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不要爺了?(二更)
繞過這條幽暗的小道,她抬眸看了看前方,是一個敞開的大門,里面也沒有看見任何的燈火。 黑影重重,一道道涼風(fēng)刮過。讓她莫名覺得有些冷澀。 難不成,這里是鬼屋? 怪不得她會這樣想。是個正常人來了這兒也難免不會瞎想。 來都來了,她也不可能回去。 想罷,她便邁步,準(zhǔn)備走進這扇敞開的漆黑色的大門。因著昏暗,所以也沒有看清上方牌匾。 “忽”地一聲。眼前又掠過一道人影。這下卻不像方才那般,能將人影看得真切。 可是,即便她看不見它去哪兒,也隱隱覺得,他就在這附近。 “是你嗎?” 空蕩蕩的門院內(nèi),她輕聲問。 回答她的,是耳畔刮過的幽幽涼風(fēng)。 她看見的莫不是個鬼? 這么一想,她也覺得這不太可能。雖然她能再活一次,有時候還能看見一些常人預(yù)料不到的景象。 這些鬼神之說,她還是難以相信。 “這里有人嗎?” 她對著漆黑的門院輕聲問。依舊沒有人回應(yīng)。 “吱呀”一聲。 身側(cè)又傳來一道開門聲。 慕槿偏頭,看著這道門后隱約有著微弱的燈火。這不是間屋子,只是連接兩個院的木門。 在她走進之后,身后的大門又徐徐關(guān)上。 眼前的光線雖然微弱,但是也能將這里的一切看清。 大理石鋪成的小道,兩旁種了幾株花兒。潮濕的空氣夾雜著泥土味飄來,讓人莫名覺得在這皇宮大院之中多了幾分煙火之氣。 站立不久之后,她的眼睛也漸漸適應(yīng)了這里的微暗燈火。慢慢將周圍的一切看清楚。 這里比起其他宮殿倒是好了不少。 只可惜沒有什么人。 她慢慢走下石階,步入小道。看著寬闊而寂靜的園子,比擷芳園還要大上不少。 這里住的,會是什么人? 一邊走著,她一邊思索。不知不覺,她已走到了這園子的盡頭。 盡頭之處,是幾塊半人高的假山。下面是悄然無息的池水。若是在白日里,也不知會不會有游魚。 池水右手方,是一處拱形門,那里面更加昏暗,但隱約可聞見竹香。 左手方,是一棵大樹。黑色與青色相交,混合成了墨綠色,讓人在微暗的光里感覺到一絲沉意。 樹下,此刻正坐著一個人。 一個背對著她的紅衣身影。 樹的根很大,也不知是根還是垂落下的枝干,足有幾條大腿來寬。一半沒入地里,一半現(xiàn)出地面。 而那個人,正坐在上面,曲著一條腿。紅衣墨發(fā),僅一個背影,也無端覺得美艷。 慕槿微怔片刻,邁步走去。還未走至人前,耳畔便傳來一道幽緩的曲音。 在離他三尺遠處停下。她靜靜地看著那抹背影,聽著這道熟悉卻又悠遠的聲音。 這不是笛聲,亦不是琴音,更不是蕭聲琵琶。而是葉子的聲音。 若她猜得不錯,眼前這個人,正是用樹葉在吹曲。 不似琴音婉轉(zhuǎn),不是笛聲悠揚,亦沒有蕭聲沉久。取而代之的,是清新淡雅,幽婉空靈。 驀地,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幕。 ** 黑暗潮濕的山洞里,她身上混合著泥漿和血液,狼狽不堪。一身紅衣也瞧不出原來的模樣。 地上,正躺著一個奄奄一息,血流不止的男子。他戴著一塊銀黑色的面具。氣息微弱,浮若游絲。 她費了一夜的功夫,才將人給救活,止住了血。而他陷入了昏迷,也不知是意識不清還是故意為之。 他硬拉著她的裙擺死活不放,叫她娘。還撒嬌打潑地喃喃細語,想要聽她唱歌。 人已經(jīng)救活了,她本想一走了之??墒沁@個人著實難纏?;杳粤硕几阎粯?,拉著她死活不讓她走。 無奈之下,她只得隨手扯下洞外的樹葉,放在唇邊,一遍又一遍地吹著曲子。 不知不覺中,她也累得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明,一覺醒來。 睜眼的一瞬間,便見著一雙狂斂而狷魅的眼睛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 “女人,你昨晚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很好聽。”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以后,就都吹給爺聽罷?!?/br> 他腦袋枕在手上,翹著二郎腿,偏頭滿臉愜意地看向她。 “這是我瞎編的,沒名字。”沐槿瞪他一眼,起身朝著洞外走去。“你既然醒了,那我也該走了。我的將士還在等我,你也回去吧。來日再戰(zhàn)?!?/br> 剛邁步一步,胸前就橫出一只手,將她攔住。 “意思這曲兒,只有爺聽過了?”男子奇怪地問,邪邪一笑,“哎,女人,抓住爺可不容易,你就這樣放爺走了?下次抓爺可就沒那么容易了啊。泥鰍都沒爺滑得快!” 女子抬眼,嬌俏的面容很是不耐。似乎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么難纏的人。 “我知道你的目的?!便彘忍а?,睨向他?!肮室獗晃臆娗塬@,然后暗中打探敵情。好在下次出戰(zhàn)之時將我的兵馬一舉擊敗。別白費力氣了?!?/br> “哎,你既然都知道爺?shù)哪康牧?,干嘛還要放任爺攪亂你的兵隊?難不成,你對爺有意思,舍不得讓爺早點離開?”銀黑色的面具下,也不難想象這是怎樣一張張狂不羈,無賴流氓的臉。 “隨你怎么想?!便彘劝櫭迹蜷_他的手,繼續(xù)往外走。 救他,不過是她不想趁人之危。否則。她早就任由他摔下山崖,活活摔死了。不死也要被狼群給吃掉。 如果將他給綁回去,少不得她的將士還會受他sao擾調(diào)戲。 擾亂軍心,其罪當(dāng)誅。 這個人。還是戰(zhàn)場相見的好。做敵人可以,不適合做朋友。 “女人,你真不要爺了?”他又忍著腳上的傷,瘸著腿快速攔到她面前,“我們兩個能遇見,還都穿紅衣裳,還能一起掉到這黑窟窿里,一起瘸了腿,是不是挺有緣的?” 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她真的可以想象。這面具下的模樣,該是怎樣一副玩世不恭,狂妄不斂的痞相。 “你到底是個什么人,能不能要點臉?!蹦┝?,她咬牙切齒從嘴里憋出這幾個字。“不殺你,就是緣。” 年輕氣盛,難免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軍營里的事就夠她煩的了,偏還要被這種人給纏上。她真恨不得不得昨晚應(yīng)該一劍戳死他。 “爺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臉。”他抱臂邪笑,“以后,你大可以叫爺不要臉?!?/br> 這等豪放不羈臉皮厚的勁兒,果然像傳聞中的做派。 沐槿瞪他一眼,將他毫不留情地推開。拖著受傷的腿,慢慢刨開身前濕漉漉的草叢,向前走去。 身后,男子看著走在前面的紅衣身影,收斂起嘴邊的笑容與紈绔的樣子,眼里閃爍著一抹幽光。 寂靜無人的斷崖底下,只余兩抹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著。 ** 慕槿聽著這熟悉的曲子,思緒翻涌。 沒想到,這只是她隨口編的曲,他竟還能記到現(xiàn)在。一調(diào)不差。 比起當(dāng)初她吹的調(diào)子,沒有一點兒改動。 唯一不同的便是,這曲里面少了幾分煞氣,多了幾絲柔情。 至情至性,至剛至柔。 耳邊曲音漸歇,空靜之中。只余二人靜默不語,待在原地。 “鬼…煞?!?/br> 慕槿盯著那抹紅色的身影。心里思緒萬千。緩緩出聲。 沒想到多年之后再見,他依舊沒有改變穿紅衣的習(xí)慣。 坐在前面的人聞言,身子幾不可覺地微微一震。隨即又慢慢將手放下,指尖,夾著一片翠暗色的樹葉。 “比起這個名字,你還是叫爺不要臉聽著更順耳?!边@道聲音極緩極沉,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這樣的口吻,讓人聽來莫名覺得久違。 真的是他。 他的不要臉這幾個字,只有她知道,也只有她曾掛在嘴邊過。而她的曲子,也只有他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