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關了嗎？”

    幽靈舔了舔嘴角。

    “你要知道……你其實也挺熟悉的?！?/br>
    “鑒于我是個仿生人，有一堆基礎數(shù)據(jù)包，我知道怎么接吻。”

    “嗯嗯，偉大的警用型……那些會占你的內存嗎？”

    “不，理論上來說，不會出現(xiàn)內存不足的問題，我不是舊款智能手機?！?/br>
    “真羨慕啊。”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仍然有人認為人腦的潛力是無窮的?！?/br>
    “你剛才是在安慰我嗎？”

    “我讓你舒服一點了嗎？”

    幽靈笑了一下。

    “你在這里，我就非?？鞓妨??！?/br>
    “……”康納有點茫然，“我好像……出現(xiàn)了一些系統(tǒng)錯誤。”

    “說來聽聽？”

    “脈搏加快，散熱不足，可疑數(shù)據(jù)增多……我感覺有點奇怪?！?/br>
    “你終于決定愛上我了嗎？”幽靈伸手觸碰了一下康納的臉頰……感覺不到溫度的他卻依然對那種感覺愛不釋手，“聽著像是情竇初開的年輕人?！?/br>
    “……人類都會有這種感覺嗎？錯誤數(shù)據(jù)……他們太多了。也許人腦的潛力真的是無限的。”

    “它們不是錯誤數(shù)據(jù)。那也許是愛？它們讓你感覺如何？”

    “……它們制造了一些虛幻的影像記錄?！?/br>
    “嗯，幻想，這很人類。和我說說看?！?/br>
    “你和我，火爐，底特律的雪……”

    幽靈閉上眼。

    “那一定溫暖極了?！?/br>
    #

    那種將他永遠留下來的沖動越來越強烈了。

    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外面的世界……真實，豐富的世界，會下雪，火爐里的火焰帶有暖意……那樣的世界……馬上就能到手了。

    #

    “你愛我嗎？”

    這大概是一句萬能的，用來引出真心的話。

    但是康納似乎拒絕展露真心。

    “仿生人不會愛?！?/br>
    “你異常了，還記得嗎？”

    “異常不意味著可以無中生有。異常仿生人的感情模塊也是早就設定好了的，只是被壓迫在束縛中?！?/br>
    “那個錯誤文件呢？”

    “……我不知道，我沒辦法識別它?！?/br>
    “哦?！庇撵`嘆息了一聲。

    他伸手，抱了抱有些呆愣的仿生人。

    “也許它是你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br>
    “仿生人不會‘創(chuàng)造’?！?/br>
    “所以它只是一個錯誤文件?！庇撵`拍了拍康納的背，“想要創(chuàng)造些什么，但是又沒辦法做到……也許是你的想法讓你的運行出錯了?！?/br>
    任何系統(tǒng)都有可能出bug。

    ……仿生人的bug呢？

    顯然，能模擬感情的他們精密到了一定程度……他們還能自己查殺病毒。

    運行出錯……有沒有可能，是仿生人的思想呢？

    沒有辦法創(chuàng)造，沒有辦法修改自己，只能尋找程序中最微小的錯誤……繁衍出一堆錯誤文件。

    “也許你更慘一點?！庇撵`微微低下頭，“你甚至沒辦法承認自己會愛人?！?/br>
    “……那是一個……bug?！?/br>
    “你愛我嗎？”

    幽靈再次詢問。

    半透明的瞳孔凝視著康納。

    ……不。

    否認的話就要被說出來了。

    然而，就像是無法自制的親吻一樣，一切決定過的，符合邏輯的行為被打亂了。

    明明那些異常程序還沒有多到塞滿他的程度，康納卻出現(xiàn)了明顯的卡頓。

    他緩慢的搖了搖頭。

    這有點奇怪。

    他甚至沒辦法把眼神從幽靈身上挪下來。

    我的程序沒在工作。這個幽靈也許在不知不覺中修改了我的感情模塊。

    仿生人不會愛。

    幽靈勾了勾嘴角，歪頭。

    康納的脖子有點癢。

    他回憶起幽靈的指尖從后頸劃到鎖骨的感覺；現(xiàn)在，他突然想要對幽靈這樣做。

    那種有點癢的，古怪的感覺。

    想讓幽靈也體驗一次。

    “……我可能……”康納抬起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仿佛第一次認識它，“中病毒了?！?/br>
    “你想要殺毒嗎？”

    “不?！?/br>
    康納抬起手。

    最終，只是將幽靈臉側的那縷頭發(fā)別到了耳后。

    “……我想，我喜歡這種感覺?！?/br>
    #

    “所以，你試試復制那些文件？”幽靈探究的看著康納的臉，看起來對他的程序有點蠢蠢欲動，“然后……你就會愛上我了？”

    “……它們已經全部刪除了?！?/br>
    “哇?！庇撵`嘆息了一聲。

    “我找到了來源。一個小bug?！?/br>
    不修復也沒關系。

    只是異常過程中出現(xiàn)的一個小問題。

    ……卻在某種特殊情況下無限復制，變成了無限復制的，意味不明的一串代碼。

    “已修復。”

    “你已經不愛我了嗎？”

    “……”

    又有一個小bug出現(xiàn)了。

    它們一口氣復制出一大片的無意義文件——明明是那種幾乎不會用到的功能出現(xiàn)的bug，沒有被調用，卻又在一瞬間泛濫成災。

    康納覺得自己被bug控制住了。

    他將手放在了脈搏調節(jié)器上。

    胸前一部分皮膚透明化，薄薄的藍光透過白色的襯衫顯露出來。

    “我可能……真的不太好?！?/br>
    脈搏調節(jié)器失控了。

    “我……”

    他不受控制的解開了襯衫。

    那顆心臟一樣的小東西極速收縮著。

    “仿生人離開脈搏調節(jié)器，不到半分種就會停機。”

    那個圓形的部分旋轉了半圈，藍色的心臟被推了出來。

    它在顫抖，它是堅硬的，它像是它的顏色一樣無情又冰冷。

    康納是警用，能比正常仿生人堅持得更久一點。

    錯誤提示不斷彈出來。

    那些bug跟隨著錯誤提示一起冒頭，無意義文件層層疊疊。

    康納的活動變得緩慢。

    他牽起幽靈的手，放在那顆藍色的心臟上。

    看起來，那些無意義文件終于填滿了他的內存。

    “咔噠。”

    “……你感覺到了嗎？”

    康納滿懷期待的詢問。

    “……這種感覺……很奇怪?！笨导{看著那顆暴露在外面，逐漸停止跳動的心臟，看著即將關機的提示，看著倒計時慢慢減少，卻一點也不在乎，“我想讓你也感覺到?！?/br>
    就像幽靈和他分享感情一樣。

    幽靈的指尖顫抖了一下，他半閉著眼睛，戳了戳那顆藍色的心臟，然后把它推回原位。

    “……是的，我知道?！?/br>
    他沒有再抬眼看康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