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圖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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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魘靈雖然言行無異,卻沒有真實的感情,自然不會流淚。 暮殘聲是個性子有些獨的野狐貍,哪怕對師尊凈思也禮敬有余親近不足,自然不會全盤信任靜觀所說的話。 人法師深諳人心之道,他喜歡妖狐的坦誠,但不代表他不喜歡騙人。 他們交談的時候,妖狐雖然禁錮了冉娘,但沒有封閉她的五感。 “夢境的確是假的,但冉娘的魂魄是真的?!蹦簹埪曁蛄颂蜃约鹤ι系膫?,目光微冷,“她還有自己的意識,您卻隱瞞了這一點,是為了讓御斯年以破咒為由,無需愧疚地殺了她吧?” 從破祠堂前故意逼出她的惡鬼相,到黑暗中喚起御斯年本身的記憶,再到現(xiàn)在對魘靈意識的隱瞞,靜觀從來沒有因為被打亂計劃而停止動作,而是繼續(xù)他的戲本。 人總會相信自己看到的,可自己也是會被騙的。如果不是暮殘聲心中仍有“保護冉娘”這一莫名卻強烈的感覺,如果它沒有察覺到那滴蹭在他尾巴上的眼淚,那么只要它表現(xiàn)出一點動搖,就會成為推動御斯年做出決定的最后一把力。 它的目光在御斯年和冉娘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道:“我不知道這對母子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隔閡,但是尊者如此做法不似為了破咒,倒像是為了讓他親手?jǐn)財嗍裁础?/br> 說到此處,妖狐腦中靈光一現(xiàn),道:“恐怕是御斯年心中有關(guān)冉娘的事情成了執(zhí)念,被夢魂咒所引化為魔障,從而自困其中……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冉娘根本不是什么魘靈,而是您為了讓御斯年斬破執(zhí)迷,施術(shù)攝入這里的魂魄!” 靜觀的笑容終于消失了,御斯年如遭當(dāng)頭棒喝,木然看著他。 暮殘聲知道自己猜對了,可它并不覺高興,反而提起了心。 如靜觀所言,御斯年是天命注定的新帝,那么他就有必要助其上位,而后者卻困于心結(jié),此乃為帝者大忌。 心結(jié)要放下,唯有兩條路走,一是解開,二是了斷。 以靜觀的性子,自然喜歡一勞永逸的后者,因此當(dāng)御斯年陷入夢魂后,他攝來冉娘的孤魂,讓這母子忘記一切,回歸到心結(jié)初成的狀態(tài),然后篡改了構(gòu)建夢境的部分記憶,推動了他們矛盾激化,甚至否定了冉娘意識的存在,一步步給御斯年鋪設(shè)好臺階,讓他能在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下抹殺冉娘的魂魄,然后心安理得地將這心結(jié)放下。 若此計成,他從此心無旁礙,將走上注定的王圖霸道中,直到變成靜觀想要的模樣,坐上那天命所歸的位置。 至于冉娘,不過是這局棋中一枚棋子,用過便棄了。 “妖狐,我真是挺喜歡你的,可惜……”半晌,靜觀幽幽嘆了口氣,“你太聰明,也太不知收斂。” 殺意如芒刺在背。 暮殘聲感覺到寒意透過皮毛竄入骨髓,可它非但不怕,反而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昭王,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再瞞你的了,一切結(jié)果如何都要你自己做決定。”出乎意料,靜觀沒有動手,而是環(huán)臂退后看向了御斯年,“一邊是千秋皇圖霸業(yè),一邊是曾經(jīng)舍你而去的母親……為人愚孝之子,亦或為國英明之君,該到你做選擇的時候了。” 一把刻著符咒的輕薄小刀從他袖中飛出,落在了御斯年手中。 雪亮刀刃上映出一雙波瀾洶涌的眼睛。 一時之間,場中沒有人再說話,只有御斯年沉重的腳步聲慢慢逼近。 他終于站在了冉娘面前。 長大成人的御斯年身姿挺拔,渾然不見小時候的孱弱,比冉娘要高出許多,一低頭就能看到女人隱藏的白發(fā)。 記憶深處的那道背影與眼前的女人重疊到一處,御斯年頭疼欲裂,握著刀的手越來越緊。 良久,他啞聲問道:“娘,我想問你……那年你把我賣了,后悔過嗎?” 第七章破執(zhí) 后悔過嗎? 冉娘看著眼前的御斯年,神色有些恍惚。 她對兒子的印象停留在對方六歲的時候,記憶里那個干瘦孱弱的孩子與眼前英姿挺拔的男人相去甚遠(yuǎn),但是每個做娘的總會在兒女幼時便忍不住展望他們長大的模樣,如今細(xì)細(xì)端詳過御斯年的眉眼,隱約可見寶兒的些許影子。 神智清醒之后,這些日子以來發(fā)生的事歷歷在目,而適才他們所說的話,冉娘也一字不差地聽見了。她的兒子在離開朝闕城之后便開始了迥異前塵的人生,跌宕起伏,并不平安喜樂,卻讓他一步步長成了出色的男人。 他如同即將騰天起飛的龍,而她變成了丘堆里一堆腐朽的白骨。 冉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我當(dāng)然后悔呀……早知道你有今日的出息,娘說什么都要跟你走的。” 御斯年語氣平淡地問:“如果我一事無成,只是個任打任罵的商隊伙計,過著溫飽難得的生活,您也愿意跟我走嗎?” 冉娘怔了一下,艱澀地一笑:“那……也比餓死在朝闕城好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