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是潘金蓮（三）

    這一日，潘小娘子正和母親在自家攤子上忙碌，忽然見前方一群人圍著跑過去，只聽得人家在喊：陽谷縣的大財主，西門大官人和他家少爺來了，好一派風光景象，還不快去看！rdquo;

    潘娘子聽得有趣，正想把鋪子封個半日，帶著女兒去看熱鬧，就見潘小娘子一張小臉煞白，縮在鋪子一角，低著個頭，只顧著點茶湯，只是一看就心神不定，把酸甜都點錯了。

    閨女，走，咱們也看個熱鬧去？rdquo;

    閨女的頭搖得撥浪鼓也似，只是道：我不去，娘自己去吧，我留著看鋪子。rdquo;

    開玩笑，還有自己湊上去見西門慶的？是茶點不好喝還是工作不飽和？潘小娘子下決心，一定要離這些人遠遠的。

    然而命運線不是你想遠離就可以遠離的。

    潘小娘子抱著白鶴的脖子，喃喃道：難道避不開嗎？rdquo;她看向白鶴的眼睛，白鶴的眼睛幽深黝黑，靜靜地看著她，好像明白她在說什么，輕輕叫了一聲，仿佛在安慰她。

    潘小娘子慌亂的心，在這樣的眼神中慢慢平靜下來，她覺得，實在不能更喜愛這只通人性的白鶴，想了半天，用擼貓的方法，擼了一把它的羽毛。

    白鶴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冒犯，翅膀在她手臂上重重一拍，警告一般，潘小娘子笑道：怎么啦，人家碰你一下都不行。rdquo;

    白鶴高傲地昂起了頭，潘小娘子笑不可抑。

    和白鶴逗了一會兒趣，潘小娘子終于靜下心來，好好調(diào)弄湯水。才弄了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錦衣玉飾的少年公子走過來，旁邊站著自己的母親滿臉堆笑。

    那中年男人頗有威嚴：聽說你這茶點鋪子是縣里最出名的，都有哪些好茶點，上些來嘗嘗？rdquo;

    潘娘子笑道：大官人請坐，也嘗嘗我家的吃食。rdquo;一面吩咐女兒端上茶點來。

    潘小娘子心中叫苦不迭，卻也端了一碟瓜子、一碟酥油泡螺、一碟荸薺，并著點得nongnong的兩碗茶，撒上白松子、胡桃rou，擺在兩人面前，一路上低著一張臉，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那男人嘗了一口，笑道：果然不錯！rdquo;又問兒子，你覺得如何？rdquo;那少年公子看起來比潘小娘子大個五六歲，一臉的風流俊秀，聽父親問道，笑嘻嘻地回答：自然是不能更好。rdquo;一雙眼睛卻直勾勾看著潘小娘子。

    西門大官人見兒子神情，便也往潘小娘子臉上看去，這不看便罷，一看便叫了一聲好，那小姑娘面容秀媚，衣服雖粗，頭發(fā)卻也梳得齊整，小小年紀風情已是不俗。

    潘小娘子感覺到兩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心里暗暗道不好，便抬起眼皮、調(diào)動全身精力，冷冷地瞪了一眼。

    那少年公子被這一瞪，縮了縮脖子，心道，好個美貌小娘，只可惜冷冰冰的，不像個人，倒像是一塊冰。又看她一臉凜然不可冒犯的樣子，便將那調(diào)戲的心思略息了一半，倒生出一些敬重來。

    西門大官人自然不會和小孩子計較，轉眼又看到旁邊站著的那只白鶴，眼神又是一亮：真是一只好鶴！rdquo;

    他走過去，嘖嘖稱奇：這么好的白鶴，看起來不像鄉(xiāng)野俗物，倒像是宮廷御苑才有的。rdquo;

    潘小娘子死命咬住嘴唇，才沒說出來，自己覺得宮里的鶴，絕對不如自己養(yǎng)的閑云野鶴。

    西門大官人繞著白鶴轉了一圈，白鶴不耐煩起來，開始撲扇翅膀，潘小娘子甚至能從它的臉上看出他有點暴躁的神色，趕忙唿哨一聲，那白鶴轉頭看她，靜了下來。

    西門大官人笑道：果然不愧是人家說的lsquo;白鶴女rsquo;，好一手御鶴之術，不考慮去汴京選個御鶴女么？rdquo;

    他這本是隨意調(diào)侃，潘小娘子也的確沒有什么御鶴之術，她只是憑著和白鶴的默契溝通罷了，不過提到lsquo;汴京rsquo;，倒是讓她又起了另一番心思。

    只是這個時候，顯然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潘小娘子冷著一張臉，道：鄉(xiāng)村陋術，大官人抬舉了。rdquo;一上完茶，立刻退到鋪子后面去，發(fā)誓自己再踏進去一步就是豬。

    白鶴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走進后棚，看著她搖了搖頭，仿佛表示她這樣的態(tài)度不對，潘小娘子道：我知道一定得認識西門慶，可hellip;hellip;rdquo;

    只要認識就行，沒說要用哪種方式認識吧？rdquo;她撇撇嘴，我是不會讓《水滸傳》里的劇情重演的！rdquo;這說話的語氣，就仿佛白鶴能聽懂似的。

    白鶴也仿佛真的能聽懂一般，朝她微微偏了偏頭。

    一人一鶴正在交流rdquo;，只見后棚的簾子一掀，西門小少爺笑嘻嘻地鉆了進來，手中還握著自己隨身的玉佩，見著金蓮在里面，眼睛一亮，笑道：小娘子，你在這里也是忙碌奔波，不如和我回了我家去，如何？rdquo;說著便將那一塊玉佩遞過來。

    原來這西門慶雖然剛才遭了潘小娘子冷落，但畢竟忍不住美色||誘惑，他人又是素來風流，還是耐不住，想來勾搭一番。

    原本還笑著的潘小娘子臉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一言不發(fā)走到案臺邊，抄手就拿起了一把菜刀擋在胸前，沉聲道：你快出去！要是再敢走近一步，咱們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