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帶著眾人一樣一樣的認(rèn)識，幾人按長幼順序排隊細(xì)細(xì)察看。

    忽然一只雞朝著幾人飛來，程娥琳嚇得一跳，往后退了幾步，后面挨著程扇琳，看到二jiejie后退，忙的往后讓，偏偏裙子被程娥琳踩到，一下子絆倒壓在了青姐兒的身上，青姐兒跟著摔倒，用手撐在地上，后面程思林看到幾人滾作一團(tuán)，跑上前來攙扶，偏偏腳下一滑，一個踉蹌，手到處亂抓，恰好掃在旁邊灶上才煮好，用碗盛著的酒釀湯圓羹。那碗湯圓羹一翻，全部倒在了青姐兒的袖子和手上。

    變故發(fā)生的太快，只聽見哎喲一聲，眾人反應(yīng)過來，上前扶起幾人看視。幾人都是狼狽不堪，裙子衣服都臟了。

    青姐兒手已經(jīng)被燙得起了水泡，袖子上滴滴答答的淋了許多的湯汁。張嬤嬤連忙叫個粗壯的婆子背起青姐兒就走，嘴里叫翠竹去回老太太請?zhí)t(yī)來。

    張嬤嬤帶著人回了載厚院，為青姐脫了外衣，里衣都粘在手臂上，實在不敢脫，青姐兒讓人拿剪刀減了，咬著牙將里衣也換了，幸好有許多的衣服相隔，手臂只是燙得通紅，并沒有起泡。

    青姐兒看手上水泡沒破，火辣辣的疼，吩咐林管家拿來干凈的烈酒，將一直手臂都放在烈酒里，才稍微不那么疼。

    老太太也過來，看著青姐兒紅彤彤的手臂，起了泡的手掌，心疼得不得了。

    那個混賬女先生，帶你們?nèi)N房做什么？把她抓來打死。

    青姐兒勸導(dǎo)：“外祖母休要動怒，我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先生也是為我們好，也想不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秦怡蓉找就過來旁邊道：“老太太，太醫(yī)來了，先看青姐兒的傷?！?/br>
    只見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醫(yī)進(jìn)來，程姥姥夫人道：“原來是告老的孫老太醫(yī)，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孫太醫(yī)道：“閑來無事，去太醫(yī)院和小徒嘮嘮嗑，宮內(nèi)召喚，恰府上來請，我便自告奮勇來了！”

    程老太太道：“您來真是太好了，您幫我看看外孫女，可會留下疤痕？”

    孫太醫(yī)仔細(xì)看了看，道：“手臂上無礙，手背上的水泡，幸好沒破皮，我這里有專治燙傷的膏藥，叫人給他輕輕的抹了，每天換一次藥，個把月就能完好如初。起初幾日有可能會疼，忍一忍過去就好?！?/br>
    一邊說一邊從藥箱內(nèi)取出一磁瓶子，翠竹上前接了。

    程老太太放下心來，感謝道：“辛苦您老走這一趟?！?/br>
    孫老太醫(yī)道：“老夫君客氣，我先回去，有什么叫人來找我便是?！?/br>
    程老太太起身送孫老太醫(yī)：“姐兒能遇到您，真是她的福氣，上京誰不知道您燒傷圣手大名！”

    孫老太醫(yī)看著到了院門，笑道：“您過獎了，恰逢其會而已，老太太止步?！?/br>
    程老太太吩咐程棟新道：“你送送老太醫(yī)！”

    程老太太剛要回去看青姐兒，隱隱聽見吵鬧之聲，不禁問秦怡蓉道：“何事喧嘩？”

    秦怡蓉道：“我聽來太太吩咐，打發(fā)女先生出府，她卻不愿意，說是我們府里壞了她的名聲，要個說法?！?/br>
    程老太太怒道：“我看青姐兒傷得不重，打算就此作罷，她還不愿了。將她叫來，我倒要看看她要什么說法。”

    秦怡蓉看老太太發(fā)怒，不敢再勸，叫人將女先生帶來。

    那女先生過來，第一句話便是：“聽人說老太太慈悲為懷，哪知道是耳聽為虛，您還我名聲！”

    第 11 章

    程老太太壓著怒火，緊緊抿著嘴唇?jīng)]說話。

    秦怡蓉上前道：“放肆！你教姑娘什么不好，非要去廚房，才讓我們姑娘受傷，我們沒去衙門告你失職之責(zé)，讓你自行離去，已是仁善之舉。偏偏你還在糾纏不休，是何道理？”

    女先生辯解道：“老太太，我教導(dǎo)姑娘們，要當(dāng)一府主母，必要認(rèn)識常見蔬果，知道時價，方心中有數(shù)，不被惡奴欺瞞，這有何錯？”

    “你們將我趕出府，叫我以后如何教導(dǎo)學(xué)生？我的名聲全部被你們府上毀了。”

    程老太太道：“你教導(dǎo)的是不錯，這是姑娘們應(yīng)學(xué)之理。可你該提前和廚房打好招呼，讓他們有所準(zhǔn)備，就不會有這樣的意外。你失職之罪是跑不掉的?！?/br>
    女先生連忙道：“老太太明鑒，我?guī)е鴰孜还媚飩內(nèi)N房之前，已經(jīng)通知廚房管事，將廚房收拾清爽，將地板擦洗干凈。您可以叫來廚房管事，一問便知。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責(zé)不在我，而在你們府上！”

    老太太沉了臉道：“翡翠，送女先生到客房，待程青姐兒好了再說?！?/br>
    看到面前沒有外人，程老太太發(fā)怒道：“東哥媳婦，你管的好廚房！”

    秦怡蓉看到火燒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又羞又怒，漲紅了臉道：“祖母，廚房主事是二嬸陪房王嬤嬤，為人一向勤快利索，里邊必定有什么誤會，要不給她個解釋的機(jī)會？”

    秦怡蓉見老太太沒反對，叫人將王嬤嬤叫來，當(dāng)著老太太的面問道：“女先生可有叫你們收拾廚房，準(zhǔn)備讓姑娘們來觀看？”

    王嬤嬤躬身道：“有，昨下午她來說的，她還喝一盞茶才走?！?/br>
    秦怡蓉厲聲道：“你們明知姑娘們要來，為何不把廚房打掃干凈，讓她們摔倒受傷！你該當(dāng)何罪？”

    王嬤嬤驚慌道：“老奴冤枉！我聽姑娘們要來廚房學(xué)習(xí)理家之道，昨晚飯后叫她們先用開水燙了一遍廚房，又里三道，外三道的用抹布擦了幾遍，地上一絲水汽也無，哪知道她們會摔倒？”

    “哦？我聽是突然跑出一只雞來？”

    “殺雞的李嬸今早請假，那雞是我親手放進(jìn)籠子里，把插銷關(guān)好，我也不知道怎的就跑出來。肯定是有人稱著，我們迎接姑娘們，悄悄兒打開的！ 對，老太太，肯定是有人故意的，你可要相信我?！?/br>
    老太太開口問道：“不是說準(zhǔn)備姑娘們來廚房，酒釀湯圓羹是誰的？”

    王嬤嬤低頭道：“回老太太，是四小姐屋里的算兒來要的，說是送過去的早飯不合四小姐胃口，重新要了碗湯圓羹，一刻也不能候！

    我用小灶煮好給算兒，她端著正要送去，姑娘們就來了，算兒隨手將湯圓放在了案上，后面你們都知道了！”

    程老太太吩咐翡翠道：“你去把思姐兒叫來！”

    程思琳已換了衣服，進(jìn)來道：“祖母，你找我？青表姐好些了么？我正要去看她！”

    上房內(nèi)靜悄悄的，程老太太擺擺手，所有人都出去了。

    程老夫人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

    程思琳沒見過祖母這樣，嚇得跪在了地上。

    程老夫人緩緩道：“青姐兒手廢了，你，可如愿了？”

    程思琳驚慌的抬著頭看著祖母道：“祖母，我錯了，我沒想毀了青姐兒的手。”

    程老夫人看著這個最疼愛的女孩，傷心道：“為什么？”

    程思琳辯解道：“祖母，我錯了，我看不得她張狂的樣，只想把她那件狐裘大衣毀了，也沒想到會傷了她的手，祖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您原諒我，好不好？”

    程老太太看著面前女孩兒扭曲的小臉，想著曾經(jīng)那張?zhí)煺婵蓯鄣男︻?，心里厭倦道：“你如何說青姐兒張狂？”

    程思琳道：“他們來前，祖母最疼我，祖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思兒。你都給她兩件大衣裳了，都沒想起我來！

    他們來后，您就不喜歡我了！我知道姑媽沒了，您心疼他們，我懂，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您不就賞了她件大衣么，才入秋，有必要天天穿著去上學(xué)么？那天上學(xué)時候，我看她寫的字有棱角，叫她捏著我的手教我走一遍，你知道她說什么么？

    她說沒用，教我自己臨字帖，她不就怕我弄臟她大衣裳么！我偏偏就要弄臟她的衣服，湯圓羹湯湯水水的，我看她還怎么干凈！”

    程老夫人呵道：“程思琳，夠了！”

    你這半年就在屋里反省，不用出來，你仔細(xì)想一想到底錯哪里了！

    “東哥兒媳婦，送她回房，告訴你婆母好好教她！”

    程思林才反應(yīng)過來，大喊道：“祖母，你要將我禁足！我沒錯！”

    程老太太擺擺手道：“我還沒死呢！”

    秦怡蓉叫了兩個婆子，將程思林送回達(dá)院她的屋子里。

    秦怡蓉自己去跟婆母解釋。

    錢氏聽完，看著這個媳婦兒道：“棟哥兒媳婦，我知道了，你告訴老太太，我必將好好管教思姐兒！待我將思姐兒安頓好，再來給老太天磕頭認(rèn)錯！”

    秦怡蓉道：“婆婆嚴(yán)重了，老太太還等著，我先過去？”

    錢氏道：“你先去，我一會兒就來！”

    錢氏進(jìn)了房間看看哭得傷心的思姐兒，委屈的嚷嚷道：“我沒錯，老太太憑什么禁我足……”

    錢氏摟過思姐兒道：“是我太驕縱你，讓你不知道深淺，才做下錯事！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錯是什么？”

    思姐兒疑惑的看著她.

    錢氏繼續(xù)道：“你最大的錯在不該惦記老太太的東西。她賞你你就接著，她不給你，你不該去爭。你仔細(xì)想想還錯了什么？”

    思姐兒搖搖頭。

    錢氏道：“孩子，你可知道，打蛇打七寸。你這么隨心所欲，發(fā)泄自己的怒火。別人沒有傷筋動骨，倒把自己陷下去，這就沒得意思了。

    我這輩子只有你一人，生你時候傷了身子，不能再有孩子。你又沒有個親生的兄弟姐妹扶持，以后還得靠自己一輩子，做什么事情，要三思而后行！方能一生平安喜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錢氏關(guān)了門出來，叫蕙蘭道：“小姐身邊的算兒，角兒也大了，打發(fā)去莊子上嫁人罷。你看看我們院里有合適的丫頭，你先找?guī)讉€能干董事的出來，我選兩個給思姐兒！”

    蕙蘭答應(yīng)著去了。

    錢氏吩咐水仙道：“你去我私庫里，去把那支母親給我的人參，兩盒阿膠，再選幾匹上好的布料，給青姐兒送去。

    就說思姐兒不小心把湯圓羹灑在她身上，心里愧疚，在家給她抄寫法華經(jīng)祈福，愿她早日痊愈。”

    說完，帶著兩個小丫頭去了老太太院里。

    且不說大夫人錢氏如何向老太太認(rèn)錯，只說載厚院里，舟哥兒氣沖沖的喊張嬤嬤著：“收拾東西回南邊去，不在上京受著鳥氣，才來幾天就傷成這樣，再過幾天就沒命了！”

    青姐兒手疼，喝了安神的藥，聽外面舟哥兒鬧得不像樣子，叫人把舟哥兒喊來，安慰道：“我不過是被燙傷了手，沒什么大事，你這是鬧什么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外祖家怎么欺負(fù)了我們呢！

    你休要淘氣，老老實實念你的書去！”

    舟哥兒拉著青姐兒的哭道：“jiejie從小體弱，母親叫我要護(hù)著你，長這么大，從沒傷過一根頭發(fā)絲，來上京才幾天，手都快廢了，我不等什么鑒真上師了，我們回去罷！”

    青姐兒安慰道：“說什么傻話呢！表妹也不是故意的。孫老太醫(yī)都說了沒事，養(yǎng)幾日就好！”

    你今兒的字還沒練呢?？烊懥藖砦铱础Ｄ翘觳皇钦f要匹馬兒，寫完字讓林管家?guī)闳ヌ簟?/br>
    舟哥兒聽了這話道：“我在這寫，可好？”

    “你去書房吧，我吃了安神的藥，要睡一覺?！?/br>
    舟哥兒方慢慢的挪到書房去了。

    這邊程家大夫人錢氏，二夫人秦氏一起來看青姐兒。

    錢氏拉著青姐兒的手道：“可疼得厲害？都是我那毛手毛腳的思姐兒，我回去打她。

    她聽說你的手燙傷了，哭得什么的，要來看你，我怕她又毛手毛腳的闖禍，罰她在家閉門思過。

    她心里愧疚，本想來扶你們起來，偏偏不小心把湯灑了。說是要抄寫法華經(jīng)為你祈福，愿你早日康復(fù)如初！”

    青姐兒道：“大舅母言重了，表妹也不是有意的，罰她做什么？我沒事，你還打發(fā)人送人參來，我小人家家的，哪用得上？一會我讓翠竹送回去。你太客氣了。”

    秦怡蓉接嘴到：“這是我們太太疼你呢，你接著就是了！”

    錢氏點點頭道，我來家時你母親已經(jīng)嫁了，這幾年也沒有見面的時候，常常聽你外祖母，二舅母提起，聽說是極好的人，我看青姐兒就跟他母親一樣，是個懂事的孩子，我那個思姐兒要有你一半的穩(wěn)重，我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