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霄作為一個沒人管的問題學(xué)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個網(wǎng)吧的包房度過的，抽煙、喝酒、打游戲，像每一個對未來完全迷茫的、虛度人生的高中生。

    今天的戲是他在游戲里瘋狂廝殺，完全把要去參加的全國鋼琴比賽拋到了腦后，老師沈意找了過來，勸他去參加比賽。

    “《教師》第83場一鏡一次！a！”

    隨著場記板拍下，一個長鏡頭隨著沈意的腳步，從室外推到網(wǎng)吧，燈光師調(diào)節(jié)著明暗變化。

    沈意找到了在最里包間的林毅霄，幽暗中，電腦屏幕的燈光點亮少年的臉，少年叼著煙，雙手飛快按著鍵盤和鼠標(biāo)cao作，連有人來了都沒有注意到。

    沈意在他旁邊站立了一會兒，那只車禍中受傷的左手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特寫鏡頭從他手上移到臉上，他腮幫子**硬，生氣但是很克制，最后忍無可忍終于問道：“林毅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刑沛幾乎是下意識轉(zhuǎn)過頭，叼著煙，吊兮兮問了一句：“什么日子？”

    ……

    裴青還愣了一秒，顫抖的手也不抖了，僵硬的腮幫子也不**，從劇里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變成了難以置信，皺眉問道：“你沒看劇本？”

    “我看了?！?/br>
    裴青還還要說點什么，趙亦如立即過來解圍，順便把刑沛的劇本給他拿了過來，言語溫和地提醒：“臺詞不對哈，可能一時間忘了，再看看回憶一下?！?/br>
    劇本上寫的是：林毅霄頭也沒回，仍盯著游戲屏幕，有些厭煩道：“我不去，沈老師，您省點力氣，別來勸了?！?/br>
    “再來，”趙亦如說，“《教師》第83場一鏡二次！a！”

    裴青還按流程又來了一次，這次刑沛詞兒說對了，在喊“沈老師”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勾了一下。雖然是個微小的動作，特寫鏡頭不會看不見。

    “《教師》第83場一鏡三次！a！”

    這次沒再出紕漏，但也算不上多好，導(dǎo)演應(yīng)該是覺得可以勉勉強強過了，就沒喊停。

    走了三次，裴青還倒是沒有不耐煩，只是對刑沛這種態(tài)度有些火大。不好好研讀劇本，不背臺詞已經(jīng)觸及到了他的底線，因為刑沛一個人的原因一次一次浪費全組人的時間和精力，偏偏他還對此絲毫不愧疚，反而十分理所當(dāng)然。

    但是拍攝還在繼續(xù)，沈意聽到林毅霄讓他不要多管閑事的話很是失望難過，他兩只手絞在一起，小聲道：“我告訴了你mama，她說也會抽時間去看你比賽。”

    林毅霄“蹭”一下站了起來，沈意后退一步。

    刑沛伸出手，裴青還拿胸膛迎上去，本意是配合他，因為這里的戲是林毅霄狠推了沈意一把，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但是刑沛并沒有推裴青還，而是舉起來撓了撓頭，然后轉(zhuǎn)向?qū)а?，理直氣壯地要求：“?dǎo)演，給我架個提詞器，最近休息不好，反應(yīng)力慢了點?！?/br>
    其實短短的兩個來回，刑沛心里很清楚，他在這種全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根本接不住裴青還的戲，想有個提詞器，分心想對白的腦子可以勻點給其他地方。

    趙亦如左右看了看，似是在找人給刑沛安排提詞器。現(xiàn)場所有人都面色淡然，早已經(jīng)對此司空見慣，只有裴青還臉一下子冷下來。

    他絲毫不留情面指責(zé)刑沛：“連臺詞都記不住還拍什么戲？你以為你的問題只是記不住詞嗎？你是全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在狀態(tài)?！?/br>
    說完轉(zhuǎn)身對趙亦如說：“我建議先讓刑沛回去準(zhǔn)備，先拍我跟譚曉歌的部分。”

    現(xiàn)場所有工作人員都噤聲，趙亦如臉色有點難看，瞟了一眼何小寶。

    何小寶那張干巴巴的娃娃臉已經(jīng)皺成了一團(tuán)，誰敢這么說他家刑沛，簡直是不要命了。他氣勢洶洶走過去，準(zhǔn)備好好給裴青還一個下馬威，刑沛“噌”就站了起來，鍵盤落在桌子上，發(fā)出很大的聲響。

    刑沛沒有回嘴，但是黑著臉，渾身低氣壓往布景外走。裴青還還真是不留情面，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就能讓他卷鋪蓋滾蛋嗎？

    何小寶還沒來得及給裴青還啐一臉，就跟在刑沛后面喊他：“阿沛，你去哪兒？阿沛……”

    刑沛轉(zhuǎn)頭煩躁地看著何小寶：“叫魂呢？別喊了?！?/br>
    刑沛也沒去哪兒，而是走到導(dǎo)演身邊，拎了張椅子倒坐在椅子上，盯著布景，眉毛擰得像根麻繩，對趙亦如說：“導(dǎo)演，你繼續(xù)，拍他跟譚曉歌的戲?！?/br>
    場地、設(shè)備、工作人員，一天都是一天的錢，哪能說停就停，沒辦法，趙亦如只能換上譚曉歌準(zhǔn)備。

    何小寶剛剛被刑沛吼得很沒面子，下來后就在一旁數(shù)落李默。刑沛黑云壓頂一張臉，對著那兩人的角落喊了一聲：“李默，看不見我口渴嗎?！?/br>
    李默終于從何小寶的轟炸中解脫，小跑著去化妝間拿刑沛的水瓶，他一般只喝VOSS，嫌片場的農(nóng)夫山泉有味道。

    譚曉歌跟裴青還也有一段戲是在網(wǎng)吧。

    要到飛機起飛的時間，袁培左等右等老師都不來，他找來了網(wǎng)吧，正看到對自己一向不甚在意的老師在苦苦哀求和自己一起練琴的同學(xué)林毅霄去參加比賽。曾經(jīng)沒有注意過的細(xì)小差別突然在少年眼里明晰起來，心里頓時就難受極了。他在外面踟躕半天，還是喊了一聲：“沈老師，飛機快要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