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的時候，就這么看過來，有種無法形容的詭異。

    陳仰的頭皮有點發(fā)麻。

    “噠噠”

    朝簡拿著拐杖敲兩下地。

    陳西雙一個激靈，他抹了抹眼睛，一瘸一拐的走了。

    .

    “剛才對視的時候，我天靈蓋都涼了。”陳仰心有余悸。

    朝簡：“……”

    陳仰的后背有點癢，他把手繞到后面，往衣服里伸去，指尖觸碰到了一片潮濕。

    “我覺得我進步了一點?！标愌鲎ブ痴f，“男鬼勉強能適應(yīng)了，小孩跟女的就……慢慢來吧，還是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br>
    朝簡看他后面露出來的那截腰。

    陳仰也往后看了眼，他以前愛運動，喜歡到處跑，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后來在康復(fù)院待了三年多，缺少陽光照曬，變成了病態(tài)的白色，現(xiàn)在正在慢慢恢復(fù)。

    肌rou線條也在往以前的狀態(tài)發(fā)展。

    見少年還在看，陳仰又扭著脖子瞧了瞧，奇怪道：“怎么了？”

    “沒怎么。”朝簡偏頭看一邊。

    陳仰接著抓背，他抓了會把衣服理了理：“你說我進步了嗎？”

    學(xué)生想要老師給打一個分數(shù)。

    朝老師半晌道：“不想說?！?/br>
    陳仰：“……”

    “等你什么時候見到鬼魂不抖了，你再問我，到時候我告訴你?！?/br>
    陳仰無言以對。

    這位少年的意思是，及格線以下的分數(shù)沒必要打，都是零，沒意義。

    等及格了再說。

    沒多久，朝簡那有人要買東西，他坐在板凳上沒動。

    陳仰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催促他快點。

    “現(xiàn)在十二點，六個小時倒計時了?！标愌稣f，“弟弟，哥哥還要指著你呢，你稍微有點干勁行不行?！?/br>
    “……”朝簡抽著唇角拄拐過去。

    .

    下午沒什么事發(fā)生，直到六點的時候，天色突然就暗了下來。

    太陽跟云朵都不見了，天空變成一塊灰布。

    看著讓人有種窒息感。

    仿佛那塊布就在自己臉上。

    陳仰從攤位前出來，他往朝簡那走的身形倏地一頓，眼睛瞪著不遠處的地面。

    那里憑空出現(xiàn)了一條鮮艷的血痕，越來越多。

    像是有個人正在艱難爬行。

    那血痕經(jīng)過陳仰身旁，一路蔓延到橋上。

    觸目驚心。

    而集市上的那些人踩著血痕走動，笑著看著，一切如常。

    那血沾到他們的鞋子上面，隨著他們逛集市，地上都是混亂的血印。

    “我那邊也有爬行的痕跡。”王寬友不知何時過來的，沉聲說，“應(yīng)該是貫穿了整個集市?！?/br>
    陳仰道：“從哪開始的？”

    “當年的姜家吧?！?/br>
    陳仰站在血痕邊，沒讓腳踩到，他呼出一口氣：“收攤了。”

    話音剛落，村長的喝聲就傳了過來。

    “收攤！”

    .

    最后一天的這個環(huán)節(jié)似乎很重要，村長誰都信不過，他親自清點貨物，一個個的來。

    老集村的姜苗是第一個，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

    陳西雙慘兮兮的坐在地上，渾身沒一塊完好的地方：“還是十一個人吧?！?/br>
    “現(xiàn)在是?！蓖鯇捰训?。

    “什么叫現(xiàn)在是，后面都安全了?！蓖跣≥砻舾械姆瘩g，“就是十一個人，人均136塊三毛六！”

    “你們都賺到了吧？”兜里揣著180塊三毛的她精神飽滿，猶如回光返照。

    陳仰幾人沒回應(yīng)。

    而老集村的三個姜人不跟他們在一起，離得遠。

    “你們肯定都賺到那個數(shù)了?！?/br>
    王小蓓自說自話：“這次我們都沒事了，很快就能回去?！?/br>
    陳西雙看到她的flag在飛。

    “八點半還要再算一次人均額。”陳仰說。

    “為什么？”

    “那是拜祖結(jié)束的時間。”陳仰說，“雖然拜祖那部分跳過去了，但還是要走流程?！?/br>
    氣氛變了變。

    現(xiàn)在六點十分，距離八點半還有兩小時二十分。

    有點長。

    王小蓓推推大鏡框，笑著說：“沒事的，現(xiàn)在不出攤了，也沒了拜祖，我們不可能再少人的?！?/br>
    陳西雙抖了抖唇，別說話了好嗎！自己插flag，還給他們插，這是要干什么？

    .

    清點貨物的過程很漫長，持續(xù)了半個多小時。

    結(jié)果是十一個人變成了十個。

    少的那個做生意不干凈，賬目對不上。

    村長讓所有人站在一排，跟第一次一樣，點了點他們的人數(shù)。

    “十個。”

    村長說：“人均150?！?/br>
    他看著自己手里的單子，那上面是每個人的收入。

    “有兩個沒達標，一個賺了147塊8毛，一個是140塊兩毛三分。”

    隨著村長說完，十人里就傳出兩聲慘叫。

    那是老集村的兩個姜人，他們一個人少了一條腿，一個人少了只手。

    斷掉的沒在地上，憑空消失了。

    陳仰面對著村長麻木的臉，嘴里一陣口干舌燥。

    一開始的時候，陳仰以為趕集的會多買二十五個姜家人攤子上的東西。

    畢竟姜家三人完成總數(shù)額的盈利，對他們每個人都好。

    后來他發(fā)現(xiàn)沒那回事。

    過來趕集的必須正常逛攤位，他們怕觸犯姜人的禁忌，不敢動半點“為了讓老集村人湊到1500就多買些東西”之類的作弊心思。

    老集村的村民也沒有任何優(yōu)勢。

    陳仰看那兩個殘疾姜人昏倒在血泊里面，耳邊是村長再次響起的聲音。

    “現(xiàn)在剩下八個?！贝彘L說，“人均……”

    “不算！不能這樣！

    王小蓓尖叫著阻止村長念出數(shù)字，她猙獰著臉流下眼淚：“不算的，不算的爺爺，求求你別……”

    話沒說完就沒了聲音。

    王小蓓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她像是被抽掉了骨頭，塞進一個無形的真空壓縮袋里面。

    身體開始變扁，扭曲……很快就變成了皺巴巴一小塊。

    陳仰眼皮痙攣的去抓朝簡。

    原來沒完成人均額，姜大跟姜人會失去身體的某個部位，而姜苗會被直接殺死。

    難怪村里的殘疾只有男性……

    .

    只剩下7個人了。

    任務(wù)提示的“多賺錢”“驚嘆號”在這一刻被突顯得尤其恐怖。

    所有人只知道自己的收入，不清楚其他人具體賺了多少，還會不會有人沒達標。

    少一個，人均額加一點，自己就離危險一分。

    老集村還活著一個姜苗，她不哭也不叫，似是在閉著眼睛等待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