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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攤開著,屏幕卻不在狀態(tài)地一直黑著。說明它的主人已經任由它獨守空房了好一陣子,自己就這么自顧自的一邊轉著鋼筆,一邊對著店老板的頭頂發(fā)呆。 。 少女正享受著從窗戶中灑進來的陽光,放松地任由自己的思緒神游天外。她剛剛敲完了八千字的存稿,這會兒正抓緊時間無所事事,讓腦子自由自在地放空一會兒。 。 她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老板的禿頭太引人注目。 。 。 少女名叫葉穎,今年二十歲。目前是一名大二的學生,正趁難得的閑暇溜到附近的咖啡館敲點自己正在連載的小說。 雖然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暢銷書作者,但葉穎也算是在她駐扎的寫作平臺上小有名氣的寫手了。她從十二歲起就在貼吧寫文,至今累積的作品已經有七八部,如今稱得上文筆成熟,經驗豐富。就如一般小透明作者一樣,她的前三本原創(chuàng)數(shù)據(jù)都十分慘淡。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她的第四本,也是她的代表作mdash;mdash;《南宮冰夢的故事》。 由于新穎的構思和趣味橫生的故事情節(jié),加上大概正好碰到了時機,這本書一炮而紅。那時,她原本慘淡的數(shù)據(jù)幾乎呈直線上升,嚇得葉穎半夜三更連嗑了三罐咖啡冷靜冷靜。 寫作原本對她而言只是消遣,誰知道就這么被趕鴨子上架了。葉穎不得不深刻反省自己之前的更新速度是多么的懶散,然后過上了人rou碼字機的悲慘生活。原本她以為完結了就可以解放了,然而熱情的讀者卻不肯放過她,于是在編輯的催促之下,她不由得將這悲慘的日子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 。 現(xiàn)在是第八年,她十二歲時發(fā)生的那件事過后的第八年。 。 系統(tǒng)的主機爆炸了,被困住的穿越者們也解放了,而她也回家了。雖然不知道系統(tǒng)是不是真的可以無限復制,但至少它應該在短時間內打不了這些好容易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們主意了?;蛟S是因為有反系統(tǒng)組織不懈的努力吧,后續(xù)的工作葉穎也一無所知。 因為自從八年前回家,她就沒有再見過凌霜,或是白羽,或是反系統(tǒng)組織的任何人。他們就好像被隔在了另一個世界中,她與他們就像兩條終于回到了原本軌道的平行線,在意外的邂逅過后繼續(xù)馬不停蹄地奔向前方。 一切就像一場夢。 而她從夢中醒來,然后發(fā)現(xiàn),她所經歷過的,為之痛哭過的,曾與她共行的人,全部都像舌尖上的一塊冰。令人短暫地刻骨銘心,短暫地照亮了她的生命,隨后就自顧自地溶解掉,就連存在過的痕跡都無從找尋。 。 mdash;mdash;如果不是沾滿了血和污垢的睡衣和自動消失的手機,她幾乎真的以為這就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了。 。 回家的第一個月毫無疑問是雞飛狗跳的。 給父母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補穿越期間落下的學校功課,適應久違的現(xiàn)代生活hellip;hellip;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隨便拎出來一件都已經足以讓葉穎焦頭爛額了。 但她還是在陀螺似的連軸轉中忙里偷閑,發(fā)了瘋似的尋找白羽的存在和下落。 他真的平安得救了嗎?真的被好好帶回現(xiàn)實世界了嗎?他能找到他的家人嗎?他大腦的問題能不能被治愈hellip;hellip; 這些擔憂與疑惑全部壓在葉穎心里,逼得她不得不在茫茫人海中努力尋找那個或許只存在于夢里的少年。 然而,直到那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的無力。 可能保存著聊天記錄的手機已經丟失,她睡衣的口袋里空空如也。白羽也從未跟她說過自己任何現(xiàn)實生活中的信息,別說地址,她連一張白羽的照片都沒有。 。 她連白羽的真名都不知道。 當然,白羽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都是個疑問。 。 頭一年是迫切地尋找。葉穎用盡了她那時能接觸到的一切工具,所有的努力卻全都石沉大海mdash;mdash;一切痕跡早就被清理干凈,她沒有任何線索,甚至都不能證明那個人真的存在,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撈出她要的那根針。 第二年是繼續(xù)尋找,第三年也是這樣。她身邊的一切都在變化,唯一不變的就只有白羽杳無音訊這件事。 無數(shù)次失敗的嘗試讓葉穎漸漸失望了。她逐漸接受了自己再也見不到白羽的事實,只能艱難地逼迫自己牢牢記住少年的容顏,讓他至少能夠一直存在于記憶中。 他應該沒事吧,應該得救了吧,肯定回來了。葉穎有時候也會這么自我催眠,試圖說服焦躁不安的內心。每當這時她就會走到窗邊,看著城市的無數(shù)高樓與星光般明滅的萬家燈火。 。 只有從最深的泥沼中趟過,才會明白星空是多么美麗。 。 葉穎會拉開窗戶,讓風盡情吹過自己的臉頰。 。 這個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啊,白羽也一定會喜歡的。 既然他也喜歡著這個世界,那么不論他在哪里,都一定會回到這里來的。 。 分離又有什么關系呢?人和人之間就充斥著悲歡離合。大家都是在一段路程中結伴同行,到了下個路口時又揮手告別,獨自踏上新的旅途,遇見新的人生。 既然已經竭盡全力了,那么她也已經留不下任何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