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被觸動的溫柔
朔漠之中,距離殷童蘇醒已經(jīng)過了一日,期間除了一些積水,殷童可以說是顆粒未入。 沿途中未曾發(fā)現(xiàn)任何食物,無奈,殷童只好就這樣干餓著。 她的嘴唇干裂得愈發(fā)厲害了。 “如今雪停了,路是好走了些,可這該死的是什么地方?連點(diǎn)吃的都沒有……”殷童自顧自咒罵著。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久到殷童止不住嘆息。 朔漠之大,不是一天即可走完的,更何況殷童此番是落入了朔漠的中心地帶,若要尋幾戶人家,也并非易事。 畢竟,又有誰舍得常年在這種鬼地方居?。?/br> 殷童搖了搖頭,強(qiáng)行打起精神,她抬起頭去看路,卻忽而瞅見不遠(yuǎn)處有一團(tuán)一動不動的黑影。 她挑了挑眉,緩緩朝它移動著。 這走得越近,便也愈發(fā)看得清楚了些。 殷童隱約辨認(rèn)出,那是個人影。 一想到這個想法,殷童只覺得有幾分好笑。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同她一般運(yùn)氣衰,竟也跟著落到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不自覺犯著嘀咕,一邊加快了腳底下的步伐。 很快,殷童便來到了那團(tuán)黑影的身邊,如她所料,果然是個人。 還是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俊俏男人。 嗯……就是長得妖了點(diǎn),透著一股子陰柔和邪氣…… 殷童對他上上下下分析著。 她對他有些好奇,于是蹲下來離他更近了一些。 殷童不敢碰他,見他是個奄奄一息的模樣,便挖出一旁埋在雪堆里的一根枯樹枝,朝他臉上戳了戳。 然而卻是毫無反應(yīng)。 殷童抿了抿唇,扔掉樹枝,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原來是個死人,我道是什么稀奇的。”說罷,她抬腳就要走。 然而她未曾看到那男人隱隱跳動的青筋。 男人深吸一口氣,才止住了心中的不滿。 他這是找什么罪受?偏要在此裝得病怏怏的來遇著這丫頭? 天底下,哪有女子如她這般,遇見個死人還平淡冷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忍……我忍…… 男子心道著。 殷童正要離開,忽而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虛咳,以及一聲有氣無力的話。 “咳……救,救我……水……” 殷童耳朵一下子便靈了起來,她急忙退后,再度蹲到那男子身邊。 雖然他未醒,但嘴里已開始說話了。 殷童笑了笑,道:“原來不是死的,那你倒是吭一聲啊,我差點(diǎn)便要走了?!?/br> “救我……”那男子再度虛弱出聲。 “救你?”殷童嗤笑一聲,“雖然說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是眼下我都自身難保,如何救你?算了,我且當(dāng)一回好人,喂些水給你喝,但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小命倔不倔了?!?/br> 說罷,殷童將身旁的積雪捧了一些,放在手中融化。 而后用雪水潤了潤他的嘴唇,又喂了他喝下去一些,只是cao作不當(dāng),有一些又不小心流入男人的衣裳里了。 男子心底暗自咒罵著。 瘋丫頭,拿路邊的臟水給他喝?還弄濕了他的衣裳……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殷童期待的眼神下,假意蘇醒了過來。 殷童瞧見他很快便睜開了雙眼,有幾分喜意,說道:“你運(yùn)氣真是不錯,這么快就醒了,看來老天爺還不想收了你的小命去。” 男子忍不住暗自肺腑著。 老天爺大概也不該收他的命去吧…… 但他表面還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殷童眨了眨眼,朝他微微一笑,“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咯?!?/br> 說罷,她就要站起來離去。 男人一看,急得不行,趕忙翻了個身,朝她急切地問道:“恩人怎的就要離去?” 殷童一愣,轉(zhuǎn)過身來,指了指自己,疑惑地說:“你在說我?” 男人扶額道:“此處就你我二人?!?/br> 殷童擺手道:“不過喂了些水給你喝,哪里算得上什么恩人?你瞧你那副樣子,可就別惦記著報恩了吧。” 男人三兩下爬了起來,臉色迅速恢復(fù)了一些氣色。 殷童有些詫異,道:“現(xiàn)在看來我卻真要當(dāng)你恩人了,想不到我喂的水如此厲害,你現(xiàn)在看上去可不像方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br> 男人一聽,笑了笑,趁機(jī)拉住她的手,說道:“是啊,所以喚你恩人,所言非虛?!?/br> 他過于熱情,讓殷童不禁汗顏,“別別別,別叫我恩人,我實(shí)在不適應(yīng)?!?/br> “那你姓甚名誰?”男人問著,見她皺了眉許久不說話,便再度說了,“哦,也是,我應(yīng)當(dāng)自我介紹的,不然顯得有些唐突了。” 殷童一愣,呆滯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你先說?!?/br> 只見男子笑得有幾分邪魅,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色。 “在下,慕容黎?!?/br> 殷童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忽而心中猛然一跳,只覺得萌生幾分不安。 她太陽xue又開始隱隱作疼了。 殷童下意識甩了甩腦袋,這邊慕容黎已繼續(xù)問了話:“輪到你了。” “我叫……我叫……”殷童開始猶豫起來。 “童兒……” 她的心中突然閃過這個昵稱,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童兒?!币笸Я艘Т?,忽而堅定地看向慕容黎,“對,你便喚我童兒吧?!?/br> 她說罷,心底升起一股愧疚感。 明明這說不定是旁人的昵稱,自己卻如此貿(mào)貿(mào)然便用了去,萬一以后遇到了真主,自己豈不是成了無地自容的小賊了? 但是眼下,殷童也只有這個選擇了。 殷童深吸了幾口氣,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慚愧,轉(zhuǎn)而強(qiáng)裝鎮(zhèn)定看向慕容黎。 所謂是,理不直氣也壯,殷童此刻便是如此。 慕容黎一聽她如此介紹自己,忽而冷了臉色。 心中頓時疑惑起來。 她莫不是恢復(fù)了記憶?不然怎會如此說自己的名稱…… “慕容黎?慕容黎?”殷童見他在發(fā)愣,忍不住喚了喚他的名字。 慕容黎的思緒一瞬間被拉了回來。 他仔細(xì)瞧了瞧殷童,見她此刻眼中有的不過是單純和天真,哪里來得之前在穹山上對他的無數(shù)敵意? 若殷童真的恢復(fù)了記憶,光是他說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她便應(yīng)該對自己刀劍相向才對。 看來自己又糊涂了…… 慕容黎止不住地自嘲著。 不過轉(zhuǎn)眼一想,她竟還隱約記得從前的昵稱,想來定是顧君酌那廝以往沒少叫吧。 慕容黎想到此處,不禁默念了幾次:“童兒……童兒……” 他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較之從前柔和許多。 只聽他說:“好吧,恩人既是童兒,那便如此了。” 慕容黎說罷,想起自己來到朔漠的目的,他盯著殷童,忽而心生一計,他繼續(xù)說:“只是,恩人的名字,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br> 殷童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哦?是何事?” 慕容黎溫柔地說:“說來慚愧,其實(shí),在下從前收過一個徒弟,給她起的名諱也帶了與恩人一樣的字?!?/br> 殷童一聽,嚇了一跳,急忙問道:“難道,你的徒弟與我叫的名字也一樣?!” “不,不,當(dāng)然不是?!蹦饺堇钄[手著,“恩人莫慌,在下的徒兒名喚殷童,不是童兒。” “殷童……”殷童嘴里念叨著,忽而尖叫起來,“啊?。 ?/br> 她捂住腦袋蹲了下去,一臉痛苦的神色。 汗水一瞬間便被逼了出來。 慕容黎不知所措,只好跟著蹲下去,抓住她的手臂問道:“你怎么了?!” 殷童搖了搖頭,咬著唇喘息著:“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是突然頭好痛……” 記憶深處,那個陌生男子又在喚著童兒二字,一遍又一遍,似誘人的漩渦,惹得殷童痛苦難耐。 殷童眼前開始一陣一陣發(fā)暈,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包括眼前的慕容黎。 隱約看到慕容黎急切地說著話,只是說的什么,她好似越來越聽不清楚了。 殷童的眼皮開始發(fā)抖,最后緩緩倒在了慕容黎的懷中。 慕容黎見殷童昏了過去,皺著眉頭朝四周大喊:“燕玄!出來!” “屬下在?!币恢彪[于暗處的燕玄在聽到了他的呼喚后,立刻現(xiàn)身在慕容黎面前。 “如何弄醒她?”慕容黎冷聲問道。 燕玄一聽,瞬間犯了難。 世人皆知,魔族一向只干殺人放火的壞事勾當(dāng),如何救人,哪里是他們該cao心的事? 燕玄抿心自問,活了這么久,可從未學(xué)過什么濟(jì)世懸壺的法子。 “很難嗎?”慕容黎蹙著眉繼續(xù)追問。 燕玄猶豫片刻,終是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說道:“是的王上,恕屬下直言,很難?!?/br> “……” 慕容黎頓時無話可說。 他抱著殷童一直沉默不語,良久,久到燕玄也忍不住開口:“王上?” “燕玄,朔漠之中,可有人族居???” 慕容黎默默問了這句話后,燕玄差點(diǎn)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上?您說什么?” “朔漠之中,是否有人類?”慕容黎又重復(fù)了一遍。 燕玄一聽,頓時驚呼:“王上,您現(xiàn)在的意思是,要低聲下去,屈尊降貴去求助人類嗎?就為了這么只野狐貍?” “你只需回答本王的問題?!蹦饺堇枵f道。 燕玄只覺得世界都玄幻了,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王上,如今到底是什么了? 古人常言,九尾狐族有著魅惑心腸的本質(zhì)。 想不到到了自家王上這里,居然真的應(yīng)驗(yàn)了! 掙扎許久,燕玄才不情不愿地說:“有的,王上。” “好,帶本王前去。” 慕容黎說罷,打橫抱起殷童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