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壓寨夫人
很快,七月份到了,三伏天氣,北京城里炎熱異常。將軍府里悶得像個蒸籠,將軍陪同新上任的張大帥去了承德避暑,這段時間不在家,將軍府里節(jié)日一般輕松歡快。 一天,玉璧叫上沈月眉趁著天快黑時的清涼去截一段上好的料子來,做幾件新的旗袍,玉璧說,她知道瑞蚨祥有塊料子很好,薄而不透,穿上后很清爽,而且肌膚生香不生汗?jié)n。沈月眉對于一切能離開這里的機(jī)會,哪怕只是一分半秒都很珍惜,就跟著她一起去了。 暗紅的落日透過大地散發(fā)出余熱,兩人各自撐著一把傘,她們沒有用車,沒叫人跟著,跟府里說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離開空氣都有重量的吳府,兩人拉著手互相微笑一下,都感到暫時的自由與如釋重負(fù)。二太太最近打牌手氣不好,心情就不好不準(zhǔn)許別人出門,她們許久沒有出門,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感覺恍如隔世。沈月眉聽著耳邊的叫賣吆喝聲,覺得是那么親切,仿佛是重新回到生氣勃勃的人世間。 她們選好了料子、量了尺寸,商定了來取衣服的日子后便離開了,太陽基本已經(jīng)不再發(fā)揮余威了,她們收起遮陽傘,一起往回走。玉璧說有一條近路,要穿過一片小樹林,那時,行人已經(jīng)不多了,天色又漸漸轉(zhuǎn)暗,幾只鳥兒在林間悲鳴,聽起來有些慎人。沈月眉和玉璧加快腳步在林間走著,她們邊走邊聊天解悶。 沈月眉說:“玉璧,你來吳府也五年了,怎么不要個孩子呢?你看四太太的女兒多么乖巧可愛?!?/br> 玉璧回頭看看沈月眉,眼神很怪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還有幾分疑惑,讓沈月眉以為自己臉上粘了什么臟東西,半響,玉璧搖搖頭說:“孩子跟男女之間一樣,也講究個緣分,強(qiáng)求不得。” 沈月眉心里有句話要問玉璧,她不知道該怎么發(fā)問,因?yàn)槟莻€問題就像一堆亂線,她自己也沒個頭緒,只是知道它絆住了自己的腳。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她和玉璧還沒回過神來,猛然看見大約十幾匹馬疾馳過來,在她們身邊飛馳而過,幾乎擦著沈月眉的肩膀,帶起一陣塵土。而騎在馬上的一個年輕男人,帶著一副太陽眼鏡,已經(jīng)過了正午竟然還這樣打扮,他經(jīng)過沈月眉身邊時對她和玉璧多看了一眼,直到馬兒遠(yuǎn)去才收回了目光。 沈月眉驚魂未定地?fù)崦乜?,還來不及緩過神來繼續(xù)前行,那些人馬竟然又回來了,把玉璧和沈月眉圍在中間。玉璧和沈月眉這一驚非同小可,想趕緊往外沖,可是那群人圍成一個圈,騎在馬上一圈圈轉(zhuǎn),密不透風(fēng)地把她們圍在中間,她們根本出不去。天色越來越黑,她們真的有點(diǎn)害怕了,沈月眉想,八成是土匪或者強(qiáng)盜吧,她倒是不怎么害怕了,反正自己的命壞極了,看看究竟能有多壞。 馬上的人似乎都是年輕男子,其中那個帶太陽眼鏡的,系著黑領(lǐng)結(jié),白襯衫外穿著暗黃色格子馬甲,和腿上筆挺的褲子配套,穿著很摩登,他對其他人說:“這兩個小娘子怎么這么漂亮啊,是天仙下凡了吧?!闭f完,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沈月眉拉著玉璧想沖出去,年輕人一勒韁繩,馬兒抬起前蹄嘶鳴了一聲,嚇得沈月眉和玉璧趕緊退后。那個帶太陽眼鏡的年輕人下了馬,向著沈月眉和玉璧步步逼近,她們一路后退,直到另一匹馬攔住去路。 她們成了甕中之鱉。 年輕人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沈月眉身上,他在墨光眼鏡后看清了她的臉——皮膚細(xì)嫩,不施粉黛,杏眼黑白分明,眉毛似乎是刻意修飾出來的,彎彎的柳葉眉,小巧的鼻子,涂了口紅的嘴唇透露出性感的誘惑。她并不妖媚,卻有一種別樣的嫵媚。年輕人不由自主地走近她,心里相信,其他人也恨不得像他這樣做,這張臉上這種含而不露的嫵媚,那雙秋水般清澈見底的眼眸,一定讓他們跟他一樣想入非非。 年輕人走近沈月眉,像夾小貓一樣一把把她摟在肋下,沈月眉拼命掙扎,他雖然瘦,力氣大得很,沈月眉粗略地估計(jì)他的力氣不亞于粗壯如一頭熊一般的將軍,她根本掙脫不了。 他鼻子湊在沈月眉身上吸了吸,說道:“好香啊,別害怕,小娘子,我很憐香惜玉的,不如你跟我回去做壓寨夫人吧?!?/br> 說著伸出一只手來輕輕撫摸著沈月眉的臉。沈月眉躲開,拼命掙扎,要擺脫他鐵鉗般的大手。他卻愈發(fā)放肆,一把橫抄起,抱著她向著馬兒走過去,無恥地說道:“小娘子,跟我回去入洞房吧?!?/br> 大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沈月眉拼命掙扎,她狠狠咬了年輕人的胳膊,年輕人手臂吃痛,把她放下。沈月眉還沒站穩(wěn),就抽出一只手來,握成拳,對著他的臉用盡全力狠狠砸下去。 這一拳,砸飛了他臉上的太陽眼鏡。沈月眉本以為,這種時候還帶眼鏡的人一定是眼睛有什么問題,沒想到,他的眼睛什么問題都沒有,雖然沈月眉很害怕,無心注意,還是憑著人非條件反射般對環(huán)境的基本觀察力發(fā)現(xiàn)了,這個年輕人面孔白皙,五官端正,眼睛沒有什么問題,不算頂大,無法媲美陳振中那雙亮晶晶的漂亮的眸子,雖然五官不是那么俊秀,整體看來卻也清秀的很,算得上是個英俊少年。 他的眼鏡被沈月眉打飛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愣了半天,說:“你是不是女人,怎么這樣粗魯,就算要打也是耳光吧,竟然拿拳頭打人!”他說著向著沈月眉步步逼近。 沈月眉害怕地問道:“你要做什么?” 年輕人無賴地笑笑,說道:“看看你是不是女人?。俊?/br> 沈月眉很害怕,危急狀況,她來不及多想什么,當(dāng)時只是本能地一拳打過去,頂多意識里閃過惹惱他的下場,也沒想到,他并不惱,卻愈發(fā)無賴和流氓,這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