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六沒躲，跪下認(rèn)錯(cuò)：“將軍贖罪，那天夫人讓屬下將造謠人押送到大理寺，回來的時(shí)候夫人已經(jīng)回府了，屬下以為夫人會(huì)告訴將軍，就沒說。”畢竟有關(guān)聲譽(yù)問題，他一個(gè)下人，還是男人，也說不出口，而且夫妻間總比他們信任吧。

    沈六郎知道不能怪他，畢竟誰也想不到徐芷這么不相信自己?！澳愠鋈グ?。”沈六郎道，等人出去后將頭埋進(jìn)手里，憋了好一會(huì)才抬起頭。

    “林正志！”許久以后，書房傳出來一句。

    ……

    接下來的幾天，京城一片平靜，只是這表面平靜的掩飾下有多少驚濤駭浪就不知道了。

    早朝前金鑾殿內(nèi)。

    “林嬪謀害太子，大逆不道，當(dāng)株連九族，皇上仁慈，判了流放三千里就完了?！睂O太師感慨。

    “誰說不是呢，皇上也說了是為太后積福，不然這菜市口，又要流上幾天血嘍?！庇腥烁胶?。

    “別說了，皇上來了?！庇泄賳T看見林三道出來了，明白皇上馬上要出現(xiàn)，趕緊提醒同僚，眾大臣趕緊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有關(guān)林家的事情不必說了，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被噬蟿傋拢尡姶蟪计鹕砗缶蛠G下這么一句話。

    眾人面面相覷，這兩天就出了這么一件事，除了這事還有什么說的？

    “皇上，臣有本要奏。”正當(dāng)大家都沉默的時(shí)候，有人出聲了，眾人往那一看，太子太保鄭修平。

    “準(zhǔn)奏。”皇帝抬抬手道。

    “臣狀告沈六郎之妻徐氏，一誣害百姓造謠，二奴役難民，三犯七出之無子，三罪并犯，望皇上嚴(yán)查?！?/br>
    “哦？”皇帝回了個(gè)字，然后掃視下面的大臣們，“今日，眾位大臣不附議了？”說著看了眼前面的孫太師。

    “皇上息怒?！北娙斯蛳抡J(rèn)錯(cuò)。

    “息怒？朕沒怒呀，朕就是奇怪，鄭大人都開始說話了，大家這么安靜干什么？”

    其他人眼神看向鄭修平，內(nèi)心都快罵娘了，什么時(shí)候說話不好，非要今天，沒有前幾天那次狀告徐氏，林家可能還沒這么快倒臺(tái)，陸首輔一語成讖，林家還就真差點(diǎn)被誅九族，最后還是因?yàn)樘蟊Ｏ铝嗣?，現(xiàn)在誰敢說話。

    偏偏鄭修平還不死心：“皇上，望皇上三思！”

    “朕說過，林正志派人造謠誣陷沈夫人，難民的事是朕派給沈夫人的，至于無子，鄭大人，別人的家事，還輪不到你開口吧？”

    “皇上，林大人冤枉，林嬪冤枉！林嬪根本不可能謀害太子呀皇上！”鄭修平說。

    “眾位愛卿沒什么事就退下吧?！被实蹟[了擺手。

    “退——朝——。”林三道說。

    眾人退下以后，只剩鄭修平孤零零的跪在中間。

    “鄭大人呀，哎……”林三道說了句，追著皇帝出去了。

    鄭修平緩緩起身，險(xiǎn)些站不住，前有將軍首輔擾亂朝堂，后有妖后霍亂后宮，先帝呀，你可開開眼吧。

    第63章 字跡

    八月十日, 京城各家都在忙著收禮送禮，沈家也一樣。

    “將軍，鄭家的禮真不收？”接了命令，榮五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不收, 拿走都拿走?！鄙蛄蓳]揮手, 不耐煩道。

    榮五聽命下去了, 心中有些同情來送禮的管家。

    “榮五爺，將軍怎么說？”在門外等待的鄭府管家一看見榮五出來就迎上去問。

    “將軍說了, 不收，凌管家請(qǐng)回吧。”榮五客氣的說, 只是內(nèi)容很堅(jiān)定。

    “榮五爺, 還請(qǐng)五爺看在夫人的份上，再幫忙勸勸將軍?！绷韫芗也辉敢夥艞夁@次機(jī)會(huì)，這樣下去, 八月十五過了就輪到自家了, 鄭修平是死是活沒人在意, 可憐夫人嫁進(jìn)來幾年, 過得不如在凌府，沒享過福不說還要陪著鄭修平那混蛋吃苦。

    “我已經(jīng)盡力了?！睒s五道，涉及到夫人, 將軍不會(huì)讓步的，“鄭大人有什么不對(duì)是鄭大人的，與鄭夫人無關(guān)?！?/br>
    這點(diǎn)榮五還是能透漏點(diǎn), 就當(dāng)是償還當(dāng)初的一飯之恩了。

    凌管家聽了這話知道自家夫人大約能躲過一劫：“多謝榮五爺，多謝五爺，奴才這就告訴夫人去。”

    “噓！”榮五環(huán)顧了周圍道，“莫要張揚(yáng)?！?/br>
    “奴才省得, 奴才省得，奴才這就告辭。”凌管家用袖子抹了把臉，早回去早讓夫人放心，少爺姑娘也不用每天這么害怕。

    “凌管家客氣了，你我都一樣是為人奴才的，不值得如此尊稱，當(dāng)初若不是凌管家一碗粥，榮五可能就是亂墳崗的一掊土了?！睒s五感嘆一聲。

    “榮五爺記得奴才是奴才的福分，當(dāng)不得這聲一樣，奴才這就不打擾榮五爺了?！鄙矸莶煌?，萬一說話時(shí)間長(zhǎng)引了沈?qū)④妼?duì)榮五不滿就罪過了。

    ……

    “夫人，首輔家的禮到了?！绷硪贿叄燔埔脖桓骷业亩Y單砸的暈頭轉(zhuǎn)向。

    “首輔家誰送去的？去了嗎？”雖然知道不可能被漏掉，徐芷還是問了句。

    “榮六送過去了?！鄙蛳驏|回。

    “夫人，將軍讓人把鄭府的禮退回去，那鄭府的禮還送不送？”沈向西過來問，節(jié)禮安排的日子在前，鄭修平彈劾在后，本來也能相安無事，只是沈六郎不讓收禮，這送不送成了難題。

    “送吧，鄭大人不著調(diào)，聽說鄭夫人為人不錯(cuò)，你去說一聲，不要刁難人家。”她聽說鄭夫人經(jīng)常去郊外布施，難民房那邊也有鄭夫人捐助的記錄，可見人真是好的。

    “鄭府的管家已經(jīng)走了。”沈向西難為道。

    “走就走吧，這樣，凌府那邊加兩斤月餅，鄭府的就不用管了?！毙燔频?，她已經(jīng)打聽過了，鄭夫人的父親凌大人做官兢兢業(yè)業(yè)，一家為人都不錯(cuò)，偏偏上一輩定下了娃娃親，坑了鄭夫人一輩子。

    沒心思多想，下一家的禮又來了，雖然京城大部分官員送的節(jié)禮都不需要她親自收，但總有些特殊的需要看一看，根據(jù)情況調(diào)整一下自家的。

    鄭府。

    “凌管家回來了?！甭犚妱?dòng)靜，丫鬟趕緊跑去給凌氏送信。

    凌氏正摟著一雙兒女難受，聽到聲音，手臂忍不住又緊了緊。

    “娘，疼?！毙∨畠汉暗馈?/br>
    “娘的錯(cuò)，娘的錯(cuò)，囡囡不疼?！绷枋馅s緊松開手，嘴里不住地說，說著說著，眼淚滑下臉龐。

    “夫人，凌管家來了。”丫鬟又叫了一聲。

    “知道了?！绷枋嫌檬峙敛亮瞬翜I，讓乳母把孩子帶到后面去，開口，“讓凌管家進(jìn)來。”

    “夫人?！绷韫芗疫M(jìn)來道。

    “怎么樣？禮收了嗎？沈夫人怎么說？”凌氏激動(dòng)地問，平日里再淡定的人到這時(shí)候也冷靜不下來了。只要沈夫人不計(jì)較，沈?qū)④娋湍芊胚^鄭修平，皇上也不會(huì)計(jì)較。鄭修平死有余辜，她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也無所謂，只是可憐兩個(gè)孩子，他們還那么小，就被人連累。

    看著凌氏難受的樣子，凌管家忍不住緊了緊拳頭，安慰自己過幾天就好，這才緩緩松開手。

    “夫人，禮沈夫人已經(jīng)收下了，奴才還聽說，沈夫人的節(jié)禮也到了，這是禮單。夫人放心，老爺沒事，少爺姑娘都沒事。”

    “收了就好，收了就好?！绷枋戏判牧耍冻鲂θ?，“能安心過個(gè)節(jié)了，對(duì)了，父親那邊，你代我去看看吧?！?/br>
    凌府。

    “老爺，老爺，這是陸府和沈府的禮單?！?/br>
    凌大人接過來，手抖著翻看，翻了好久也看不清都是什么，問管家：“打聽了嗎？給其他大人家都是什么？”

    “老奴都打探過了，陸府送的和往年一樣，沒什么變化。沈府……沈府比送別家的加了兩斤月餅，是沈夫人店里的，聽說只有陸首輔和王大人兩家有，到底送了多少老奴打聽不到。”

    “好，月餅好啊，讓人把月餅?zāi)贸鰜?，今年祭拜祖先用月餅！”凌大人道?/br>
    “老爺，老爺，凌達(dá)來了！”

    “凌達(dá)來了？”又一個(gè)好消息，凌大人頓時(shí)覺得手也不抖了，眼也不花了，“云兒回來沒有？”

    “回老爺，凌達(dá)自己來的，姑娘沒來?！?/br>
    凌大人的背以rou眼可見的樣子駝了一分，緩緩坐在椅子上，嘴里碎碎念：“云兒現(xiàn)在還是恨我吶，還是恨我……”

    ……

    十五十六兩日，朝中休沐。

    八月十七，林家被流放，押送官員上千人。

    八月十八，太子太保鄭修平當(dāng)朝頂撞皇帝，辱罵官員，被罰一年俸祿。

    八月十九，鄭修平被彈劾寵妾滅妻，包庇親弟鄭修安強(qiáng)取民女等多條罪名。

    八月二十一，鄭修平鄭修安被查罪名屬實(shí)，均被被貶官抄家。

    八月二十二，有官員求情，凌氏無辜，何況罪不及妻子，鄭修平寵妾滅妻，被人鉆了空子，這對(duì)凌氏可是無妄之災(zāi)。

    皇帝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只是放人可以，凌氏及其子女今后均與鄭家沒關(guān)系了。

    凌大人正求之不得，歡天喜地的謝恩，保證以后女兒跟孩子和鄭家毫無瓜葛。事情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所有人都很滿意。

    ……

    “那妾什么來頭？”聽了全部，徐芷問，一般人不值得滿朝這么大動(dòng)干戈。

    “先帝寵妃的侄女，當(dāng)年不知怎么逃了出去，使計(jì)進(jìn)了鄭府，迷得兩兄弟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真以為先帝英明，圣上昏庸呢。”

    “那現(xiàn)在小妾在哪？和鄭大人一起？”徐芷好奇，拿起杯子想喝點(diǎn)水。

    “嗯，皇上本想直接砍頭，畢竟是大罪。”看水不熱，把杯子奪過來添了點(diǎn)熱的才遞給徐芷，沈六郎繼續(xù)解釋，“太后心慈，下令讓兩人一起流放，畢竟兩人相伴這么多年，感情深厚讓人感慨，干脆成全了他們?！?/br>
    “噗！”徐芷一口水噴了出來，心慈，成全，八成是想看兩人狗咬狗吧。

    “喝水都不好好喝?！鄙蛄蔁o奈的說，從懷里拿出手帕給徐芷擦臉。

    “沒事，不用?！毙燔茡趿嘶厝?，臉上什么都沒有，地上有水，想喊人過來打掃一下被沈六郎攔住了。

    “我來吧?！鄙蛄傻溃瑑扇撕貌蝗菀转?dú)處一會(huì)，別又來人。

    說曹cao曹cao到。

    “夫人，賬本整理好了?！鄙蛳蚰系穆曇魪拈T口傳來。

    “進(jìn)來吧?！睕]有什么需要避嫌的，徐芷道。

    賬本是月餅的賬本，收支都在，徐芷翻看幾頁(yè)，沒有什么糊弄的，翻到最后一頁(yè)，盈利八百余兩，確實(shí)出乎意料，不過能賺這么多的原因新鮮兩字占了大頭，明年可就不容易了，想占優(yōu)勢(shì)，除非出名。

    “這是夫人交代的事情，名單都在這?！鄙蛳蚰嫌诌f過來一張紙，上面寫了五六個(gè)名字，后面綴著年齡，是徐芷事先交代的選幾個(gè)勤快的孩子。

    徐芷接過來看了一眼，十五歲以上的有三個(gè)，兩個(gè)男孩一個(gè)女孩，十五歲以下的兩個(gè)，一男一女。

    “還有幾個(gè)……”沈向南欲言又止。

    “有話說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