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少鈞面色驟變，他想進(jìn)去，奈何有陸國安和沈言在外，他沒有一絲機(jī)會。

    袖中拳頭緊握，王少鈞只覺得心口悶悶的疼著，而后是揪心的疼。

    雪蘭倒伏在墻角下，方才穆百里的內(nèi)勁，直接震飛了她。身子落地的悶響，伴隨著一口鮮血匍出唇。她無力的抬頭看他，“為什么？”

    “所有的癡心妄想，都會付出代價。雪蘭，你也不例外。”穆百里依舊站在那里，紋絲未動。他望向她的眼神，仍是平淡如水，“這只是個教訓(xùn)，你雖然是本座的故人，可你也該明白你與本座并沒有血緣之親。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再也回不到過去?！?/br>
    “那些荒誕的承諾，便只能當(dāng)成回憶。若昔年不曾歷經(jīng)兵戈，也許不會是今日的局面?？上н@世上沒有也許，所以你只能接受。記住一句話，這是個弱rou強(qiáng)食的地方，你一味的軟弱只會被人分而食之。”

    第366章 翻臉的技能（1）

    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可憐之人。

    強(qiáng)者，從不覺得可憐。

    雪蘭眼前一黑，當(dāng)即失去了知覺，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王少鈞雖然心疼得不行，可他也沒法子，如今他的命也捏在穆百里手中。若是惹怒了穆百里，誰都得死。在這反復(fù)無常的閹人眼里，是沒有情感可言的。

    可穆百里真的沒有情感可言嗎？

    陸國安表示沉默，沈言也保持緘默。

    咱家千歲爺?shù)男乃疾辉谘┨m身上，而是在某個不知死活的病秧子身上。

    瞧，這夜深人靜的，咱家爺就帶著陸國安一人，悄悄的離開了東廠。去哪兒還用問嗎？這飛檐走壁的功夫，是誰都比不上的。

    陸國安站在尚書府的高墻外頭，無奈的皺眉。

    夜黑風(fēng)高爬墻夜！

    好像咱家爺每次不痛快了，或者是太痛快了，就會進(jìn)尚書府一趟，估摸著是要抵消那過激的情緒。雖然不知千歲爺要干什么，但肯定是大事。

    千歲爺進(jìn)去了，誰知道繞了一圈也沒在聽風(fēng)樓找到那個誰。

    想了想，他又去了南苑。

    趙無憂去東廠就跟回娘家一樣，這穆百里來尚書府也跟回家差不多。一來二去的，輕車熟路，這尚書府的道也是門兒清。

    可奇怪的是，南苑安靜得很，昨夜鬧了一通，今兒夜里除了影衛(wèi)蟄伏，也不見趙無憂的蹤跡。

    穆百里有些猶豫，論犯病暈倒，誰也比不上趙無憂?？烧撜胰说墓Ψ颍掳倮镉X得自己除了找扎木托這事兒沒能辦成，其他的倒也沒怎么難處?？山褚估?，這病秧子去哪了？

    偌大的尚書府里，安靜得出奇。

    倒是這西北角那個位置，好像光亮不錯。

    西北角的位置是月牙閣。

    此刻，趙無憂正握著妞兒的手，教妞兒習(xí)文寫字。

    “寫得不好。”妞兒瞧著自己寫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一橫一豎都寫得顫顫巍巍的。她低著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面上泛著微紅。

    “沒事，你開蒙晚了些，但勤能補(bǔ)拙?！壁w無憂笑了笑，仔細(xì)檢查了妞兒的功課，“多練練就能習(xí)以為常了?！?/br>
    “我什么時候能寫得跟大哥哥的一樣好看？”妞兒一臉的欣羨。

    趙無憂笑道，“會有那么一天的。”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她撫過妞兒稚嫩的臉龐，“時辰不早了，早些睡，明兒再練吧！凡事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得循序漸進(jìn)。”

    妞兒乖巧的行了禮，“是！”

    見狀，趙無憂含笑望著云箏。

    “是云箏jiejie教的?！辨盒Φ?，“大哥哥，桑榆學(xué)得可像嗎？”

    趙無憂點(diǎn)頭，“很好?！鼻鍦\吐出一口氣，瞧著有奴婢上前領(lǐng)了妞兒回房，趙無憂這才斂了笑容走出書房，緩步朝著自己的聽風(fēng)樓行去。

    “公子對桑榆小姐的事兒真上心。”云箏緊隨其后。

    趙無憂親自請的文儒大士，親自過問妞兒的功課，連無極宮的事兒都擺在了一旁，可不是上心嗎？趙無憂仔細(xì)一想，好像是有些過頭了。

    “約莫是喜歡孩子吧！”趙無憂低頭一笑。

    驀地，她笑容一滯，驟覺身邊好安靜。

    趙無憂回頭的時候沒能看到云箏，只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這么黑壓壓的欺了過來，直接將她抵在了廊柱處。她冷不丁的倒吸一口冷氣，當(dāng)下不停的咳嗽。

    “穆、穆、穆”她咳嗽得厲害，約莫也是驚著了。

    穆百里凝眉，病秧子果然就是病秧子。燭光里的，趙無憂的臉色似乎蒼白到了極點(diǎn)。聽說昨兒夜里尚書府鬧刺客，想必她徹夜未眠。

    趙無憂這人睡得淺，睡得少，只因她與他一樣，很少有安全感。

    四目相對，穆百里捏起她精致的下顎，瞧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這才多久未見，趙大人便不認(rèn)識了？”

    斂眸，垂頭，趙無憂如釋重負(fù)的松了一口氣，突然推開他的手，直接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口。這一舉動倒是把穆百里給驚著了，上一次是誰說的絕情話語。

    真不愧是趙無憂，翻臉比翻書還快。

    下一刻，趙無憂輕嘆一聲，“你怎么又來了？”還不等他吭聲，她又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在做夢吧？”說了這么多的絕情話語，按理說也該了結(jié)了才對。

    可他還是來了！

    趙無憂掉頭就走，好像壓根沒看到他的出現(xiàn)，這般若無其事的翻臉，連穆百里都心生佩服。這丫頭的翻臉技術(shù)，越發(fā)的爐火純青，已然勝過他翻墻的本事。

    “趙無憂，這是何意？”穆百里疾步上前，一把拽住趙無憂的手腕。

    趙無憂無奈的回眸看他，“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你不該來?！?/br>
    他望著她無奈的模樣，突然笑了，眸中陰霾頃刻間一掃而盡，“趙大人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怨氣。難不成趙大人是在為了南苑的那位，所以傷感難受？也對，趙大人早前還說要請本座喝滿月酒呢，如今怕是要打臉了。”

    她眉心微蹙，“千歲爺吃飽了撐的，爬進(jìn)尚書府的墻，拽住本朝禮部尚書的手腕，就是為了調(diào)侃我這喜當(dāng)?shù)?？?/br>
    穆百里伸手去撫她的眉心，趙無憂輕嘆一聲。

    “罷了罷了，每次與你爭吵，總歸是我自己氣個半死?！彼氤榛厥郑闹獏s被他的掌心緊緊的裹著。掙扎無果之下，趙無憂只能歪著腦袋看他，“千歲爺，夜深了，該歇著了！你把我的婢女弄哪兒去了？”

    “讓她在院子里歇著了?！蹦掳倮镒е屯狅L(fēng)樓方向走去。

    趙無憂心驚，可也不敢喊出聲，怕驚了不懂事的奴才們，到時候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可就是自己的災(zāi)禍。穆百里走了兩步，約莫是嫌趙無憂走得太慢，干脆停下腳步，突然將趙無憂打橫抱起。

    幾個落點(diǎn)，直接進(jìn)了聽風(fēng)樓。

    腳下一落地，便有影衛(wèi)快速上前，見著是穆百里抱著趙無憂，當(dāng)即哪兒來的撤回哪兒去，誰也不敢吭聲造次，免得到時候小命不保。

    趙無憂沒喊聲，誰敢上前。

    第367章 翻臉的技能（2）

    穆百里是一路抱著趙無憂回去的，奚墨沒瞧見云箏，得了趙無憂一個眼神，便急急忙忙的去尋了。最后在回廊旁的欄桿旁邊，找到了被打暈的云箏。總算尋了回來，否則云箏今兒個要露宿在外。

    “那孩子是從平臨城帶來的？”穆百里順手將她放在軟榻時，顧自欺身壓下，肆意的吻上她的唇。

    趙無憂好久不曾見他這般，一時間愣在那里。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如探囊取物般，撬開了她的貝齒。唇齒相濡，是久違的暖。

    她所有的聲音，都止于呢喃。

    良久過后，燭臺上的燈花一聲脆響，他才算松開她，饜足的望著身下眸染情，欲的女子。指尖輕輕撫平她緊蹙的眉心，穆百里覺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只不過以他對趙無憂的了解，這丫頭越是安靜，越不得了，估摸著心里又有了盤算。

    趙無憂淡淡一笑，“千歲爺漏夜趕來，是想知道，我從含音那兒得了什么消息嗎？”

    穆百里不語。

    她也不著急，指著桌案上那一摞的書籍笑道，“在這里頭，夾著一封書信，里面記載著無極宮在京城內(nèi)的所有細(xì)作身份地位。從商賈，到官員，我都已經(jīng)仔細(xì)調(diào)查清楚。原本還想著怎么交給千歲爺，沒想到您就自己過來了。如此也好，免去了我的奔波之苦?！?/br>
    “你這么大方？”穆百里可不信這一套。

    趙無憂含笑望著他，明眸璀璨，“都是為了朝廷辦事，豈能分你我？難不成千歲爺想要私吞，將這無極宮的細(xì)作都納為己用？饒是你愿意，那些細(xì)作也未必愿意。能入得京城的，都是些訓(xùn)練有素的精良之輩。除非千歲爺去，色，誘，保不齊因?yàn)榍q爺?shù)娜缁ㄈ菝?，能換得那些女子的芳心回顧?！?/br>
    穆百里挑眉，“然后呢？”

    “然后便是你東廠的事兒?！壁w無憂笑得柔和。

    “還順便替你撇清了含音出賣無極宮的事實(shí)?！蹦掳倮锶嘀夹?，“趙大人還真厲害，不管什么時候都不忘把人當(dāng)?shù)蹲邮??！?/br>
    “沒法子，除了這腦子還算清楚，我也沒別的擅長?！彼荒樀臒o辜。

    穆百里的指腹，在她從唇瓣上肆意摩挲著，“還有這張巧舌如簧的嘴?！?/br>
    “這嘴都烙上了千歲爺?shù)暮圹E，怎么說也有千歲爺?shù)墓谠趦?nèi)，您說呢？”趙無憂以齒輕輕咬住了他不安分的指尖，燭光里那一番柔媚之色，著實(shí)教人有些難耐。

    可惜啊，穆百里這腦子也是清醒的，她越示弱，他越不放心。這丫頭有個慣例，她若是跟你示好，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他倒寧愿看她抓狂的樣子，那才是趙無憂的真性情。

    這虛以為蛇，絕對沒好事。

    “想干什么？”他問。

    趙無憂翻個白眼，“對你好，你覺得有詐。對你不好，你又覺得我這人有毛病，翻臉無情。穆百里，你怎么這樣難伺候？怎么，難道我就沒有心情好的時候？”

    “何止是沒有，在趙大人這兒，本座可是深有體會?！蹦掳倮锓瓊€身側(cè)躺在她身邊。

    趙無憂攀上他的胸膛，“千歲爺漏夜造訪，還有事兒嗎？這密信都在那兒了，你還不趕緊拿著密信去行動，到時候皇上跟前，又是大功一件呢！”

    “你把王敬的尸體都擺在了皇上跟前，怎么不去皇上那兒邀功？”穆百里呵笑兩聲。

    趙無憂笑得微涼，“邀功？就算有功也是千歲爺?shù)模q爺破了宮中奇案，這才是大功一件。我這送晦氣的，到了皇上跟前那就是挨刀子的命?！?/br>
    他伸手?jǐn)堖^她，“趙大人到底想怎樣？”

    “千歲爺想殺了皇后，又覺得時機(jī)不對，所以遲遲沒有下手。我這么做，也是出于無奈啊！”趙無憂眸色微冷，“大家各自為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穆百里陡然凝眉，這丫頭的眼睛可真毒。

    她伏在他耳畔低語，“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千歲爺把男人都送上了皇后娘娘的繡床。”

    “然后呢？”他問。

    她依舊笑得溫和，“然后家丑不可外揚(yáng)，只要此事敗露，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皇后娘娘給皇上戴了綠帽子。千歲爺不妨猜一猜，若是皇上聽到這個消息，會怎么做呢？”

    皇上，好顏面，更剛愎自用。

    穆百里長長吐出一口氣，眸色冷戾的盯著自己的對手。分明是個病怏怏的女兒身，非要扛起這江山社稷的梁柱，真叫人恨得牙根癢癢。

    偏偏這張細(xì)皮嫩rou的白玉皮子，看在他眼里是萬里難尋，實(shí)在有些下不去手。

    到時候皇帝就算要算賬，也會找那個查出真相的人算賬。而明面上，皇帝會把這場丑聞變成恩愛秀，借此遮掩自己的綠帽子?；屎髸溃^對不會死得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