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晗默然。

    雖然她身在國企，不過十分了解目前就業(yè)市場現(xiàn)狀。

    福利最好的公司，每個月都會給正式員工交五險一金（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失業(yè)保險、工傷保險、生育保險，以及住房公積金）。

    普通點的公司，只交五險，不交住房公積金。

    再次一點，只交三險（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失業(yè)保險）。

    最差的什么都不交，每月只給工資。稍微有點良心的，每月補貼兩三百，美其名曰，“大家都年輕，交社保沒什么用。把交社保的錢折現(xiàn)，你好我好大家好。”

    事實上，如果給員工交社保，每月支出遠(yuǎn)比那點補貼錢多的多。

    如果不幸進(jìn)了最差的公司，確實手頭緊，有些人索性就先不交了。還有些人，覺得社保該交，公司不交他們就自己去交。

    周楚晗心說，如果表哥以靈活就業(yè)人員的身份繳納社保（個人只能交養(yǎng)老和醫(yī)療），每個月得額外支出六七百！

    如果他還抽煙，還在外面租房住，那真是哪哪都是開銷。

    周楚晗心念數(shù)轉(zhuǎn)，同一時間，錢宇辰緩過勁，繼續(xù)道，“每個月工資少的可憐，像是施舍，又像是打發(fā)叫花子?！?/br>
    “我好幾年前就開始存錢，可惜工資太低。除去社保、煙錢、生活費，剩不下多少。”

    “期間也想過換工作，可是換來換去，一直遇不到好人，來來回回都是黑心老板。后來就死心了，心里想著，干脆隨便找個地方待兩年，等存夠錢辭職自己干?！?/br>
    “給你打電話前，我嘗試過向很多人借錢。他們說我太天真，把做生意想的太簡單。就連我爸、我媽都不肯支持，一個勁勸我別瞎折騰?！?/br>
    “只有你說相信我，說我能行……”

    錢宇辰單手捂臉，無聲哭泣。

    “學(xué)歷高，底薪高，加薪快。別管為什么，市場就這樣，不講道理?！敝艹铣鲅园参浚熬彤?dāng)是為那些年沒好好讀書買單了?！?/br>
    “是啊?！卞X宇辰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念了高中，有了更高學(xué)歷，說不定不會混的這么差。明明就是我的手藝更好，工資卻永遠(yuǎn)墊底。”

    “我不甘心，我想出人頭地，創(chuàng)業(yè)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條出路！”

    “幸好當(dāng)時鼓起勇氣去做……”

    周楚晗暗嘆，人吶，最怕走著走著，把路走窄。這回運氣不錯，把生意做了起來，要是沒做起來呢？積蓄虧光，一把年紀(jì)又要重新找工作，還有什么前途可言？

    **

    正月初六，錢宇辰在家閑不住，索性放棄休息，提前開門做生意。

    之前親戚起哄，好些人開玩笑，說要跟著他一起干，但最后只過來一人。

    那是名年輕媳婦兒，專門負(fù)責(zé)電子秤稱量、把熟食裝盒，偶爾還能幫忙打下手。錢宇辰觀察了一星期，發(fā)現(xiàn)這人手腳麻利，干活勤快，便讓她留下。

    沒幾天，新來的員工上了手，錢宇辰壓力頓減。

    往常只有一人，他得365天、天天到店里報道。現(xiàn)在店里有人看著，偶爾能四處走走，做個市場調(diào)查，一個月也能休息兩三天。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

    4月初一算，發(fā)現(xiàn)除去失敗成本、人工費用，3月凈賺25200！五五分成后，他跟表妹各拿12600。

    錢宇辰雄心壯志：這只是開始，以后會更好！

    **

    4月上旬，周楚晗所在的國企發(fā)生了件大事。

    “本著自愿原則，單位向職工籌集資金。籌措款項用于生產(chǎn)、經(jīng)營活動，為期三年，利率10%。利息按年支付，第三年歸還本金和利息?！遍喿x完公告，周楚晗腦海中浮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這種行為合法嗎？

    “你就放心吧?！眴挝焕蠁T工鎮(zhèn)定自若，“也不是第一次了。每隔五六年，企業(yè)就會向職工籌集資金?！?/br>
    “年化利率10%，按年付息，這么好的投資項目可不多見。依我看，說不定是單位故意給員工謀福利?！?/br>
    周楚晗詢問，“這上面說是自愿原則，如果不參加會怎么樣？”

    “不怎么樣。”老員工告訴她，“想?yún)⒓拥娜硕嘀?。從來只有嫌個人額度太低，沒見哪回籌不滿資金?！?/br>
    周楚晗沉默不語。

    當(dāng)天晚上一回到家，她顧不得吃飯，便鉆進(jìn)房間，喊了聲，“系統(tǒng)！”

    云珞應(yīng)聲出現(xiàn)。

    “國企集資靠譜嗎？”周楚晗把問題重復(fù)了一遍。

    “中低風(fēng)險，一般不會出事。”云珞回答，“未向社會公開宣傳，在單位內(nèi)部針對特定對象吸收資金，不屬于非法吸收或者變相吸收公眾存款?！?/br>
    “一般？”周楚晗重讀這兩個字。

    云珞：“如果國企效益不好，本身經(jīng)營出現(xiàn)問題，負(fù)債累累，可能無法償債?！?/br>
    周楚晗反駁，“單位每月按時發(fā)工資，怎么會經(jīng)營不善？”

    云珞：“只是不排除有這種可能?！?/br>
    周楚晗頗為無語，過了半天問，“換句話說，發(fā)生的幾率相當(dāng)?shù)?，對嗎？?/br>
    云珞：“對?！?/br>
    周楚晗十分好奇，“在你眼里，有什么事是一定的？”

    云珞告訴宿主，“沒有，買房還有可能遭遇地震、被隕石砸中，幾率雖小依然存在?！?/br>
    周楚晗，“……”

    她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這種小概率事件，以后不用特地提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