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納被放在器械臂中，鑒于他腿部零件的缺失，需要機械臂抬起相當(dāng)于他腿長那樣的高度才能和站起來的幽靈差不多視線平齊。

    “所以說，如果是ai，你的知識儲備一定很足吧？”

    幽靈領(lǐng)著機械臂進入了書塔，廢了好些勁才找出一疊靈巧技能專用書，他隨便打開了一本，掃了兩眼，“……”完全看不懂啊。

    “這本書里的內(nèi)容，能教我嗎？”

    康納接過書本，看了兩眼，沉默。

    △教導(dǎo)

    □婉拒

    ○詢問

    →○詢問

    “……為什么你要學(xué)這個？”

    “我想給你做個腿啊，但是我不怎么擅長這方面……不如說是完全不懂?！?/br>
    “……我不覺得量子物理能幫到你?！?/br>
    康納的聲音有點寡淡的意思。

    他驅(qū)動機械臂繞著書堆轉(zhuǎn)了一圈，從里面拿出了幾本，“這些就足夠了。”

    “你確定？你看起來很高科技……這么簡單？只需要讓你的腿能接收到指令？”

    “如果你想幫忙，讀它?！?/br>
    “我已經(jīng)讀過了?！?/br>
    康納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幽靈。

    “……好吧，好吧，大概是我高估了仿生人的構(gòu)成……也和我一點都不懂量子物理有一點關(guān)系……”

    幽靈轉(zhuǎn)身走開，沒幾分鐘又回來了，“啊，我可能要在那邊呆幾天……你有想做的事情嗎？”

    “no?！?/br>
    “不會無聊？”

    “不。”

    康納的表情仿佛在說，仿生人不會無聊。

    “不知道該不該羨慕你，”幽靈抱臂，手指輕輕點著手肘，半晌才說，“……你做到了一件我永遠做不到的事情?！?/br>
    康納歪頭。

    “賣萌禁止?！?/br>
    脖子上被撩了一下。

    康納動作自然的將頭擺正，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幽靈一觸即離，慢悠悠的飄向了工作室。

    被留在原地的康納拖著沉重的體外循環(huán)系統(tǒng)，靜止了一會。

    他摸了摸脖子。

    #

    體外循環(huán)系統(tǒng)是必須的，由于肢體缺損，如果不建立外循環(huán)，藍血會不斷流失。

    腹部的窟窿只是被勉強堵住了，時刻都有一些藍血消耗——不多，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給了康納一種失血過多一樣的感覺。

    但是沉重的體外循環(huán)系統(tǒng)讓他沒辦法自由移動，貿(mào)然拔掉的話藍血會流失得更快。

    之前幽靈抱著機器和康納一起移動——幽靈走的時候?qū)C器放在了康納腳下，機械臂可偏轉(zhuǎn)的角度有限，康納沒辦法像幽靈一樣抱著體外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載體移動。

    只能緩慢的體會失血的感覺。

    系統(tǒng)不斷出現(xiàn)能量不足的報錯，不斷有向賽博來福的求助因為連不上網(wǎng)而被駁回——但是給賽博來福發(fā)求助這件事本身就有點奇怪，鑒于他是被賽博來福拋棄的。

    他能感覺到軟體異常——指令讓他穿過車速極快的公路，他遲疑了，指令卻催著他前進，掙扎之間，被車撞了。

    他是個被拋棄的異常仿生人，實際上，應(yīng)該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停機。

    實際上要求他給自己補充藍血的程序已經(jīng)每三秒出現(xiàn)一次了。

    沒辦法動——叫喊的話，這棟房子的隔音能力也不能把他的聲音傳到數(shù)扇門后面。

    他似乎只有停機的選項。

    “hey……”

    他的體外發(fā)聲器響了。

    “he——”

    又是一聲。

    這已經(jīng)是那個簡陋的小廣播的極致音量了。

    “help——”

    明知道不能成功，為什么還會嘗試呢？

    求生欲是毫無邏輯的。

    所謂異常，果然是系統(tǒng)——錯誤？

    【power off】

    #

    為了節(jié)省電量陷入了待機狀態(tài)，一睜眼，看到的是幽靈面無表情的臉。

    發(fā)聲系統(tǒng)已經(jīng)上線了。

    幽靈比預(yù)料的高效，音色與原來完全一樣。

    他拎著整整一桶藍血——顏料桶。

    推測：喜歡畫畫？

    △你不開心

    □喜歡畫畫

    【鎖定】

    →□喜歡畫畫

    “你是個畫家嗎？”

    “……”

    幽靈似乎陷入了待機狀態(tài)，并沒有回復(fù)。

    體外循環(huán)器被改造得小巧了許多——差不多能裝到口袋里那種。

    ——腿部系統(tǒng)遲緩，需要適應(yīng)。

    幽靈做出了兩條和康納畫風(fēng)不怎么一致的機械腿，能用但不怎么好看。

    顯然，裝上腿之后幽靈就把他從機械臂上放下來了，此時他正躺在沙發(fā)上，雙手交握……

    “我上線了?！?/br>
    幽靈似乎還在待機。

    “……我還活著?！?/br>
    冰涼的眼珠轉(zhuǎn)了半圈，落在康納的臉上。

    半晌，輕微的，幽靈嘆息了一聲。

    “我還以為仿生人不會有靈魂呢……”

    雖然算是高級游戲，n代模擬人生也會有bug的。

    其中最經(jīng)典的bug之一，如果丟失了完成任務(wù)一環(huán)中的一個關(guān)鍵道具，整個任務(wù)會永遠卡在那一環(huán)。

    永遠停止，既沒辦法繼續(xù)任務(wù)，也沒辦法放棄任務(wù)。

    如果人類死在這里，楊黎還能復(fù)活一下或者和幽靈談個戀愛……

    如果康納死掉的話？

    完全，徹底，無論之前他經(jīng)歷過多少時間，都會徹底白做，任務(wù)進度永遠卡在百分之八十——

    已經(jīng)百分之八十了。

    總想著任務(wù)進度有點不太好，仿佛他就靠著這個活著一樣——這樣下去，即將出去的時候會很糟糕吧。

    “康納。”

    幽靈冰冷的手毫無顧忌的撫摸著仿生人的臉，“絕對不要死啊?！?/br>
    他的聲音帶著小小的笑意，仿佛覺得這個話題很有趣一樣。

    “仿生人不【活】。”

    “可是你們會死呀。”他的手得寸進尺的順著仿生人的臉摸到了發(fā)絲，“沒死的每一秒都在活著?！?/br>
    死后的每一秒都想要活著。

    真實的，不受約束的……

    “……”

    康納沉默著，額角的小黃圈轉(zhuǎn)了好幾圈，幽靈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程序劃過視界，他知道仿生人在自己思考，并且很期待答案。

    會死＝活著？

    “東西也會損壞?！笨导{看著楊黎，“他們死了嗎？”

    楊黎笑了笑。

    微啞的男聲像是在念詩。

    “如果損壞到再也無法修復(fù)，他們便都死了?！?/br>
    “【它們】沒有【活】過?！?/br>
    “在愛他們的人眼里，不是這樣。”

    “……”

    楊黎微微彎腰，親了親康納，“人性是很復(fù)雜的，在人的眼睛里，一切都不一樣，人賦予物件生命——雖然僅僅在人的眼中……”

    “……這是唯心主義?！?/br>
    “不，這是人性和愛。”

    “……”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一直很近。

    康納被壓制在沙發(fā)上沒辦法動彈，楊黎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仿生人一直是那種生人勿近冷酷無情的樣子，幽靈倒像是喝醉了一樣，眼睛完全是無神的。

    “我是警用仿生人?！?/br>
    “我沒有否認(rèn)過這點……”

    “不是【嗶——】仿生人?！?/br>
    “唔?！睏罾枵一亓怂纳⒌乃季S，看了看康納，調(diào)笑般的回答，“這和我要和你談戀愛有關(guān)系嗎？”

    “……”

    軟體不穩(wěn)定Λ

    ※※※※※※※※※※※※※※※※※※※※

    【鎖】：○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