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不值得。”傅白還在勸他走。

    他知道，佛牙要想拯救他，得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本來就貧血，如今一再放血，自己也會受不住的。

    佛牙一言不發(fā)，還在自己的手臂上胡亂的割，那些傷痕縱橫交錯，格外猙獰。

    傅白捂住了他的傷口，“你聽我說，佛牙，你聽我說。我的命……不重要，一點(diǎn)也不重要。我從來都不害怕死亡，很小的時候，我便知道了我會死，所以我比其他人更早的做好的心理準(zhǔn)備，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這么多年來，我的命就靠著妖丹吊著，后來，我遇見了你……”

    傅白哽咽了一下，繼續(xù)道：“你殺人不眨眼，你無惡不作，囚禁妖物，建造起了恢弘的宛凝閣，我便成了你得力的助手，我一直都覺得，那些惡是打小就深埋在我們的骨子里，所以我們惺惺相惜，都是一樣的人，遲早會走在同一條下地獄的路上，即便如此，我也要成為你的忠仆?！?/br>
    “后來有一天，你忽然跟我說，你不做壞事了，你想當(dāng)個好人，一心向善，想讓自己變得溫暖，再溫暖一些，你不想下地獄了。我早已習(xí)慣陪伴在你的身邊了，佛牙，你想當(dāng)惡人，我便陪你做惡人，你想當(dāng)好人，我便也試著當(dāng)好人?？墒乾F(xiàn)在，你要認(rèn)清一個事實，我本就是個死人了，在這樣的處境下，用你的命換我的命，一點(diǎn)也不值得，你還要繼續(xù)當(dāng)個好人，你不能死，你還沒有讓所有人認(rèn)可你，天禧寺是你最陰暗的過去，若是想要洗刷自己，這里便是最好的開始，所以你不能死，而我……”

    傅白推開了佛牙的手，“只能陪你到這里了?！?/br>
    佛牙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他不斷地挽留著他，“你別走，你走了，我該有多孤獨(dú)？”

    “不。”傅白搖了搖頭，“那是以前，你只有我?，F(xiàn)在不同了，你有了新的朋友，這一路都不會再繼續(xù)孤獨(dú)下去了……”

    起先，他想要繼續(xù)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所以傅白在死后，靈魂依舊依附于軀體之上。

    如今，他想走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用多少血也無法修復(fù)。

    傅白再說完這些話后，瞳孔再次變成了灰暗的顏色，佛牙知道，那是他的靈魂主動走了。

    他無力地跪在那里，跪在那具破碎的軀殼邊上，開始忍不住地回想起來。傅白默默無聞地陪了他那么多年，他又給過他什么？

    一具支離破碎的軀殼，僅此而已。

    佛牙捂住腦袋，止不住地大哭起來。他不是個脆弱的人，他也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面對那些將死之人臨終前的懇求，字字句句，情真意切，那些都無法打動他分毫。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的心變軟了。

    他開始體會起百姓的無奈，生離死別，愛恨情仇。他會救助瘦弱的孩童，施舍饑餓的乞丐，他滿腔熱血，以為自己重獲新生，一頭扎進(jìn)了人世間，最后卻落得個遍體鱗傷的下場。

    傅白真的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直到現(xiàn)在，他看著傅白的軀體，才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

    石室外傳來了動靜，老住持的聲音傳了過來，“慌什么慌？若真的是個怪物，除掉便是了。佛牙呢？你們竟然就這樣跑了出來，若是他抓住機(jī)會逃走……”

    老住持進(jìn)入石室，看到佛牙雖然掙脫了繩索，卻依舊完好地站在這里，總算是松了口氣。

    佛牙背對著他，將拳頭握緊，聲音沙啞而低沉，“我陪你去錢莊。”

    他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再也不見一滴眼淚，“得到了我所有的錢，你會放過我嗎？”

    老住持見佛牙終于松了口，高興都來不及呢，急忙滿口答應(yīng)著他，“會會會，我本來便不想要了你的命，無妄，還不快給你佛牙師兄拿一套干凈的衣裳來？”

    ……

    ……

    外邊兒，紀(jì)燃與梁星野跟蹤老住持終于有了進(jìn)展，他發(fā)現(xiàn)老住持叫了一輛馬車，直接到了廂房門口，失蹤已久的佛牙被兩個和尚攙扶著，與老住持一起上了馬車。

    再跟下去，馬車駛?cè)肓颂祆屡赃呑顬闊狒[的集市里，最后停在了錢莊前。

    佛牙被攙扶著下了車，站在錢莊門口，就這么穩(wěn)穩(wěn)地站著，就是不挪動腳步。

    老住持急了，“倒是進(jìn)去啊，你可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的?！?/br>
    佛牙虛無地笑笑，“我答應(yīng)過你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失血過多，腦子有些混亂，方才說過的話，又不記得了！”

    這可是在集市上，錢莊門前人來人往，老住持不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質(zhì)問佛牙，只能強(qiáng)行讓和尚抬著他往馬車?yán)锶ァ?/br>
    紀(jì)燃抓住機(jī)會，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星野兄，該我們出手了?！?/br>
    第136章當(dāng)街對峙

    住持眼看著佛牙不肯上馬車，好似打定了主意要到人多的地方來把事情鬧大。

    “你在這里鬧事就是找死，你別忘了，你的底子有多骯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