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窮追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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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凌雪道:“被我?guī)У椒块g里了?!迸c程問曉、孟詩雨去看。穿過走廊,到房間中,掀開床簾,只見床上躺著一個(gè)昏迷不醒的女子,臉色蒼白,鬢發(fā)凌亂,看模樣才十七、八歲。 程問曉大吃一驚,道:“憶云!怎么會(huì)是她?”此人竟是寧廢柴的二徒弟蘇憶云,程問曉的師妹。莫凌雪道:“原來副教主果然認(rèn)識(shí)她,難怪聽她叫副教主的名字?!?/br> 程問曉道:“她是我?guī)熋?。”搭住蘇憶云的右腕,把了一下脈。莫凌雪道:“屬下已經(jīng)為她把過脈了,只是太久沒吃沒喝,身體虛弱才昏了過去?!?/br> 孟詩雨道:“煮點(diǎn)粥過來。”莫凌雪道:“是?!北阆氯チ钊酥笾嗔?。 孟詩雨道:“這是你師妹,那你師父是誰?”程問曉道:“我?guī)煾嘎暶淮?,名字叫作寧廢柴。”見孟詩雨聽到這名字臉顯詫異之色。 程問曉續(xù)道:“他為人古怪,可比這名字更加古怪。收了三個(gè)徒弟,便是我,還有她,另一個(gè)徒弟在杭州,叫夏秋風(fēng)。我的劍法便是師父教的,那天在盤龍谷救我們的人也是我?guī)煾?。”孟詩雨道:“你師父定是個(gè)奇人?!庇纸o蘇憶云把脈,輸送內(nèi)力進(jìn)去。 過得半盞茶時(shí)間,蘇憶云緩緩醒來,雙眼睜開,便看到程問曉,激動(dòng)之下便要躍起,叫道:“師兄……”后力不繼,又跌倒在床上,昏了過去。 孟詩雨又給她輸送了一會(huì)內(nèi)力,待她醒來,道:“你別急,你師兄在這,有什么事好好說。”蘇憶云怔怔看向程問曉,道:“師兄,你真的是程問曉嗎?”她這句話問得甚是奇怪。 程問曉握住她的手,道:“是我。師妹,發(fā)生了什么事了?你怎么會(huì)到這來?”蘇憶云淚水忽然如滾珠般落下,道:“師兄,快去救師父!” 程問曉驚愕不定,問道:“救師父?師父他怎么了?”蘇憶云道:“師父……師父他要死了……你快去救他?”程問曉左想右想都無可能,以寧廢柴那等功夫有誰能殺得了他?道:“師妹,你不會(huì)是昏了頭吧,誰能殺得了師父?” 蘇憶云激動(dòng)無比的道:“真的,有人要?dú)煾福瑤煾脯F(xiàn)在生死不知……”她本來身體便虛弱得很,再說了這幾句話,更累得氣喘不停。孟詩雨忙給她運(yùn)送進(jìn)內(nèi)力,剛好莫凌雪煮粥過來,便盛了一碗粥喂她。 程問曉道:“憶云,你慢慢說,師父怎么了?”蘇憶云道:“師父……他……還要從那次盜王爺府的事說起……”斷斷續(xù)續(xù)的將寧廢柴如何二盜王爺府,如何中了百花瓊主的毒,如何逃到雪山來。說到神劍山莊被青龍?zhí)巼?,又挾持了碧瑤丹生離開,神智已有些不清楚。 其間孟詩雨幾次給她輸進(jìn)內(nèi)力,才不至昏迷了過去。蘇憶云道:“那天他們都走后……只剩我在神劍山莊中,后來……后來夜都黑了,師父突然回來,帶我離開這里,我問他怎么傷得那么重……他說是被雷劈的……說救了師兄,要趕快走,還有人要?dú)⑺?/br> 原來當(dāng)日寧廢柴見程問曉生危只在瞬間,在谷中撿些鐵鏈破網(wǎng),臨時(shí)編了一個(gè)天明子放到天空上引雷下來。初時(shí)借著雷電威力大殺四方,無人能擋。后來畢竟身上內(nèi)力全失,再加上這個(gè)天明子一時(shí)粗制而成,經(jīng)受幾次雷電后便搖搖欲墜。他見情勢不好,棄雷走人。但以人體去接受雷電,也被劈得衣服全爛,皮rou焦傷。 程問曉聽到這,臉上大變,身體一顫,竟嚇得后背出了一層細(xì)汗。心道:“師父內(nèi)力全失冒死救我……我竟然還這么逍遙自在,大吃大喝,完全沒想到他的生?!疫@些日子吃喝玩樂,快活快哉,他卻不知在哪受苦……我還是人嗎?”孟詩雨見他臉色不對(duì),伸手去扶他,竟被他反手拍開了。 蘇憶云續(xù)道:“后來……后來師父就帶我走……一晚在客棧歇息,我不知道那晚師父出去,等那天早上他回來才知道……那時(shí)……那時(shí)他還好好的,說去買些東西,今天去祭拜一個(gè)人……” 當(dāng)日寧廢柴買了果疏香燭,與蘇憶云出了城,往城南走去。蘇憶云問道:“師父,咱們要去祭拜誰???” 寧廢柴并不答話,繼續(xù)走去。蘇憶云又問了一遍,寧廢柴才道:“一個(gè)人?!?/br> 蘇憶云道:“我當(dāng)然知道是祭拜人了!難不成去祭拜狗?。 睂帍U柴道:“她是你的師母?!?/br> 蘇憶云一愕,道:“我?guī)熌浮恪瓗煾?,是你妻子嗎?”見寧廢柴停了停,臉上平淡無波,仿佛問的是別人。他道:“嗯,是我妻子?!边~步而行。 到了城南,他熟悉的往一條小山路走上,蘇憶云又忍不住問道:“師父,你妻子……你妻子是誰啊?”寧廢柴道:“她……” 蘇憶云道:“她是怎么死了的?”寧廢柴哼了一聲,卻不理她,走上山路,又往林間行去。蘇憶云忙跟了上去,嘀咕道:“不說就不說,哼!” 寧廢柴腳步突然變慢了,甚至走得比蘇憶云還慢。只聽他嘆了一聲,道:“十七年前我在這埋葬了她……今日我又來了……” 蘇憶云道:“師母是生病死的嗎?”卻見寧廢柴眼中突的流露出一種神色,似是莫大的悔恨,又似無盡的憂傷。 他道:“當(dāng)日……是我一捧土……一捧土埋了她的……她還記得嗎?”蘇憶云道:“她當(dāng)然不記得了,人都死了嘛?!?/br> 寧廢柴再往前走了十幾步,穿過一條小青石路,緩緩掀開一叢綠樹。他知道,墓就在前面,人也在前面埋著。樹枝掀開,他走了過去。身體卻突然像被無數(shù)根細(xì)絲網(wǎng)住般,竟一動(dòng)不動(dòng)。 蘇憶云看不見前面,在后拍了拍他,道:“師父,怎么了?”寧廢柴緩緩行去,雙手竟止不住的顫抖。蘇憶云跟過去一看,不禁大驚,變色道:“誰干的?” 只見前面五、六丈處,原本應(yīng)有一座小墓,如今這墓已被翻開來,墓碑倒在一旁,中間棺材露出一角。寧廢柴手上提著的果疏“叭”的一聲,都掉下地上。 他走到墓前,只見墓中棺材破爛,看模樣是被人掘起過,散落了一片碎骨。寧廢柴伸手欲摸,卻沒有力氣,臉上變得十分可怕。 蘇憶云大吃一驚,道:“誰掘起來的?”走到墓碑前去看,只見上面原本寫了“愛妻馮婉婷之墓”七個(gè)字,如今“愛妻”二字竟被劃去,改換血色寫了兩個(gè)字:“賤 人”。 寧廢柴低聲道:“婉婷……婉婷……”突然間“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向后仰倒,就此人事不知。他對(duì)馮婉婷本有刻骨的愛戀,十多年來易名改姓,自為乞丐??煲姷剿哪箷r(shí)十?dāng)?shù)年前的往事不斷回想起來,待到了這,卻見到她的墓早被人掘開,尸骨外曝。激動(dòng)之下吐血昏迷,這口血吐的不是肝血肺血,而是心血。 蘇憶云大驚,忙搶過去抱起寧廢柴,良久,他才緩緩醒了過來,雙眼暗光,道:“馮瞎子……你為什么還要來掘她的墓……為什么……” 蘇憶云道:“師父,你……”寧廢柴緩緩爬起來,看著眼前破墓久久無言。 蘇憶云小心翼翼的道:“師父,我們要不要再把這墓埋好?”寧廢柴道:“埋好……埋好……”往墓中走去,卻踉蹌一步,摔了一跤。他彎腰將一根根白骨撿起,每撿起一根便停頓一下,突然一顫,一口鮮血沖到喉嚨頭,硬生生咽了下去。 將破棺整好,又一根根放了進(jìn)去,捧土去捚。蘇憶云跟著捧土埋去尸骨,突然道:“師父……這里面為什么還有……還有別的骨頭……”她雖深處閨中,不識(shí)世物,但也知道人的骨頭不會(huì)那么大。指著一塊給寧廢柴看。 寧廢柴看了過去,表情怔怔,道:“是了……是了……他說過,她做牛做馬,就讓她變成牛變成馬……這尸骨中有牛骨……”蘇憶云道:“師父,那怎么辦?那個(gè)掘墓的人是誰啊?為什么那么惡毒?” 寧廢柴道:“他……哈哈,哈哈!”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一片血雨從他口中噴出,又落下。整個(gè)人往后一倒,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