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沛臉垮下來，邢商榮繼續(xù)說:“你干著什么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明星那碗飯說穿了不就是賣臉賣rou，我花錢花心血把你培養(yǎng)出來，不是讓你這么糟踐自己的。”

    第73章 除夕夜

    聽到這話，邢沛一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他冷笑一聲：“花心血也不是花您的吧。至于花了您多少錢，您給報個數(shù)，這錢我還還得起?！?/br>
    邢沛眼看他把他爸氣得咬牙切齒，攥著拳頭雙肩發(fā)抖，他竟然在心里升起一陣罪惡的快感。

    “你對得起你媽？她把你培養(yǎng)出來，不是讓你做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和笑料?！?/br>
    “用不著拿我媽來壓我，她死了那么多年，早不需要我對得起了。要說對不起她的人，不該是對她不聞不問的您嗎？”

    “混賬東西！”邢商榮被邢沛兩句話氣得睚眥盡裂，不由得揚起了手。

    邢沛“蹭”地站了起來，直挺挺矗在邢商榮面前，比他還高出一截。

    他瞪著他爸:“現(xiàn)在想起來教訓(xùn)我了？已經(jīng)晚了，我早長定型了，就是這種混賬東西?！?/br>
    “滾，滾出去！我沒你這樣的兒子?！?/br>
    邢沛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正好，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的爸?！?/br>
    說完他鐵青著一張臉，大步往外走。等他走到樓下，就要出門時，樓上邢商榮威脅的聲音再次傳來:“邢沛，你敢走出這個門，你就……”

    還沒等他爸把話說完，邢沛已經(jīng)走出了門。

    他冷硬的臉隨著他的步子慢慢垮塌下來，嘴角撇下來，眼角也拉了下來，怒氣沖沖的步子也慢慢變得沉重拖沓。

    除夕夜，雖然很晚了，街上還有人，一對對，一堆堆，都是喝完酒打鬧嬉笑的。不知什么時候，天上已經(jīng)飄起了小雪粒，小小的，被風(fēng)裹著，像沙礫一樣打在臉上，很快就融化了，整張臉變得濕漉漉的。

    邢沛感覺糟透了，每次跟他爸碰面都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邢沛因為邢商榮沒來見他mama最后一面而恨透了他，不止恨他對母親的無情，更怨他對自己經(jīng)年累月的忽視。這種陳舊的怨恨在他們每次見面時都會冒出頭來，像一顆刺穿透邢沛呢心臟和胸膛，直指邢商榮。他知道怎么能讓邢商榮受傷，所以他故意說那些話，剛剛的一字一句像是惡毒的詛咒，他忍著痛，也無法停下這種傷害和報復(fù)的快感。

    然而結(jié)束之后，邢沛大概也并不比邢商榮好受。血緣親人之間的恨，到頭來是沒有贏家的。

    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出了好幾條街，邢沛身上被冷風(fēng)吹透。他一點也不想回去拿自己的車，于是隨便打了個車。

    他先說去北山，車子開出去十幾分鐘，他又改變了主意，說去國風(fēng)怡園，車子開了一半，邢沛又想到什么，立馬改口，讓司機去音樂學(xué)院。

    他沒讓司機把車開進(jìn)學(xué)院里的住宅區(qū)，他在門口下車，在假期空蕩蕩的校園里漫無目的地游蕩。

    沒碰著一個人，只有兩側(cè)的行道樹和花壇里堆得密密匝匝的各色彩燈，學(xué)校大門掛著兩個碩大的紅燈籠，面對如此如此沉靜的夜晚，孤獨地亮著。雪開始變大，此時已經(jīng)紛紛揚揚，像飄下的羽毛。

    邢沛逛著逛著，還是到了家屬院，小區(qū)里還有很多人家亮著燈，窗戶里漏出聯(lián)歡晚會那熟悉的聲音。他站在小區(qū)門口往里看，裴青還再次拒絕了他，這里沒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

    他手機響了起來，是關(guān)雎打來的，他看了一眼掛斷了。很快鄒和平又打了過來，邢沛猶豫片刻，還是掛斷了，同時給他鄒姨發(fā)了條信息，說他想靜靜，說對不起。

    他剛把手機收進(jìn)兜里，又響了起來，他有些厭煩地掏出來，發(fā)現(xiàn)是譚曉歌打來的。

    邢沛看著手里的電話震了半天，在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接了起來：“怎么？”

    譚曉歌的聲音熱情而興奮：“沛哥，新年快樂，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順心，事業(yè)蒸蒸日上?！?/br>
    “嗯，新年快樂，你也是?！?/br>
    譚曉歌敏感地從感覺到邢沛情緒不太對勁兒，關(guān)切道：“沛哥，你怎么了??？”

    “沒什么，謝謝?！?/br>
    這反常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足以讓譚曉歌驚訝，但他只是不動聲色轉(zhuǎn)了個話題：“今天沒有在外面玩嗎？”

    “沒有?！?/br>
    “嗯，外面的確沒什么好玩的，到處都是人，我跟幾個朋友準(zhǔn)備出去一起跨年，結(jié)果被人認(rèn)出來了，好不容易才跑回家……”

    譚曉歌在電話那頭絮叨，講些挺無趣的事。其實他們沒什么話題，譚曉歌大概是只準(zhǔn)備跟他說兩句新年祝福，只是沒想到邢沛竟然沒有立即掛了他的電話，驚喜之余，也只有硬著頭皮找話題跟他聊。

    譚曉歌說了些什么，邢沛壓根也沒聽進(jìn)去，只是不想掛斷電話，大概是雪太大，天太冷，掛滿彩燈的夜晚更加孤寂，他需要這點哪怕一絲呼吸的溫度。他握著電話，還是漫無目的，大約半個小時后，又和那兩盞掛在大門的紅燈籠相遇了。

    他掛斷電話，叫了輛車過來接他。待他退出打車頁面時，又看到了更多的未讀信息。趁著等車的時間，邢沛把聊天界面點開，一些圈里前輩和資方大佬的新年問候他應(yīng)該要回復(fù)的。

    盡管邢商榮把他做的事看得一文不值，但這也是他沒有靠任何人，自己一分一毫建立起來的事業(yè)，他從不覺得這是墮落，相反，他在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金錢及成就感，他覺得自己其實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