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把溫文語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起送溫文語去醫(yī)院。

    一路上，溫芯葉把車子開得飛快。好在夜深了路上車不多，總算是順利地安全到達。

    從車上到急診室，溫文語一直燒到囈語，嘴里含糊地發(fā)出不明所以音節(jié)，大致是她不舒服卻又不知該怎么說，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難受。她越是不哭，溫芯葉反而越心疼。

    溫芯葉開始責(zé)怪自己，溫文語本來最近就一直嗓子發(fā)炎不?？人裕绻诤⒆右蟪愿嗟案獾臅r候能嚴(yán)厲制止，說不定她就不會那么遭罪了。

    見溫芯葉表情不對，溫和連忙安慰：“沒事的，可能就是嗓子發(fā)炎引起的發(fā)燒?！?/br>
    “可是我害怕她驚厥……”說著，溫芯葉眼淚就要涌上來。

    幾個月前，溫文語發(fā)生過一次高熱驚厥，孩子全身抽搐的模樣嚇得她幾乎崩潰。在此之前，溫文語有偶爾的發(fā)熱現(xiàn)象，她都會在家先物理降溫，可就那次的突發(fā)驚厥，讓她從此對孩子發(fā)燒有了陰影。不論她燒得是否嚴(yán)重，溫芯葉都要第一時間送醫(yī)。

    “沒有的，她今天沒有，你別擔(dān)心?！睖睾鸵荒槗?dān)憂地看向溫芯葉。

    溫芯葉把孩子往懷里攏了攏，替她擋住全部的風(fēng)，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額頭。溫文語的額頭還是那么燙，囈語卻停了下來，重新進入了睡夢中。

    溫文語在女孩中算是個子高的，已經(jīng)有二十多斤了。溫芯葉抱在懷里沉甸甸的，卻依舊抱得緊緊的不肯換手。為母則剛，她只想保護自己的孩子。

    等到把一切辦妥，溫文語去床位上觀察的時候，溫芯葉才感覺自己渾身酸痛。

    說實在的，溫文語真的挺沉。

    溫芯葉捶著自己的胳膊，去醫(yī)院門口的小賣鋪里買了幾瓶飲用水。

    她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然到了凌晨時分。

    凌晨的醫(yī)院還是燈火通明，熱鬧不已。

    突然，溫芯葉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驚訝地回頭，卻見顧言斯正站在自己身后。

    溫芯葉還停留在孩子突然生病的情緒里，見到顧言斯的瞬間都懵了。

    “你、你怎么在這？”溫芯葉的腦子快速運轉(zhuǎn)，先發(fā)制人：“我媽有一點點不舒服，我陪她來看看。”

    “mama怎么了？”顧言斯略一思忖，還是告訴溫芯葉，“爺爺高血壓犯了，在住院打針?！?/br>
    “爺爺？”溫芯葉有些詫異，她拿起手機，“我給我媽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如果情況還好，我去外面商店買點東西，跟著你去看看爺爺吧?！?/br>
    顧言斯聞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溫芯葉懷著緊張的心情，給溫和打過去電話。由于顧言斯在面前，她開始瘋狂明示：“mama，怎么樣了？我在醫(yī)院門口碰到顧言斯了，聽他說他爺爺生病在住院，我打算跟著去看看。要不您先回家？”

    溫芯葉默默祈禱，希望mama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和徐阿姨一起先帶溫文語回家。

    可她話音剛落，就被顧言斯打斷：“沒關(guān)系，你讓mama稍等，待會兒我送你們回去?！?/br>
    溫芯葉立馬擺手：“不用不用，我開車了?！?/br>
    “太晚了，打車回家不安全。”顧言斯再次要求。

    溫芯葉差點上頭，mama打車回家不安全，難道讓徐阿姨帶著溫文語打車回家就很安全嗎？

    “我和你去看爺爺，看完我開車帶我媽回家，就不麻煩你了?！?/br>
    顧言斯盯著溫芯葉的眼，看到她眼里的堅持，這才應(yīng)了下來：“好。”

    溫芯葉在mama隱晦的話語里知道溫文語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這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凌晨時分，醫(yī)院門口的店大多數(shù)都關(guān)門了，只有附近一個二十四小時的超市還開著門。溫芯葉選了老人適用的營養(yǎng)品，跟著顧言斯慢慢往回醫(yī)院走。

    他們很少在夜間并排走路。

    夜空里掛著彎彎的月亮，還有零星閃爍的星星。溫芯葉側(cè)過頭看他，一時恍惚，又在他臉上看到了溫文語的樣子。

    他們倆長得是真的很像。

    他們也曾經(jīng)商量過，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會像誰。溫芯葉總說，如果女孩子像他，那可太丑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看著都煩人?？蓽匚恼Z正好，長得和顧言斯一模一樣，卻又像溫芯葉一樣愛笑。

    溫芯葉并不后悔自己留下和顧言斯的孩子，因為溫文語真的太美好了。

    回憶紛至沓來，為了阻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溫芯葉打亂思緒，找到話題。

    “爺爺怎么突然高血壓犯了？”說完，溫芯葉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對，補上一句，“雖然他本來好像就脾氣不太好……”

    聞言，顧言斯偏頭瞥了溫芯葉一眼。

    “因為他要給我安排二婚。”

    溫芯葉喉頭一梗：“然后呢？”

    “我說我就算二婚，帶回來的也還是那個氣他的。”

    “……”

    第48章

    “我說我就算二婚, 帶回來的也還是那個氣他的。”

    溫芯葉腳下一頓，回眸對上他的眼。

    顧言斯正微微低著頭，逆著皎潔的月光, 溫芯葉看到他臉上有淺淺笑意。一時間，她竟然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溫芯葉心跳加速, 拒絕了他的花言巧語。

    “看來顧總喜歡氣人那一掛的?！?/br>
    顧言斯輕哼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確實很氣人?！?/br>
    溫芯葉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沒接他的話。

    顧言斯卻并不打算放過她，他拎著溫芯葉給顧老爺子買的東西, 笑了笑：“每一樣上都有‘中老年人適用’字樣，果然是去氣他的。”

    “對哦，你拿我氣老爺子, 把他高血壓都氣發(fā)作了, 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去?。俊闭f著，溫芯葉就要轉(zhuǎn)身走，“你替我祝福他身體健康?！?/br>
    顧言斯一把將溫芯葉扯住：“你這樣他更氣?！?/br>
    溫芯葉翻白眼：“都看不見我人了還氣什么？”

    顧言斯語氣微涼，明明語氣一本正經(jīng)，講出來的話卻賤兮兮的：“他都氣住院了, 你連順便來看看他都不肯?！?/br>
    溫芯葉無語搖頭：“我看最氣人的是你?！?/br>
    ……

    已是夜深人靜，顧老爺子輸著液, 已經(jīng)睡著了。

    顧長榮和柳悅坐在病房門口的凳子上，見顧言斯帶著溫芯葉過來，柳悅起身迎接，顧長榮卻雙手抱胸, 一臉防備。

    溫芯葉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們，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叫什么好。

    “芯葉來看爺爺了?！绷鴲偟恼Z氣輕輕的, 像是一陣風(fēng)似的吹進溫芯葉心里。

    溫芯葉點了點頭，輕聲叫道：“爸，媽?！?/br>
    顧長榮明顯對溫芯葉有意見，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身進了病房。

    溫芯葉一時有些尷尬，抱歉地看了柳悅一眼。

    顧長榮和柳悅對她都不差，可她和顧言斯的事情，卻在沒有告訴他們的情況下，就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

    溫芯葉自知理虧，不敢多言。

    “爺爺已經(jīng)睡著了，你來得不巧?！?/br>
    “沒事，我就過來看看爺爺，希望他早日康復(fù)?！?/br>
    溫芯葉低眉順眼地站在柳悅面前。不管柳悅對她有多好，溫芯葉永遠都不敢挺直腰板站在她面前。在顧言斯的家人面前，那種不自信的感覺在她心里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無法拔除了。

    顧言斯打斷兩人的客套：“時間也不早了，我先送她回家?！?/br>
    說著，顧言斯就把手里的營養(yǎng)品遞給柳悅：“這是她買給爺爺?shù)臇|西?！?/br>
    “不用了?！睖匦救~抓住顧言斯的衣角，“你陪爺爺吧，我自己回家?！?/br>
    就在拉扯之間，病房的門打開了。顧長榮面無表情地看了溫芯葉一眼：“老爺子讓你進去。”

    溫芯葉一愣，慌張點頭：“好的，爸爸。”

    溫芯葉小心翼翼走進病房，顧言斯緊隨其后。

    遠遠地看到顧老爺子犟著頭朝這邊看，溫芯葉趕緊轉(zhuǎn)過身去把顧言斯手里的營養(yǎng)品接了過來。

    走到顧老爺子床邊，溫芯葉將營養(yǎng)品放到他床頭。

    “爺爺，您要保重身體。”

    顧老爺子還是那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他看了溫芯葉一眼，又拿眼睛瞥了她放好的東西，不滿又一下沖了上來。

    “你就光給我買些地攤貨，這次還是‘中老年人’適用！”

    顧老爺子聲音之洪亮，令人想象不到是個躺在病床上輸液的老人發(fā)出來的。

    溫芯葉趕緊鞠躬：“爺爺，都這么晚了，也只有這個超市……”

    溫芯葉話音未落，就感覺到顧言斯拿手指把自己戳了一下，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什么？你就在路口的超市買的？”顧老爺子瞪著眼看她，“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不是專門來看我的是吧？”

    溫芯葉正想開口解釋，就被顧言斯拉住了。

    顧言斯聲音淡淡，卻帶著安撫意味：“爺爺，您輸著液還發(fā)火？還嫌藥不夠猛？給你多輸幾瓶？”

    顧老爺子抬眼看顧言斯，將火里轉(zhuǎn)到他身上：“不是你氣我，我能住到醫(yī)院里來？”

    溫芯葉詫異地看了顧言斯一眼。

    本以為顧言斯是為了逗她，才說顧老爺子是被他氣的，沒想到還真是。

    “您不怪二叔做事過分，倒怪我把二叔處理了，不太公平吧?！?/br>
    顧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要不是我氣到住進醫(yī)院，你家里就沒得安逸了?！?/br>
    這相愛相殺的爺孫倆……

    顧老爺子的話題繞來繞去，又落回溫芯葉頭上：“你們都離婚了，你還來看我干什么？”

    “……爺爺……”溫芯葉一時無語。從來都只有她跟顧言斯說這句話，今天還是第一次被這句話打了個當(dāng)頭棒喝。

    顧言斯突然不耐，聲音提高：“您是不是嫌我講話太好聽了？”

    大致是顧言斯的威脅太過于嚴(yán)重，顧老爺子偷偷睨了他一眼，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