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錘煉
巨石全部落地,秦風松開環(huán)抱馬頸的雙手,冷冷地揮刀呼喝道:“傳令全軍,前進!” 這是打算一網(wǎng)打盡,不過沒人會覺得這個命令不對,在能夠留下敵人的時候把他們放走才是真正的愚蠢。 “少爺,敵軍動了!” 在此戰(zhàn)中一直充當看客的秦朗突然開口了,秦風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秦朗的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緩緩抬頭,秦風清楚地看到對面殘存的一百多人正絕望地發(fā)出呼喝,然后瘋狂地催動著自己胯下的戰(zhàn)馬。 秦朗笑著搖了搖頭,然后把手從刀柄上松開。 在他看來,剩下的這些敵人很輕松就能解決,根本無需他親自動手。就連那些弩兵也高昂著頭顱,從鬼面甲那兩個黑漆漆的窟窿中輕蔑地看著那些準備拼命的對手。 對于這些表現(xiàn)不錯的士卒,秦風不準備打擊他們的信心,但還是下令道:“傳令下去,第一排射空箭匣以后,我要長槍手突前!” 這個命令讓秦朗一臉愕然,旁邊的霍知更是從狂喜中清醒過來,不解地問道:“秦先生,此戰(zhàn)我軍已經(jīng)大勝,此時用長槍手,是不是...” “怕有傷亡?” 秦風的臉色沒變,不過他能理解秦朗和霍知的想法。對付這些騎兵,長槍手確實沒有多大的優(yōu)勢,甚至還要處于劣勢,哪怕他們的人數(shù)是敵軍的十倍。 霍知拼命的點頭,他此時已經(jīng)在考慮自己應該如何把戰(zhàn)報寫得漂亮一點,然后第一時間送到晉王殿下,乃至皇帝陛下的面前。 要知道今日這一戰(zhàn),除了十余個被流失射中手臂和大腿的倒霉蛋外,根本沒有任何傷亡。 這已經(jīng)不是大勝能夠形容的了,而是完勝! 報上去的話,他霍知多少也能在皇帝陛下的面前露露面,說不定還能離開廣陵那個遠離中央的地方,重新回到皇城那個名利之地。 至于蔡倫這等太監(jiān)里的名人,霍知在熱血冷卻下來以后,覺得自己哪怕下輩子都達不到那種高度,縱然死在陣前也沒用。 所以,人吶,還是知足常樂的好! 不過秦風卻明顯不這么認為。 “今日他們所要面對的只不過是區(qū)區(qū)一百余人,而且還是南陳騎兵,若是等到以后,大軍交鋒,無數(shù)突厥騎兵狂涌而來,但我軍沒有配合的話,你們猜會發(fā)生什么?” 腦海中幻想著無數(shù)突厥鐵騎鋪天蓋地而來的場景,霍知激泠泠打了個哆嗦。 “那時的傷亡會更大,甚至全軍覆滅!” 秦風的決心不可動搖,而且這里也沒人能夠改變他的決定,于是布置就開始了。 “第一排射空箭匣以后立刻后退!” “其余弩兵立刻后退!” “長槍手上前,快!” 旅帥們大聲呼喝著,然后帶領著自己麾下的將士開始了布置。 當?shù)谝慌佩蟊淇兆约旱募灰院?,前方的敵人只剩下了五十余人,看起來無比的凄慘。 但他們卻沒有猶豫,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放棄了生還下去的希望,毅然決然地發(fā)起了決死的沖鋒。 “江東兒郎依舊悍勇至廝嗎?” 秦朗發(fā)出了一聲感慨,不過倒也沒有太多的意外。 江南并不僅僅代表著文風鼎盛,附庸風雅,同樣也不乏悍勇和血氣在其中。項羽麾下八千江東兒郎自不必說,孫堅、孫策父子更是憑借一群江東子弟兵硬生生三分天下,后來孫權麾下同樣不缺悍勇之輩。 哪怕到了如今的南陳,悍勇的血液依舊流淌在江東兒郎的體內(nèi),唯一可惜的是,他們沒能攤上項羽、孫策那樣的雄主。 旁邊的霍知卻呆呆看著那些發(fā)起沖鋒的陳軍騎兵,一臉不可思議道:“難道他們就不怕死嗎?” 秦風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緩緩開口道:“他們是一群可敬的對手,傳令下去,給他們一個體面!” 體面并不是讓對手自殺,而是指不要虐殺對手,就如同舊營中那些隋軍一般。 “接戰(zhàn)!” 隨著秦風的一聲大喝,弩兵紛紛把連弩背回自己的背上,反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刀。他們不明白為什么要放棄連弩,但服從命令已經(jīng)在cao練的時候深入骨髓,根本沒人猶豫。 弩兵也要有一定的近戰(zhàn)能力,而且這也是秦風在訓練時一直強調(diào)的,他不想讓自己麾下的將士在被敵軍近身以后就隨意地屠殺。 大喝一聲以后,秦風就靜靜地注視著敵軍,哪怕他們沖到了五十步之內(nèi),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 秦朗抽出了他的那柄長刀,靜靜地擋在秦風的身前,一旦第一排被突破以后,他必須帶頭沖進去,將所有突破陣形的敵軍斬殺殆盡。 霍知則在馬背上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念叨道:“漫天神佛保佑,希望秦先生的腦疾能夠盡快痊愈,至少不要在兩軍交戰(zhàn)的時候發(fā)作...” 雖然害怕,但在祈禱完畢之后,霍知依然堅定無比地呆在秦風身后,甚至右手緊緊握住了刀柄,只等危急時刻上去替秦風抵擋一陣。 四十步... 三十步... 秦風雙眸緊緊盯著敵軍,讓他慶幸的是,敵軍并沒有張弓的打算。 不過也不奇怪,江東缺馬,能夠訓練出這么一支騎術精湛的士卒已經(jīng)頗為不易了,再要求他們騎射功夫卓絕有點不太現(xiàn)實。 騎射,尤其是在全力沖鋒的時候精準地射中目標,那真得需要突厥附離子這個等級的人才能做到,普通突厥士卒和大隋的騎兵都不行。 胡亂射箭很有可能把自己從馬背上顛下來,與其冒險如此,還不如用手中的長刀劈出一條生路! 馬蹄聲震耳欲聾,仿佛踏在眾人的心房之上,馬上的騎兵面目猙獰,奮力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刀,所有隋軍士卒都在等待著秦風的命令。 可令人奇怪的是,秦風的命令一直沒有下達。 二十步! 這個距離對于騎兵來說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如今的他們只需揚起手中的長刀,然后對準敵人的脖子揮下就行。 頂在最前方的士卒有些不安,說到底,雖然經(jīng)歷過了一場大戰(zhàn),但他們嚴格意義上還是一群新丁,沒有親手見血的新丁。 不過好在有平時里訓練的經(jīng)驗在提醒著他們,此時誰若是敢亂動的話,一頓棍子絕對逃不掉! 可問題是,馬蹄就要踏到我們的頭頂了... 秦先生的命令怎么還不下達,難道說,他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送命? “第一排,退后!” 心中百轉千回的念頭還沒有落下,一聲大喝猛然傳來。 退后? 微微一愣以后,頂在最前方的士卒迅速轉身,飛速向著大陣的最后退去。 這群蠢貨準備用自己的腦袋來迎接我們的馬蹄嗎? 看到敵軍始終沒有動用弩弓,所有陳軍士卒心中都是狂喜。 他們固然已經(jīng)抱著必死的決心在沖鋒,可有能生還的希望時,沒人會拒絕,沒人會放手。 “沖過去,踩死他們!” 陳軍將領雙眼放光地嘶吼著,他甚至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沖破敵陣,揚長而去的英姿了。 至于回去以后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他沒有去想,也顧不上去想,此時在他的心中,任何東西都沒有活下去來得珍貴。 不過這份狂喜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當弩兵后撤,隱藏在他們身后的防線徹底暴露出來以后,他的心中瞬間充滿了無盡的絕望。 一桿桿長槍已經(jīng)被斜插在了地上,一名名士卒用力撐住槍桿,瞠目欲裂地看著那些即將撞上來的騎兵。 鋒利的長槍組成了一道鋼鐵森林,閃爍著寒光的槍頭筆直地對準了敵人,二十步的距離,就算再精湛的騎術也不可能在全力沖刺的情況下改變戰(zhàn)馬的方向,也就是說... “轟!” 五十余匹戰(zhàn)馬挾裹著恐怖的沖擊力無可阻擋地撞在了槍尖上,隨后那股巨力便被傳導了下去,一柄柄長槍以無比夸張的樣子弓起,然后斷裂。 “啊!” 第一排的長槍兵瞬間被撞飛七人,鮮血在半空中噴涌。 秦朗雙目一紅,就想沖上前去,卻被秦風給喝住了。 不過在空中飛舞的并不是只有長槍兵,那些馬背上的陳軍沖勢一窒,同樣也飛了出去,直接被后面的長槍給做成了血色的糖葫蘆。 那名陳軍將領同樣沒能止住沖勢,直接和前方的戰(zhàn)馬撞在了一起,頓時跌落馬下,不過這廝的身手頗為了得,右手重重一摁地面,整個人如同彈簧一般重新躍起,穩(wěn)穩(wěn)落地。 “朗叔,送那廝上路!” 看著損失了足足十五名的長槍手,秦風的臉色算不上好看,但也談不上有多失望,只是冷冷地下令道:“讓人來救治傷兵,另外民夫也能來打掃戰(zhàn)場了...” “殺!” 沒等秦風交代外,營中突然傳出了一陣狂亂的喊殺聲。 秦風一臉愕然地望著孫偉彥等人,意味深長道:“我還以為里面都沒人了,怎么現(xiàn)在殺出來了?” 這話的味道不太對,霍知立刻心領神會道:“秦先生放心,敵軍已經(jīng)全殲,這功勞是兄弟們浴血奮戰(zhàn)得來的,誰都搶不走!” 秦風點點頭,緩緩縱馬而去,他可不覺得那個陳軍將領能給秦朗帶來什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