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duì)伍領(lǐng)頭的男子著一身官袍，儼然是一縣之尊，他揮手下令：“都綁走！”

    “是！”

    ……

    陰暗的地牢里，村長迷迷瞪瞪醒來，見到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先是一愣，這是哪里？接著又想到昨日殺生宴上，吃了野豬rou的村人一個(gè)接一個(gè)暈倒，他心里一驚，竟是有人用計(jì)將他捉來這里？是誰？！

    很快，他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且不止是他，村里其余人也都被關(guān)了起來。

    忽然，大牢入口的鐵門被打開，樓梯上下來一個(gè)差役，那人吩咐兩個(gè)獄卒道：“縣尊大人有令，提審村長、劉石、劉常?！?/br>
    “威武——”

    堂上兩側(cè)的衙役們敲著水火棍，正堂外擠滿來看堂審的百姓，三名被押上堂的犯人顫顫巍巍地跪下，身子還有些昏沉無力。

    靈武縣令坐在長案后，頭上掛著“明鏡高懸”的牌匾，他滿目威儀地拍響醒木：“堂下何人，報(bào)上名來？”

    村長心里一顫，難道是因?yàn)槟羌?？是劉恬兒，還是那對夫婦？他下意識道：“冤枉啊！”

    又是一聲醒木響，縣令沉聲道：“本官命你報(bào)名！”

    話音一落，衙役們的水火棍猛敲，“篤篤”聲讓村長倍感壓力，冷汗津津。他雖曾帶著村人反抗官府，可他現(xiàn)在勢單力薄地被扔在堂上，心里又藏著不可告人的事，難免忐忑。

    等三人依次報(bào)名，縣令道：“劉恬兒，你來辨認(rèn)，他們可是你要狀告之人？”

    “正是?！?/br>
    村長剛才一直不敢抬頭，此時(shí)心頭重重一跳，才看到本該死了的劉恬兒好端端跪在堂中，他心底寒意更甚，縈繞幾日的不安終成現(xiàn)實(shí)。而他身旁的劉常顯然已怒極，不顧場合叫罵道：“賤人，果真是你！你沒死？！”

    “來人，掌嘴！”縣令不虞道：“本官讓你開口了嗎？”

    他看著堂下百獸村的人，心道這些村民當(dāng)著他的面都敢如此蠻橫，可見是不將王道公法放在眼中的，難怪往任縣令都將他們視作燙手山芋，不敢懲戒。若非此前一位韓姓秀才向他獻(xiàn)計(jì)獻(xiàn)藥，建議他趁著殺生節(jié)將喂食過特制藥物的野豬投入村人陷阱，任村人分而食之，只怕抓捕不會這般勝利，十幾年前，不就有縣令丟官嗎？

    劉常挨了兩巴掌，臉上瞬間青紫腫脹，嘴角溢血，連牙齒都被打落在地。

    縣令見狀，對著書辦點(diǎn)頭，后者又將劉恬兒的狀書念了一遍，那狀書駢散互用，文采斐然，就連八十老者、三歲蒙童都能聽明白百獸村村民的惡行，盡管堂外百姓方才已聽過一遍，此時(shí)依舊咬牙切齒。

    狀書念完，縣令對百獸村人道：“你們有何話說？”

    劉石見他爹已急得背過氣去，劉常又腫著嘴縮在一旁瑟瑟發(fā)抖，只得出言喊冤：“大人，此乃誣告！那些女人分明是百獸村村民明媒正娶的妻子，何來買賣一說？是這個(gè)劉恬兒不知廉恥、不守婦道，屢次被村規(guī)處罰而心懷怨憤，求大人明察！”

    縣令冷笑道：“明媒正娶？來人，將百獸村那些女子統(tǒng)統(tǒng)帶上堂來?！?/br>
    片刻，十幾個(gè)女人來到堂中，烏泱泱跪了一地。

    縣令命令她們報(bào)名后，拿出一本冊子，他一字一句念道：“何蘭、永陽州新縣人；趙春水、長定州合山村人；李珠兒，清屏州宜縣人……”他連續(xù)念了七八個(gè)名字，便將名冊一摔：“這些州府都離靈武縣很遠(yuǎn)，你們背靠大山，從哪里娶得她們？本縣已挨個(gè)查證，其中幾人家中富裕，還有幾人多年前就被記錄為失蹤人口，而百獸村存在縣里的戶籍冊中也并沒有這些人，如此不合常理，你們還要狡辯嗎？！”

    劉石心道這縣令查得這般仔細(xì)，村中女人的來歷已無法隱瞞，但作為村長的兒子，他也有些與官府打交道的經(jīng)驗(yàn)，于是哭道：“草民們也沒辦法啊，百獸村偏僻，哪有人肯嫁？不得已才從人牙子手中買些女人回來，人牙子只說她們都是些富貴人家發(fā)賣的下人，他們既然都賣了，咱們也能買吧？再說，若非村子里女人稀少，咱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他心里很確信，只要找不到與他們聯(lián)系的人販子團(tuán)伙，縱然官府有懷疑，也不能輕易將他們定罪。如此一來，就算他承認(rèn)村里買下了這些女人，但人又不是他們拐的，他們也可謊稱不知情，罪責(zé)不至于很重。

    “女人少？難道不是你們將女兒都賣給人販子了嗎？”劉恬兒忽然諷刺道。

    劉石怒道：“你胡說！你可有證據(jù)？大人，斷不能聽信這女人的一面之詞??！”

    劉恬兒氣極反笑：“村子里的人都被帶來縣城，里面可有一個(gè)幼女？！”

    劉石一噎，爭辯道：“窮苦人家賣兒賣女的還少了么？若非過不下去，誰會出此下策？”

    “行了！公堂之上，豈容爾等喧嘩？！”縣令不耐制止。

    眼見縣令還要呵斥，劉石知道縣令是想將此案變成鐵案，他忙跟他女人使了個(gè)眼色，對方神情木然道：“大人，劉恬兒當(dāng)年在村中就不安分，還挑唆我們一起逃走，可山高路遠(yuǎn)，世道不平，我們能逃哪里去？我們既被拐走，名節(jié)已失，家里人哪里會認(rèn)？是百獸村村民從拐子手中救了我們，讓我們衣食無憂，生兒育女，她卻想讓我們送死?！?/br>
    劉石趕緊道：“就是啊，是村子里給了她們?nèi)萆碇笕四鷨枂?，咱們可有?qiáng)迫過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