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步步為營
那一天的飛達(dá)咖啡館中,向來流水般緩慢而優(yōu)雅的音樂,因?yàn)閾Q了樂隊(duì),奏起了靡靡之音,加之那曖昧的燈光,吳儂軟語的低吟,聽的人昏昏欲睡,萎靡不振。 余大少爺在桌下伸手摸了摸韓景軒的膝蓋,見他無甚表情,向著腿根漸次延伸過去,韓景軒嫌惡地躲開,余大少爺收斂起滿臉的猥瑣,尷尬地笑笑。 韓景軒抱著自己的膝蓋,對沈月眉說道:“我做生意的時候,和余爺有交情,而且余爺,當(dāng)年曾是母親的舊相識,這段故事日后再說……我和余爺雖然關(guān)系不錯,可和大少爺始終不溫不火,很難成為像阿文那樣推心置腹的兄弟,更別說阿琦那種知己了。直到后來……我們的來往就更少了?!?/br> 少年時的韓景軒,長得比今日更加精致些,膚色白皙,長長的小臉,眼睛不頂大可亮晶晶的,左鄰右舍總是夸他,像個小紳士,笑起來真招人疼。他和阿文去余爺家里玩耍,余大少爺大他們幾歲,懂得多些,經(jīng)常把這幾個小鬼頭哄得一愣一愣的。 韓景軒總是坐余家的車回家,而余大少爺經(jīng)常送他回去。他上車后,余大少爺跟上來,他看著韓景軒的眼神當(dāng)時韓景軒不懂,阿文聽別人暗地里說起余大少爺對韓景軒,那人用了“曖昧”這個詞??傊?,在車上,余大少爺曖昧地看著他,還故意擠了他。韓景軒年少不解,從不曾想這個世界無奇不有,他以為所有男孩都喜歡漂亮可愛的小姑娘,他只當(dāng)是坐不開,屁股又向里挪了一寸,招呼阿文上車。 放學(xué)路上,阿文說:“韓小壞,你魅力真大?!?/br> 韓景軒不解地看著他,說道:“你才知道啊。” 他還以為阿文說的是july的事情,萬萬沒想到阿文說:“是啊,不僅女孩子喜歡你,男人也喜歡你。告訴你,”阿文湊在韓景軒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余大少爺看上你了,如果你沒有這個意思就直說,他是認(rèn)真的,你千萬別覺得好玩就玩弄人家感情。” “好玩?zhèn)€屁!”韓景軒頓時激動地面紅耳赤,他猛地跳開,漲紅了臉喊道,“他有毛病吧,我對斷袖這種事沒興趣!” 月光淡淡地籠罩在沈月眉和韓景軒身上,韓景軒又喝了一口酒,說道:“我對男人沒有興趣,那時候年紀(jì)小,根本不當(dāng)做一回事,可能當(dāng)時有些話傷害了余大少爺。再見到余大少爺時,我們都很不自在,因著余爺,除了面子上的關(guān)系,我們很少再來往,我去余家也越來越少。后來,漸漸的也都釋懷了?!?/br> “你答應(yīng)了他的條件?”沈月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據(jù)她的了解,韓景軒是絕對不會受人脅迫的,倔強(qiáng)的他更不會輕易低頭,更何況是這等有損男兒顏面的事情,沈月眉覺得,余大少爺似乎是把韓景軒看做女人或者玩物,韓景軒這樣的大男人自尊心怎么能承受得?。?/br> 韓景軒的臉頰因著酒精的作用有幾分紅暈,他說道:“我當(dāng)時,緩兵之計(jì),只說,事成之后,我會考慮?!?/br> 飛達(dá)咖啡館的靡靡之音中,余大少爺?shù)男⊙劬Σ[成一條縫,他的手落在韓景軒的膝蓋上,說道:“多劃算的買賣,你滿足我一次,你心愛的女人可以滿足你一輩子,只是不知道,得手之后,你還能喜歡她多久。” …… 沈月眉很吃驚,雖然以前吳將軍府中糜爛,可只是占女,從未見過霸男這等事?!都t樓夢》中雖寫過男人與男人,可畢竟寫得很含糊,她喃喃道:“兩個男人怎么……可以……” 韓景軒說:“有些有錢的人吃飽了撐的,女人玩夠了,也喜歡漂亮的男孩子。余爺手下有個叫阿九的,以前是書寓的小龜,長得好,他很有野心,為了前程地位,就曾經(jīng)跟過男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余爺?shù)奈寤⑸蠈⒅涣?。至于男人和男人怎么……反正有男人的辦法。” 沈月眉依舊難以置信:“你和他,也……” “不,”韓景軒搖搖頭,“活了快三十年,我沒有背信棄義過,可這一次,我真的做不出來。他來找我索要回報(bào),摸摸捏捏地令我很不舒服,我只狡辯,當(dāng)時我沒答應(yīng),我說的是考慮?!?/br> 余爺家里,韓景軒打了一個響指,進(jìn)來兩個清秀的男孩子,韓景軒說:“按照你的口味找的,這個是學(xué)生,出來打工貼補(bǔ)家用,那個是一個朋友府里的傭人?!?/br> 余大少爺拍案而起,聲調(diào)坐地陡升,尖聲細(xì)氣像唱戲一般怒道:“韓景軒,你的承諾呢?” 韓景軒若無其事地離去,回頭扯扯嘴角笑道:“我當(dāng)時只說會考慮,這是我考慮的結(jié)果?!?/br> 韓景軒對沈月眉說道:“后來,不知怎么,這件事給余爺知道了,聽說狠狠教訓(xùn)了大少爺一頓,可能他因此記恨我,他會告訴你這一切,不怕得罪我,可能是報(bào)復(fù)我當(dāng)時不守承諾……”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沈月眉緩緩站起來。 韓景軒也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總想著那會是什么樣子的,我總在想和你在一起的情景,我控制不了像著了魔一樣,眉兒,再活在夢里我真的快瘋了。” “所以你處心積慮得到我?為了得到我,不惜欺騙我?你還一直,跟蹤我。” “跟蹤?”韓景軒眉頭緊鎖,“你怎么能用這個詞?大上海是多么復(fù)雜,你也見識到了,如果當(dāng)時不是我一直暗中保護(hù)你,你和你母親,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上海灘哪個街頭去了。難道你們在外面受苦,我能安心享用榮華富貴嗎?” 沈月眉與他對視半晌,心里五味陳雜翻江倒海,她真的看不透面前這雙看似清澈的眼睛里,到底埋藏了多少她無法了解的隱秘,她實(shí)在看不透這個男人,復(fù)雜得像一本合起來的書,他不按常理出牌,她分辨不出他算好人還是壞人。 沈月眉拿起韓景軒的酒瓶“咕嘟咕嘟”飲起來,直到韓景軒劈手奪下,沈月眉覺得渾身火燒火燎,心里卻不再難受了,她輕聲說道:“我真希望今天沒有遇到他,你沒告訴我這一切,那樣,我就不知道你騙我。” 說完,她踉踉蹌蹌倒在床上,背對著韓景軒。沈月眉給他披上的大衣,順著肩膀滑落在地,韓景軒站在原地,周身的冰冷,比不上心里的寒冷,他有些后悔當(dāng)初的做法,可當(dāng)余大少爺把誘餌拋給他時,不心動是很難的。沈月眉母女在外漂泊一天,他就擔(dān)憂牽掛一天。 此刻,韓景軒看著沈月眉的背影,知道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生活,恐怕要再經(jīng)歷一次坎坷。 韓景軒走進(jìn)飛達(dá)咖啡館,當(dāng)他邁進(jìn)大門時,才意識到,又是這個討厭的地方,可是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赴林依娜的約了。 林依娜很少見到韓景軒這幅樣子,平時的他總是充滿了精氣神,眼神總是躍躍欲試閃著亮晶晶的光,而今天,他頭發(fā)乍乍著,眼睛紅紅的,嘴唇干澀,滿臉的憔悴,整個人頹廢極了。這幾天,他和沈月眉之間客氣如陌生人,別提多尷尬了。 林依娜的聲音幽幽地傳來:“景軒,你當(dāng)初真不該這樣做,在她不愿意的時候這樣逼迫她嫁給你。” 此刻的韓景軒只想一吐為快,更何況,林依娜是一個絕佳的傾訴對象,她脾氣好又善于傾聽,韓景軒說:“我只是,太想和她在一起了,我只想照顧她保護(hù)她,我不想再看她一個人那么艱難地在上海灘漂泊,我不想再看她受苦了?!?/br> 林依娜說:“你的心是好的,可你這樣的做法,沈meimei接受不了,你知道,她最不喜歡被人脅迫?!?/br> “不然我能怎么辦,對沈月眉我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完全一籌莫展,如果不用婚姻這種俗物捆綁,我不知該如何把她留在身邊照顧她?!?/br> 林依娜說道:“其實(shí),她說那時在余家的生活非常的平靜,那段時間她覺得很幸福,特別享受這種一個人安靜的生活。景軒,她想一個人靜一靜,被你打破了,若是你用真心慢慢感化她,未必不能順?biāo)浦鬯骄鄢傻?。你呀,心太急,非要跟余大少爺攪和這么一下子……” 韓景軒懊惱地?fù)u搖頭,喝了一口咖啡,說道:“林jiejie,現(xiàn)在說這些都晚了,你說的這些我懂,我當(dāng)初也是這么想的,我想一直等下去,可是余大少爺一說我就動心了,我一下子被欲望沖暈了頭腦,我怕一直等下去夜長夢多,竹籃打水?!?/br> 林依娜吃驚地看著他,說道:“韓少帥還有這種困惑呢?不是常常叫囂,對追求女子最有信心了么?” 韓景軒苦笑道:“林jiejie,你就別嘲笑我了,我承認(rèn)我確實(shí)很張狂,可在沈月眉這里,我還真是不夠自信,我怕我的水流不到渠中。你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林依娜看著韓景軒,一聲嘆息。她和丈夫唐醫(yī)生,兩人志趣相投,性情相合,唐醫(yī)生又對她好極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林依娜從不想,愛情還需像韓景軒這樣步步為營,費(fèi)盡心機(jī),殫精竭慮,還弄得人比黃花瘦。 “景軒,這次的事情真的是你不對,你承認(rèn)的吧?”看著韓景軒點(diǎn)頭如搗蒜,那樣子也不無可愛,林依娜無奈道,“那你要為自己的錯誤承擔(dān)后果,要付出耐心。以我對沈月眉的了解,她會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往前看,畢竟你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她會踏踏實(shí)實(shí)跟你過日子的,只是,她對你的信任你已經(jīng)透支了一次,再不能有下一次了。” 韓景軒可憐巴巴地點(diǎn)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林依娜無奈地嘆息一聲,心想,沈月眉終究會原諒他的,易地而處,若自己是沈月眉,看他那副樣子也會心軟的吧,女人終究善良心軟母愛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