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shí)證明，方尋做的火鍋也很棒。從熬骨湯開始，就有人陸續(xù)進(jìn)來看兩眼，被廚房傳來的香氣饞得不行。

    杜瑞來撈了個洗凈的番茄走，又順便叫了一聲林瓚：“你出來跟我們一起玩兒劇本殺吧，尋哥不需要幫忙。他動作好利落?！?/br>
    林瓚微笑著搖搖頭：“我?guī)兔ο袋c(diǎn)菜，你們玩兒吧?！?/br>
    他們這么多人里，只有方尋會做飯，其他人心安理得玩兒去了，只有林瓚一直陪他待在廚房里。

    杜瑞出去之后，方尋湊近林瓚，低聲揭發(fā)他：“你什么時候洗菜了？從頭到尾水沒沾手?！?/br>
    林瓚一下子笑開，蒙混過關(guān)：“我用意念幫你洗了?！?/br>
    方尋注視著他，給他喂了一小塊番茄，順著他的瞎話，用哄人的語調(diào)說：“那很乖?！?/br>
    “方尋，你是什么時候?qū)W會做飯的啊？是對烹飪感興趣嗎？”林瓚好奇地問。

    方尋切菜的手頓了頓，說：“十歲左右吧，我媽有段時間狀態(tài)很差，就在那時候?qū)W會的?！?/br>
    “狀態(tài)很差？”林瓚的聲音輕了很多。

    “嗯。”方尋繼續(xù)切菜，菜刀在木板上發(fā)出悶響，“當(dāng)時親戚們總擔(dān)心她會進(jìn)精神病院。”

    林瓚走到他身后，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把下巴輕靠在他肩窩上，說：“這一秒我們回到過去，讓林瓚哥哥來抱你一下吧?！?/br>
    方尋嘴角微微揚(yáng)起，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

    “能跟我講講嗎？”林瓚不想就此錯過這個話題，但問得很柔和。

    方尋稍微仰起頭，看了幾秒天花板，整理著回憶：“是因?yàn)樗野蛛x婚了。我爸出軌，帶著第三者直接離開了。我媽她……受了很大的打擊。”

    “她總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音樂聲開得非常非常大，大到鄰居會敲門，但她就那么一直聽一直聽。那聲音大得讓人感到難受、惡心，她卻從早聽到晚。”

    方尋流露出一種迷茫、痛苦的神情：“要不然，她就不停地打掃屋子。每一個角落里她都要弄干凈，要是有夠不著的地方，她就會發(fā)瘋，拼命地搬動家具，拿拳頭捶，沖著那地方噴無數(shù)的消毒噴霧。她還來來回回地拖地，把地板上弄得全是水。”

    林瓚收緊一點(diǎn)抱住他的手臂。

    方尋平靜了些，笑著說：“也就這樣了。后面她就慢慢振作起來了?！?/br>
    “那你呢？”林瓚問，“我的方尋那時候在想什么?！?/br>
    方尋把切好的番茄丟進(jìn)鍋里，動作很從容，說著：“害怕居多吧。覺得她看上去很嚇人，很陌生?！?/br>
    “但是又會暗暗發(fā)誓，要照顧好mama，”他語調(diào)變得輕松，用著說笑話一般的口吻，“所以盡管膽戰(zhàn)心驚的，還要把飯端給她，給她擰熱毛巾，許愿讓她快點(diǎn)好起來。”

    “她是因?yàn)槟愫闷饋砹藛?？?/br>
    “可能有一部分吧。不過，”方尋的目光墜落，砸在咕嚕咕嚕沸騰的水面上，仿佛眼皮上壓著什么重物，“我不太喜歡當(dāng)時我自己的心態(tài)。就是那種，既虛偽又真誠的心態(tài)，你能明白嗎？”

    林瓚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驚訝了兩三秒，他又很快明白過來，心中的憐惜之情更盛：“你當(dāng)時還很小?！?/br>
    “嗯?！狈綄ふf。

    番茄鍋還在咕嚕咕嚕地煮，酸甜的香氣散出來，燙人的水汽也撲向他們倆，于是兩個人后退了一點(diǎn)點(diǎn)。

    “林瓚?！狈綄ぴ诔聊艘粫河趾龅爻雎?，語氣里卻不含一時興起那種輕浮的色彩。

    “怎么了？”

    方尋轉(zhuǎn)過身去，看著他：“我希望能夠一直體諒到你的心情。一個人總想著自己的話，很可能做后悔的事情。如果沒有體諒到，你就告訴我可以嗎？”

    林瓚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了，”方尋再度笑起來，聲音很溫柔，“鍋底已經(jīng)做好了，我們出去吧?！?/br>
    他做了鴛鴦鍋，牛油麻辣和番茄，湯底都很香?；疱伓顺鋈ブ?，大家就都來幫忙端菜了。滿滿的一桌菜，一大屋子人，鮮香的味道，氣氛很快就點(diǎn)燃了。

    他們帶來的幾瓶酒都是甜白葡萄酒，酒精度并不太高，學(xué)生們喝也還好。玻璃杯找出來洗干凈了，就通通倒?jié)M，每個人自己去拿。

    林瓚眼饞得伸手去摸杯子，被方尋截住手腕，低聲問：“你還想喝酒？”

    “我是腳傷，不影響吧。”林瓚努力爭取，“喝一點(diǎn)點(diǎn)?！?/br>
    方尋仍沒松手。

    林瓚用他之前說的話來壓他：“體諒！趕緊體諒?！?/br>
    “誰讓你這么用的？”方尋笑起來，“就一點(diǎn)點(diǎn)?！?/br>
    可這酒味道不錯，林瓚一不小心就一杯接一杯喝了下去。加上酒精度的確不高，連小選喝了也沒什么感覺，方尋也就由著他去了。

    吃到最后，林瓚已經(jīng)滿臉紅暈了。他對酒精比較敏感，還不怎么醉，但是容易紅臉。

    “我去洗手間?！彼洁炝艘痪?，就站了起來。

    方尋不放心地看過去，就發(fā)現(xiàn)他跟只企鵝一樣，慢吞吞的，搖搖晃晃地往洗手間去了。

    他站起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林瓚出來時，方尋就靠在門口，他還有點(diǎn)懵：“要上廁所？”

    “等你?！狈綄ぬ峙踝∷哪?，摸著還有點(diǎn)涼，“你洗臉了嗎？”

    “嗯。熱?！?/br>
    “你好像有點(diǎn)醉了?！?/br>
    林瓚搖頭：“沒有醉。這種程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