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不是捅了馬蜂窩么？

    誰不知道景泰帝為了何婉清那么個真愛，生生作踐死了楊皇后。眼下這么一觸景生情，人已經(jīng)去了御前。

    楊敘也想到昔年廢后一事，手按在書桌上，仿佛才能撐下去。可他還有一半很冷靜，想著那通房撞見鳳陽長公主當(dāng)真是個巧合嗎？

    這個嗎？

    不好說，不好說。

    御書房

    顧青沒坐在御案后，也只穿了常服，愜意地偏坐在圈椅上，手旁放著兩卷書，看上去很有幾分沉靜，完全看不出來他被認(rèn)為是“瘋了瘋了”，或是“得志便猖狂”。

    就像是楊敘頓悟的那般，顧青這段時間的作風(fēng)是略外放了幾分，可他同時再清醒不過了。在旁人認(rèn)為他瘋癲時，他想做的事一件都沒有落下，也沒有一個小目標(biāo)沒有實現(xiàn)。

    這個國家的命脈，即將徹底被他握在手中。

    再說顧青不介意做個清醒的瘋子，他認(rèn)為這樣比做個中規(guī)中矩的明君要來得有趣。

    何況他如今所做的，在他看來若是和他將來想做的相比，完全稱不上瘋狂，相反還能稱得上是和風(fēng)細(xì)雨。

    說到底顧青他從一開始入工部，再藉由工部先掌控大周官辦工業(yè)，又進(jìn)一步染指經(jīng)濟(jì)命脈，加強(qiáng)了工商結(jié)合的力度；

    還有在“無中生有”生出個神機(jī)營的同時，借此促使了手工業(yè)越發(fā)發(fā)達(dá)，礦冶業(yè)技術(shù)的進(jìn)步與革新，匠人對新事物認(rèn)知的大力度提高等等，也不僅僅是想獲得兵權(quán)和提高大周朝的國防實力。

    那樣的話，對他來說未免不夠。

    哦，忘了說他還有個白蓮教。

    這個白蓮教本來是想叫自然科學(xué)教的，那它所傳播的教義也絕非是什么勸人為善，或是什么“一飲一啄，皆是前定”。

    反正如今和風(fēng)細(xì)雨著，只是為了等日后暴風(fēng)驟雨時，他們也能有所心理準(zhǔn)備，以及心理安慰，別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顧青想著便露出個笑，只想到時候他們可別讓他失望，要知道那可是他在這個世界僅剩不多的樂趣了。

    便是何婉清的寵妃系統(tǒng)，顧青在聽了系統(tǒng)的匯報后，都將它拋之腦后，不過顧青沒有阻止系統(tǒng)吸納寵妃系統(tǒng)的部分功能，來為他的潔癖癥服務(wù)便是了。

    鳳陽長公主就是這時候到的。

    一同來的還有謝茂和他的通房原氏。那原氏生的十分好看，這會兒受到了驚嚇，眼圈紅紅的，像個兔子般惹人憐愛。

    可惜這滿御書房，能對她生出愛憐的也就只有謝茂。

    不過這御書房也不是他二人互訴衷腸的地界，雙雙跪下，不得妄言。

    而鳳陽長公主明明是將他二人拿來的始作俑者，到了顧青跟前卻什么都沒提，就顧青手邊的一卷書，和顧青說了起來。

    顧青更是連個正眼都沒給那對鴛鴦，耐心給鳳陽長公主說道起來，時不時鳳陽長公主還暢懷出聲，兩兄妹不能更其樂融融。

    可苦了弱不勝衣的原氏，且無論她在謝家再怎么作威作福，到了御書房她什么都不是，只能咬牙撐著，而她越是這樣，謝茂越是心疼。

    過了兩盞茶時間，謝敏覲見。

    同來的還有骨瘦如柴的牛氏，謝茂的正妻。她穿戴是很隆重，然而打眼一看就知道她受了許多苦，精神很是不濟(jì)，更別說鳳陽長公主這邊著人去謝家時，是從一處極為偏僻的院子中找到牛氏的，正院早給原氏占了。

    鳳陽長公主派去的乃是她的大宮女羽翯（he），她進(jìn)了御書房規(guī)矩行禮后得了許可，便將所見所聞做了陳述。

    謝敏臊得不行，直磕頭請罪。

    顧青把手中的書卷放下，帶了兩分笑道：“謝大人不僅是朕和鳳陽的長輩，為朕承繼大統(tǒng)更是立下汗馬功勞——鳳陽你別笑，朕不過粉飾一二?！?/br>
    謝敏：“……！”那事兒都能那么大咧咧說的？聽聽還是用“粉飾”這個詞！可再想想自從新皇即位以來的種種，謝敏心下更是忐忑不安。

    顧青：“罷了，謝大人快請起?！?/br>
    謝敏起了，一張老臉簡直無處安放：“微臣無顏面對圣上。”謝敏根本就不敢端架子，他如今在顧青跟前，比之前在景泰帝跟前要誠惶誠恐得多。不對，從前什么時候誠惶誠恐過。

    鳳陽笑道：“謝舅舅這是知道謝表兄有那么個可人兒，為此容不下旁人的？也是，都說家丑傳千里的，想來牛國公也是知道他嫡親孫女在謝家是如何被苛待的?！边@事兒其實在權(quán)貴圈就不是個秘密，又因謝家氣焰正盛，便是牛國公知道了，還不是當(dāng)不知道。

    謝敏哪敢承認(rèn)。

    只是他都沒開口呢，那原氏淚盈盈一揚(yáng)脖就要發(fā)聲：“奴——”

    奴都沒奴完，便有宮人迅疾地上來鉗制住她，順道將她的嘴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謝敏生吃了原氏的心都有了，當(dāng)下又給跪了。

    謝茂羞憤交加，看起來好像要暴起大吼了，簡直沒把自己當(dāng)活人。

    顧青慢吞吞開了口：“鳳陽你何必這樣說，以朕看謝大人治下有方，怎么也不該如此教子不當(dāng)。”

    鳳陽撐著臉，一派天真：“皇兄的意思是？”

    謝敏一愣又一驚，難道這次皇上和鳳陽長公主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皇上這話兒聽來也很綿里藏針啊。

    顧青笑吟吟道：“要朕說，這世上哪有什么生死相許，有時候可能就是一個蠱的事兒，就像何氏和父皇一般。說起此事來，那何氏背后的神秘組織，如今竟沒有了再多頭緒。如今謝茂一事反而提醒了朕，那神秘組織會不會不止派出了何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