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自殘
她囂張而狂妄的模樣,完全體現(xiàn)出了作為尊貴妖類該有的姿態(tài),卻讓一向習(xí)慣了她的服從的顧君酌傷透了腦筋。 顧君酌的聲音恍如冰天雪地中的皚皚白雪。 “殷童!你現(xiàn)在說得又是什么話?!當(dāng)初白啟山上的事,本尊罰也罰了悠思了,更是為了你破例下山,你如今去偏偏要揪著不放做什么?現(xiàn)在討論的有關(guān)你的罪過,和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 “好,那我便不提這件事了,既然顧師尊覺得我是有罪的,那我便來償還我的罪行,顧師尊不必太過擔(dān)憂,我之所以在這一刻幻化出我的真身,也并非像你口中說得那般,要對你們進行什么所謂的報復(fù),我只是打算用我的方法來贖罪而已。” 殷童說罷,緩緩揚起八條尾巴。 顧君酌瞇了瞇眼,他太了解這個丫頭的倔強脾氣了,現(xiàn)在她忽然這般說辭,讓他實在有些心慌意亂。 這個瘋丫頭,又想做什么? “不必了,方才本尊早已為你判了刑罰,我們已然斷了關(guān)系,你不用再多做些無謂的舉動,再如何,本尊也不會再改變心意了,你且……罷了,你且速速離開國宗門吧?!?/br> 顧君酌閉上眼睛,朝她擺了擺手,一臉的疲憊。 殷童卻笑著搖了搖頭,說:“不,顧師尊懲罰我的,不過是為了心里舒坦些,但我要懲罰我自己的,卻是為了讓我自己能夠心安理得,不欠不拖走出這國宗門。顧師尊既然真要與我斷絕關(guān)系,那便不能口頭上說說,要把我們之間互相虧欠的,一并都算得再清楚一些,明白一些,這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恩斷義絕。” 她思路清晰,挑著字眼分析著,讓顧君酌再度睜開了雙眸,反問道:“你且說說,我們之間還欠著什么是這斷絕關(guān)系四字不能擺平的?” “還欠著的,是我對顧師尊的殘念,還欠著的,是我對顧師尊尚未報答的養(yǎng)育之恩,還欠著的……” 還欠著的,是我遺失在你身上的一顆心。 她說不出口,嘆息道:“罷了,也就這些了吧,卻也足夠我費大力氣去償還了?!?/br> “不用了……” “不,當(dāng)然要,只有把這些都還給你,我們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恩斷義絕,也正好一了百了,隨了顧師尊的心意,免得日后再相見,還會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糾紛剪不斷理還亂?!?/br> 殷童否定了他,顧君酌額間青筋隱隱可見。 “好,你且說,此時此刻,你要如何一并還了這些!” 顧君酌怒氣沖沖,捏的拳頭劈啪作響。 殷童卻忽然用一雙美眸直勾勾盯著他,盯得顧君酌心里有些發(fā)毛。 殷童咬了咬唇,笑得燦爛,恍若三月暖陽,又恰似春季復(fù)蘇的泉水,叮咚作響,但顧君酌知道,美人冷笑,笑里藏刀。 果不其然,只見殷童揚著那八條尾巴,忽而扯過一條輕柔地?fù)崦?/br> 那碩大潔白的狐貍尾巴是那么的讓人著迷。 殷童一副情不自禁的樣子,緩緩將腦袋靠在那條尾巴上。 她閉上眼睛,好似睡著了的樣子,一臉的安逸,似初降世的小嬰兒,毫無防備,天真單純。 配上她幻化出來的狐媚妖相,顯得愈發(fā)美麗動人。 此情此景,恍若一副畫卷,美不勝收,美輪美奐。 顧君酌蹙了蹙眉,見她好端端的不知又在做些什么把戲,周圍圍了一眾高層都屏住了呼吸在欣賞著她,期待著她或者是等待著她接下來的下一步行動。 這讓他心里頭止不住的不舒坦。 顧君酌虛咳一聲,沉聲喊了一句:“殷童,你這又是在做什么?不要再浪費時間了?!?/br> 殷童還是閉著眼睛,但卻開始開口說話。 “顧師尊可知曉我們九尾狐族的一些事端?” “你們妖族,本尊……” “你不屑知曉是吧,沒關(guān)系,相信在場的其他人也對我們知之甚少,趁著今天這個機會,我倒是很樂意為你們解答一些事情?!?/br> “殷童!” 顧君酌有些不耐煩了。 這丫頭到底要說什么? 只聽殷童不急不慢,仍舊娓娓道來:“顧師尊何必那么著急呢?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這可是最后一次了?!?/br> 聽她這么說,顧君酌倒是真的按捺住了心性。 殷童說道:“傳說我們九尾狐族自上古存活至今,便一直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只有族中之人方才會知曉。” “什么秘密?”顧君酌問道。 “我們九尾狐族的人,若真要壞起來,無人可敵,但若要對誰報什么恩情,卻是會窮盡一切,眾所周知,我們之所以被稱為九尾狐族,可想而知尾巴對我們有多重要了,一只九尾狐族的后裔,窮盡一生也不一定真的能修煉到九條尾巴,有的可能像我一樣,八條便已經(jīng)成日里感恩戴德了,有的使勁法子,一條都未曾增加,我們的法力皆來源于尾巴,每增加一條尾巴,便強大一分,直至修煉至九尾,成為真正的九尾狐妖?!?/br> 她解釋的很透徹,顧君酌不是傻子,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她的用意。 “殷童,住嘴,不許再說了!” 顧君酌拳頭開始顫抖。 殷童卻忽而睜開雙眸,紅唇輕啟道:“我修煉到八尾歷經(jīng)了多少磨難,想必顧師尊一定也了解的,對嗎?” “殷童!本尊叫你不許再說了,你沒聽到嗎?!” 殷童的眼神逐漸變冷。 “你不是我的師傅,你命令不了我,我要如何做,那是我的事!” “殷童!” 不管顧君酌的喊叫,殷童笑著摸了摸其中一條尾巴,卻在一瞬間眼神變得尖銳而犀利。 只聽她說道:“我從小就被族人拋棄,那一年,白啟山上,皚皚大雪,我還只是一只小狐貍,懵懵懂懂,不知世事,卻有幸能夠在寒梅樹下得師尊相救,師尊可知道那一幕,在我心里,一輩子都不會磨滅。師尊當(dāng)年好良善,為我做了諸多事端,慣了我個嗜酒的臭毛病,闖禍不斷的臭毛病,慣得我無法無天了,要說起來,師尊也有錯,錯在對我太好了,如今我終于還是因為這一身的臭毛病,和師尊要在今日分道揚鑣,師尊,不知你可有一刻后悔過,當(dāng)年白啟山上救回了我?” “殷童……你說這些到底要干什么?”顧君酌心底開始慌亂無神。 他怎么可能后悔,他最愛的殷童,他怎么會后悔? “師尊若有悔也罷,若無悔,我卻是要后悔了,我后悔沒在你來之前自己了斷,結(jié)果平白添了諸多麻煩于你,我現(xiàn)在真的好后悔。師尊的養(yǎng)育之恩,雖然眼下沒辦法盡數(shù)報答,但借著個恩斷義絕的名義,先就此償還吧?!?/br> 話音剛落,殷童手中已多了一柄鋒利的砍刀。 顧君酌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殷童!住手!本尊不允許你這么做!” 顧君酌證實了內(nèi)心最糟糕的想法,慌忙就要去到殷童身邊。 但殷童卻也是十分了解他的人,知曉他定會阻止自己的作為,手起刀落比誰都要快速。 她揚起一個微笑,瞇著眼睛似那盛開的數(shù)十里梅花。 顧君酌意識猛然一陣恍惚,只覺得眼前一片泛白,晃眼間,似乎只剩下殷童那燦爛若花的笑意和美好的臉龐。 他似乎又瞧見了她喃喃自語對他訴說的嘴型。 那張紅唇鮮艷欲滴,是如此誘人,卻描繪出對他來說足夠殘忍和后悔的話語。 她說著…… “師傅,那年的寒梅,真的好美……” “童兒!不要?。?!” 顧君酌瘋了一般大聲喊叫著,然而這次,他自持法力卻也快不過她的心灰意冷和果斷決絕。 空氣中開始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顧君酌的視野終于恢復(fù)了正常,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半空中噴灑而出的大量新鮮血液。 如火如荼,耀眼迷人。 卻讓顧君酌腿肚子發(fā)軟。 顧君酌太陽xue有些轟鳴,嗡嗡作響后,接收到的是殷童的凄楚慘叫。 “啊——!?。?!” 殷童跪在了地上,手中砍刀因無力而脫落。 發(fā)出清脆的撞擊玄武殿地磚的聲響。 殷童的裙擺開始被血液浸染。 白中帶紅,圣潔卻又妖嬈。 殷童額間開始滲出水珠,整張臉被大片大片的汗水浸透。 顧君酌瘋了一般要去到她身邊,然而在她幾寸之前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他看到了什么? 顧君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空開始異變不斷,烏云密布在玄武殿之上,一道刺眼兇猛的閃電感知到殷童的作為,毫不留情劈了下來。 玄武殿頓時搖搖欲墜,大殿之中猛然生出無數(shù)嗆人的煙霧。 那是電閃雷鳴后的燒焦味。 顧君酌拼命散去煙霧,一雙眼睛赤紅著。 只見地面上的,赫然是一條潔白無瑕,碩大無比的狐貍尾巴! 它本該在殷童身上完好無損,安然無恙。 然而此刻卻孤獨的躺在地上,末端染著一絲鮮紅。 再看殷童的模樣。 顧君酌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的童兒,都做了什么?! 顧君酌發(fā)狂著去抱她。 只見她靠在他懷里,奄奄一息的樣子讓顧君酌終于將心底的倔強和賭氣都揮之而去。 他都做了什么,讓他的殷童變成如此地步?! 顧君酌哭了。 淚水一滴滴落個不停,見她裙擺下是數(shù)不盡的紅色,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