞?，你已經(jīng)是個大作家了?！?/br>
    “嗯。”

    “所以什么時候打算寫下一本？”

    “……”織田作之助可疑地停頓，發(fā)出了咕咕的聲音，“在寫了。啊，太宰他們來了?！?/br>
    “織田作！”太宰治看見這樣光鮮靚麗的織田作，一時間居然有些不適應(yīng)，他貓貓手欠，很想伸手抓一下織田作的呆毛，“你今天好酷啊?！?/br>
    被西宮月昳攔住了。

    “織田君，下午好呀。”

    “下午好?！?/br>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一頓，落在西宮月昳抓住太宰治手腕的那只手上。

    嗯……

    一段時間沒見，感覺這兩只的關(guān)系更好了。

    是他的錯覺么？

    看西宮月昳和太宰治好像都挺自然的樣子，周圍和西宮月昳熟悉的編輯、同事們也紛紛打了招呼，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兩小只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