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神經(jīng)最敏感的地方
河本看著沈月眉,對科長吼道:“你們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對待一個小姑娘!” 科長等人出去了,辦公室里只剩下河本和沈月眉兩人,河本安排沈月眉在辦公桌前坐下,開始滔滔不絕地演講,我們?nèi)毡救藖淼綕M洲,是誠心幫助中國人民的,建立亞洲新秩序,建立王道樂土。中國人民長期處在軍閥混戰(zhàn)和國民政府的黑暗統(tǒng)治下,生活痛苦,我們天照大神的子孫,以救贖為己任。我們?nèi)毡救?,其實也是滿人,當年那些流浪到東北的俄羅斯人、猶太人,都可以和中國人和平相處,可是中國人卻不能理解我們,排斥我們,對我們充滿敵意,百般刁難,暗殺我們的人,這是多么惡劣的行徑! 說到這里,河本拍了拍桌子,沈月眉心想,這真是個出色的演說家,聲情并茂地顛倒黑白。 河本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說道,當年,清政府把臺灣割讓給日本人,臺灣百姓也是怨聲載道,尤其是山上的蕃人,野性難除,公然反抗我們??墒强纯船F(xiàn)在的臺灣,有了教育所郵局,人們過上了富裕的新生活,這些都是大日本帝國帶給中國人民的福祉。二十年后,你們才能明白,你們所謂的愛國熱情,在國際的大環(huán)境下,只是一種狹隘而愚昧的認識! 沈月眉看著他虛偽的面孔,說道:“其實,百姓并不關心誰來當政,只關心安居樂業(yè)??墒牵銈儧]來的時候,東北的百姓好歹算得上安居樂業(yè),你們來了,就開始顛沛流離。你不會不知道你屬下的所作所為吧,他們在外面jianyin擄掠無惡不作的時候,可是常常說著,我們長官都這么做。而你們這些人,卻一再說你們是來建立什么,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br> 沈月眉開始笑,笑得河本心里發(fā)毛,沈月眉笑著說:“對不起,一說起這個拗口的詞我就想笑,你們怎么會想出一個這么可笑的詞來?是國文沒有學好么?” 河本猛地拍案而起,他來到沈月眉身邊,陰險的眼睛閃著毒辣的光,他咬著牙齒說道:“你現(xiàn)在可以嘴硬,我們見過許多。你所知道的老虎凳辣椒水針刺鞭打,不過是小菜一碟!皇軍對女犯人沒什么興趣,外面有的是妓女,不過,像你這么漂亮的,我就不敢保證了。你覺得你可以承受多少,三十個,四十個,還是一百個?” 沈月眉抬頭怒視著他,河本冷笑著繼續(xù)說道:“剛開始被扒光衣服時,小姑娘都會很不好意思,不過沒關系,等到烙鐵電流一上身,這些羞恥都顧不得了。你既然是女教師,應該有一定文化,知道女人神經(jīng)最敏感的地方是哪里吧?” 河本說著,伸手捏了捏沈月眉的胸部,沈月眉渾身一顫,她表面上紋絲不動,手指已經(jīng)攥得緊緊的,身體緊繃成一團,河本冷笑著說道:“是這里,還有……” 他的手順著沈月眉平坦的小腹向下滑去,沈月眉緊張極了,她雙手交疊護住自己。河本縮回手,捻了捻唇邊的小胡子,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們精力有限,你還沒有重要到要我們動用這些的地步。可是,我們對你的未婚夫很有興趣,你一定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他會在哪里,哼,我就不信你扛得住,骨頭再硬的人不也是血rou之軀嘛,這是人的本質?!?/br> 河本點上一支煙,悠閑地吐出一口煙圈,沈月眉說道:“人的本質?未必吧,比如,你們?nèi)毡救诵靥爬镩L的,還是一顆有血有rou的人心嗎?這也是人的本質?” 沈月眉抬頭看著他,河本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心里猛地一動,手指跟著一抖,煙蒂落在地上,河本狠狠地將煙頭踩滅,對手下吼道:“帶走!” 關東軍把沈月眉押了下去,河本又點上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沈月眉讓他想起了一個女人,一個善良的女人,那是他的妻子,妻子對他說,都是騙人的,不過是侵略罷了,你不要像他們那樣啊,支那人也是人啊。他不屑地說道,婦人見識,日本軍人是要效忠天皇的。 習慣了虛偽,見慣了殺戮,他的心早已麻木,九一八之后,東北的地下黨太過于活躍了,他們暗殺關東軍和漢jian,暗暗宣傳抗日思想,拉攏企業(yè)家反日。關東軍顧問官中村被刺一案據(jù)說和陳振中有關聯(lián),這個案子如果不破,如果不能盡快肅清沈陽的地下黨組織,他可能就要切腹了,為了自己,他也不會對一個美麗的姑娘動用婦人之仁。 天色黑沉沉的,云朵厚重地壓下來,憋悶得人喘不過氣來,一道閃電劈開暗沉的天空,緊接著,悶聲的雷此起彼伏地響起。不消一刻鐘,豆大的雨點便迫不及待地紛紛落地。 憲兵隊門前的空地上,陳振中站立如一棵松,他白色的中山裝已經(jīng)濕透,頭發(fā)濕淋淋地貼在頭皮上,他右手舉著一把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xue,雨簾中,他大喊著:“放了我的未婚妻,不然,我保證你們得不到你們想要的。” 河本帶著沈月眉出來,沈月眉猛然看到雨中的陳振中,她痛心疾首,大喊道:“振中,振中,你不要這樣,我不會有事的——”那句,你會沒命的,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陳振中的雙腳并沒有戴著鐐銬,可是他走向沈月眉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腳步聲回響在高墻之間。 陳振中走到河本與沈月眉面前,河本放開了沈月眉,雨簾模糊了他們的視線,陳振中伸手撫摸她的臉深深地凝視她,他抱緊沈月眉,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眉兒,答應我,離開這里,離開沈陽,和我的家人一起離開,馬上離開,答應我,眉兒,一定要答應我?!标愓裰袎旱吐曇粽f道,“不然,你就完全辜負了我,我就算是白來了。” 伏在陳振中的肩膀上,悲痛萬分的沈月眉只能點頭,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借彼此的體溫抵御大雨的冰冷內(nèi)心的嚴寒,關東軍不由分說走上前分開他們,給陳振中戴上鐐銬,把他們押到車上。上車后,坐在前面的河本說道:“陳先生,我們說到做到,現(xiàn)在就親自送沈小姐回家。” 車子停在陳振中家門口,沈月眉被押下車,手上和腳上的鐐銬被打開。然后,那輛載著陳振中的車子,在雨中絕塵而去。沈月眉看著車子離去,看到后座上不斷向后張望的陳振中,滂沱大雨中,她呼喊著陳振中的名字,徒勞地跟著車子奔跑起來。想到河本恐嚇她的那些酷刑,她害怕極了,比自己遭受還要害怕。 陳振中忍不住回眸,看著雨中不斷奔跑的沈月眉,她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他想起了曾經(jīng),他就是這樣目送著沈月眉被吳府的車帶走,沒想到,今日,他們換了位置。 他完全理解此刻沈月眉心里是多么恐懼,多么絕望,那時候,他就這樣徒勞地追著車子,不知道自己的愛人會遭受些什么,卻清楚地感覺到,生離死別的滋味。他清楚地記得他的絕望,如陰霾晦暗的天空,而那種不肯認命拼死一搏的心,如同劃破天空的閃電,不斷在腦海閃回。 大雨澆在沈月眉的身上,她躺在冰涼的地上,雨水幾乎將她淹沒,她似乎渾然不覺,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雨點砸在身上的疼痛。良久,她慢慢地縮成一團,不知過了多久,天際開始放晴,陽光慢慢在她身上鋪展,她的牙齒咬著自己的手指,這才感覺到刻骨地冷,瑟瑟發(fā)抖。 一陰一晴之間,仿佛整個世界,毀滅后又重生,沈月眉仿佛置身在一個新生的混沌的世界中。漸漸的,她空白的意識恢復過來,她忽然想到了母親,她從濕漉漉的泥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她要回家看看母親。 沈月眉推開屋門,猛然發(fā)現(xiàn)屋里到處都是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母親坐在院子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被五花大綁,一桿槍頂住她的頭,母親抬眼見她進來,喊道:“眉兒,快跑——”那桿槍向著母親的太陽xue使勁頂了一下。 陽光刺得沈月眉有幾分眩暈,光影里,那個拿槍頂著母親的背影,高大強壯,他背對著自己,沈月眉卻似乎看到他嘴角的冷笑。 陽光中,那人慢慢地回轉身,強壯而微胖的身材,粗黑的面孔,厚重的胡子掩蓋不了厚厚的嘴唇,麻黃的雙眼總是像放電光一般看著人,此刻,那雙眼睛里充滿兇狠。 別說只是換了偽警察的制服,就是燒成灰,沈月眉也認得他——吳傳慶。 沈月眉一時間恍惚,忽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感覺猶在噩夢中,充滿強烈的不真實感,吳傳慶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腦海里滿是問號。 吳傳慶把槍收起來,同時揮一揮手,下屬把朝向沈大媽的許多桿槍也一起收了回去。吳傳慶走到沈月眉身邊,圍著她一圈一圈地轉悠,上下打量著她,說道:“沈月眉,我的六姨太,別來無恙???你不該感動嗎,那么多女人中,我抬舉你,讓你做我的姨太太,到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著你,只是沒想到你活得好好的。當接到這個案子,聽到你的名字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重名,你不是死了嗎?” 吳傳慶惡狠狠地盯著她,說道:“我就知道,不過是你和那個小白臉玩的障眼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