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又繼續(xù)去把玩手里的彈珠了。

    李海棠今天的目的就是出去單過，她不想跟這樣的家人牽扯在一起，兩邊人心里都有這個想法，今日這件事情自然能成。

    她往前走了兩步，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盯著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的李建平，聲音很低很啞，“爸，我想聽您說句話。”

    對于李建平，李海棠心里沒有那么多怨恨，他沒有像鄧文芳那般虐待她，只是把她當做空氣一般對待。

    李建平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每天干完活回家，話語少的可憐，李海棠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們這對養(yǎng)父女間至少三個月沒說過一句話了。

    李建平只是不愛說話，腦子并不蠢，這個養(yǎng)女在家里過得不好，他心知肚明?？墒羌依飾l件一般，一家子全部靠他一人養(yǎng)，若是她上高中，他就算是砸鍋賣鐵也供不起。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睛，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明年你meimei要參加中考，你弟弟

    要上初中，需要花費不少學(xué)費?！?/br>
    李海棠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記憶和感情，自然對這個養(yǎng)父有一份感激之情，家里都靠著他一個人掙錢養(yǎng)家，他不再繼續(xù)供她讀書，她能夠理解他的難處。只是聽到他這言外之意后，鼻子莫名的一酸，聲音哽咽的繼續(xù)追問道：“那，您也想讓我離開這個家嗎？”

    李建平用力吸了一口煙，隨后吐出一口煙霧，煙霧繚繞中，別人看不清他眼底的復(fù)雜。

    身后的李婷生怕他爸不松口，焦急的推了下他的肩膀，嬌蠻道：“爸，她本來就是別人家不要的孩子，媽說的沒錯，我們家將她養(yǎng)到十五歲已是仁至義盡了，我們沒有必要再繼續(xù)養(yǎng)她。反正媽和我，還有弟弟都不喜歡她在這個家里，你若是要留下她，那我就走，大不了以后我去舅舅家住?！?/br>
    李婷可是鄧文芳的心肝寶貝，她可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大嗓門立即嚎了起來，“憑什么留下這個賤蹄子，讓我的乖女兒離家出走。李建平，你若是開口留下她，我們母子三人馬上就回娘家?！?/br>
    李建平目光冷冰冰的看了她們母女倆一眼，彈了下煙灰，看著一臉平靜的李海棠，嘴巴嚅了嚅，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李海棠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說實話她心里是有些復(fù)雜的，她可以對鄧文芳絕情，可是卻做不到對李建平也如此。不論如何，是他辛苦賺錢將她養(yǎng)到了十五歲，她感激他這一份撫養(yǎng)之情。

    “爸，讀書是我唯一的出路，再艱難我也不會放棄。我理解您的難處，我不會強人所難，上學(xué)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不會難為您。”李海棠說著說著，眼淚忍不住簌簌掉下來，隨意抹了一把臉，聲音又沙又啞道：“我繼續(xù)生活在這個家里，他們都不高興，我也不開心。我不會再讓您為難，稍后我就收拾東西離開。”

    李建平額頭上的皺紋深了深，盯著她認真的看了一眼，依舊沒說一句話。

    鄧文芳和李婷母女兩人聽到她自己主動提出離開，都差點歡呼雀躍起來，這可是她自己提出要走的，不是他們主動趕出去的。

    李建紅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倒是抬頭正眼看了她一眼，隨后冷哼了一聲。

    李家其他人對她留不留在這個家不感興趣，沉默寡言的李海棠與他們往日交集并不多，他們家的事情大家都不想?yún)⑴c理會。鄧文芳的性子，他們再了解不過，若是他們多嘴幾句，她肯定又要編排他們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們?nèi)砍聊目粗?/br>
    第5章 斷絕關(guān)系協(xié)議書

    斷絕關(guān)系協(xié)議書

    這件事情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李海棠也不想多磨蹭，轉(zhuǎn)頭對李遠華請求道：“遠華伯伯，我已經(jīng)決定離開這個家，想請你幫忙打個申請，將我的戶口轉(zhuǎn)出去，這樣也能斷的干凈?！?/br>
    李遠華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fā)的李建平和滿臉笑意的鄧文芳，也知道這件事幾乎就這么定了，嘆氣道：“戶口轉(zhuǎn)出去這件事情沒問題，只是轉(zhuǎn)去哪里？你又住到哪里去？”

    旁邊的王紅娟推了推他的胳膊，提議道：“海棠是小琴的親生女兒，要不讓她先住到六伯父家的老房子里？戶口也轉(zhuǎn)到他家？”

    李遠華不著痕跡的瞪了她一眼，這女人關(guān)鍵時候怎么這么犯蠢呢，連鄧文芳那個做事不過腦子的女人都看清了六伯父家對李海棠的態(tài)度，此時自作主張將李海棠的戶口遷回他家，不是故意去膈應(yīng)他們嗎？

    王紅娟被他瞪了這一眼，突然間就醒悟了過來，尷尬對李海棠笑了下。

    李海棠裝作沒有看懂他們夫妻倆之間的互動，決定道：“紅娟伯母，遠華伯伯，我不想與他們家有任何牽扯，他們也不會想要認回我這個累贅，他們走他們的陽關(guān)大道，我走自己的獨木橋就行。村東頭的孤寡老人吳奶奶已經(jīng)去世半年，她留下的那房子勉強還能住人，我可以先搬到那里住下嗎？”

    李遠華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道：“海棠，不是伯伯故意為難你，只是那房子如今屬于村里的公共財產(chǎn)，你住短時間的話自然沒問題，長期住的話恐怕不行，除非你買下那房子?！?/br>
    李海棠輕輕扯了扯嘴角，非常懂事乖巧的問道：“我知道，那房子買下來大概要多少錢？”

    李遠華想了一下，告知道：“那房子面積小，就一間正房帶個小廚房和茅廁，加起來也不過四十平。鑒于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伯伯會跟村里其他的干部商量一下，會給你一個最低的價格?！蓖ｎD了一下

    ，說道：“盡量不超過五十塊錢吧?！?/br>
    “好，謝謝遠華伯伯?！边@個價格李海棠能接受，五十塊錢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不少，不過她有信心很快就能掙到錢。

    李海棠從書包里拿出紙和筆放到李遠華面前，態(tài)度誠懇道：“遠華伯伯，今天我們雙方都做出了決定，剛好李家所有的人都在此，還有其他的鄉(xiāng)鄰在此作證，想請您幫我們寫一份斷絕關(guān)系的協(xié)議書，白紙黑字清楚明白的寫清楚，免得到時候再有其他的糾葛?！?/br>
    李遠華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子不簡單，他莫名的覺得今天李建平一家將她趕出去將會是最大的損失。

    堂屋里有幾個目光長遠些的男人心里也是如此想法，尤其是做生意的周宇。做生意的人看人的本事自然要比旁人高一籌，不過就算他心里有此想法，也不會多嘴勸說一句。

    “大隊長，寫吧?！蹦抗舛虦\的鄧文芳巴不得寫上一紙文書，她可不認為李海棠還會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一天。

    李遠華看了一眼當家之主李建平，見他依舊一句話都不說，低著頭沉默的抽煙，嘆氣了一聲，拿著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李海棠在一旁看著他書寫，等他停下筆時，提醒道：“遠華伯伯，麻煩您把我們斷絕關(guān)系的原因?qū)懮希也幌胍院笥腥吮犙壅f瞎話故意到處詆毀我的名聲。”

    說完后，視線直接停留在鄧文芳和李婷母女倆身上，她的意思顯而易見，她不相信這母女倆的嘴巴。

    鄧文芳和李婷母女兩人臉上的表情一模一樣，跟吃了蒼蠅一般扭曲難看，鄧文芳氣得咬碎了一口牙，而李婷的修煉自然還不到家，開口大罵了起來，“你什么意思??？誰愛到處攪舌頭說你那點破事。姑姑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和小雜種，

    快點滾出我們家，你以后就算死在外面，也跟我們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們絕對不會去給你收尸?！?/br>
    聽她嘴里又罵出“小雜種”的話來，話語里還如此的無情冷漠，李遠華眉頭的皺紋都可夾死一只蚊子了，大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沉聲道：“李婷，你在學(xué)校里面讀書，學(xué)習(xí)的就是跟潑婦一樣罵街嗎？你媽和姑姑沒念什么書，從她們嘴里冒出這些話不稀奇，從你一個學(xué)生嘴里罵出來，我倒是要去問問你們班主任平時是怎么教你的？難不成你在學(xué)校里面就專門學(xué)著罵人嗎？海棠在你們家好歹生活了十五年，你卻巴不得她去死，你小小年紀心思這么狠辣，以后誰家敢娶你這樣的媳婦？”

    “我…”李婷一下就委屈了起來，嘴巴翹得老高都像個壺嘴了。

    李遠華教訓(xùn)完李婷后，又恨鐵不成鋼的對李建平說道：“建平，你家里的事情，我們外人本來不該多嘴，可是你看看你這女兒都被教成了什么樣。你是個男人，是個一家之主，該硬氣的時候就要硬氣，

    子女該教的就要教，就她這個性子，再不教就遲了?！?/br>
    李建平依舊沒開口說一句話，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

    鄧文芳一直覺得自己的女兒是世界上最好的寶貝，根本容不得別人說半句壞話，她剛想開口懟話時，見其他人都不喜的看著李婷，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女兒前段時間做的蠢事，這一次破天荒的閉上了嘴。

    李遠華將李海棠要求的加上以后，仔細看了一眼，詢問道：“還有別的要寫嗎？”

    李海棠想了一下，認真道：“今天我搬走，只帶走自己的換洗衣服及書籍，另外我小學(xué)和初中九年的學(xué)費剛好一百五十塊，我會還給他們，給我一年的時間，麻煩您在協(xié)議上注明。”

    李遠華蹙眉，“海棠，你一點東西都不帶走，怎么生活？還有這個學(xué)費，你可以不退還的?！?/br>
    聽到她主動“凈身出戶”和歸還學(xué)費，鄧文芳臉上都樂開了花，見李遠華還要規(guī)勸她，臉唰的一

    下就拉下來了，“大隊長，這是她自己決定的，又不是我們逼她的，你勸她做什么？”

    李遠華還沒開口說話，看不過眼的王紅娟就噼里啪啦的懟了起來，“鄧文芳，你還要不要臉啊？李小琴十五年前給你的三百塊錢都足夠你養(yǎng)三個孩子了，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母子三人是吃李海棠的，住李海棠的，穿李海棠的。如今她一個半大的孩子被你們逼出去，孤苦伶仃的，你竟然還要她這一百五十塊錢，說出去都丟死人了，我們整個李家村的人都要因為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抬不起頭了?！?/br>
    另外幾個坐在一起看熱鬧的婦女，此時都憐憫的看了一眼李海棠，在這樣自私吝嗇的養(yǎng)母手里長大，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李建平性子再悶，此時也覺得面上臊得慌，終于男人了一回，怒喝道：“閉嘴！”

    鄧文芳哪里受的了這么多人一起奚落她，如今連十幾年從沒對她大聲吼過的李建平都發(fā)飆了，她氣急敗壞道：“又不是老娘讓她出的，是她自己要退

    還的，關(guān)我什么事啊?！?/br>
    李海棠不想跟他們糾結(jié)這件事情，見王紅娟還要替她出頭，立即打斷道：“紅娟伯母，您的一番好意我心領(lǐng)了，這件事情是我深思熟慮過的。她的為人我很清楚，我相信我退還了這筆錢，也能堵住她的嘴，以后就算有其他的糾葛，理也在我這一邊?！?/br>
    王紅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聽到她這理由后，又高看了她一分，使了個眼刀子給鄧文芳，拍著胸脯大聲道：“海棠，你的意思伯母明白了，用這一百五十塊錢是可以堵住某些人的臭嘴了，若是有人拿著過往的事往你身上潑臟水，伯母第一個站出來幫你作證。”

    鄧文芳氣得嘴都歪了，悻悻然的瞪了眼李海棠，這個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人竟然無聲無息的變得精明了，此時她真后悔送她去讀書了。

    李海棠一點都不在意鄧文芳的臭臉，今天雙方反正是撕破臉了，以后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對于王紅娟的維護，不管是真心還是表面，她都會做到禮貌

    感謝，“謝謝紅娟伯母?！?/br>
    李建紅見李海棠里里外外做得滴水不漏，與鄧文芳描述的老實怯弱完全不一樣，這心計比李婷要高不知道多少個檔次，忍不住開口嘲諷一番，“大嫂，你以后還是多吃點豬油吧，睜大眼睛好好看清身邊的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的人，你竟然一點都不了解，哼，依我看，你們一家四口的心計還抵不上她一個?！?/br>
    她這句話倒是說得實在，堂屋里很多大人心里其實都是這么想的，連幾個半大的孩子看李海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今日被趕出家門這件事情，若是擱在他們身上，他們估計只會哭鬧求情，哪還知道為自己打理后路。

    今日本來就丟盡了臉面，如今還要被大姑子如此擠兌，鄧文芳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不經(jīng)腦子，唾沫星子直往她臉上飛，“李建紅，不用你好心提醒我，你自己也多吃點豬油，睜大眼睛看清身邊人，盯緊身邊人，免得被不要臉的賤人勾搭走了，別有一日

    跑回娘家來求我這大嫂幫忙?！?/br>
    第6章 我沒有媽，她不配

    我沒有媽，她不配

    李建紅眼窩子冒火，若不是念著她是娘家的大嫂，以她以往的脾氣，早就伸手上前招呼她了。鄧文芳的話如此直白，她又不是個傻子，在座的其他人也不蠢，周宇不滿她生育兩個女兒，在外面亂勾搭別的女人的事，被她當眾這樣爆料出來，不是故意來打她臉嗎？她今日真是后悔死回來看望他們了。

    周宇的臉色也非常難看，心里的怒意已經(jīng)翻江倒海了，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理智還未回神的鄧文芳，她若是自己的老婆，他今日非抽死她不可。

    被周宇的眼神看得頭皮發(fā)麻的鄧文芳，終于把丟棄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拉了回來，大夏天的后背竟然冒起了一層冷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一向沒脾氣的李建平此時都有動手打人的沖動了，眼底一片陰森晦暗似乎醞釀著風(fēng)暴，直勾勾的盯著鄧文芳的臉，語氣很冷很硬道：“你若再多說一句，就給我滾出去?！?/br>
    鄧文芳本還想說句什么解釋下的，可是在看

    到他的陰冷的眼神后，沖在喉嚨里的聲音戛然而止，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不安的老實坐回椅子上。

    村里人都是第一次見李建平發(fā)怒，他們覺得他此時的模樣有些駭人，卻也知道他這是被鄧文芳逼的。

    李建華和李建剛兄弟倆本就不太喜歡這個大嫂，今日見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混賬亂說，心里對她的不喜也達到了最高點。

    李建紅以往回來都會在村里四處顯擺，還經(jīng)常酸言酸語，村里很多婦人都不喜歡她。如今鄧文芳這個豬一樣的隊友大嫂將他們家的丑事爆料了出來，有幾個婦人目光灼灼的在李建紅和周宇夫妻倆身上來回看，隨后幸災(zāi)樂禍的笑了起來。

    “回家！”周宇氣得火冒三丈，猛的站起來就往外面走，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騎著自己的單車先行一步了。

    李建紅知道他氣狠了，今日回去自己定然沒有好果子吃，狠瞪了一眼鄧文芳，惡聲惡氣道：“大嫂，既然你巴不得我這小姑子過好日子，以后你們家

    的事我也不會再管。你之前想要去養(yǎng)豬場干活的那件事，也就此作罷，我李建紅不伺候你這蠢貨了?！闭f完后也氣沖沖的跑出去，騎著單車追上去了。

    他們兩口子一走，鄧文芳這下才發(fā)覺自己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臉上一陣臊的慌，想起今日這些事都是因為李海棠而起，她又忍不住要將炮火轟向她了。

    只是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李遠華就將寫好的協(xié)議遞到了李建平面前，“建平，你們兩口子看看吧，若是沒什么問題就簽個字?！?/br>
    李建平?jīng)]有直接看協(xié)議書，而是抬頭看了一眼靜靜站在一旁的李海棠，見她神色很平靜，好似一個局外人般在旁等待。他垂下眼皮掩蓋住了里面復(fù)雜的情緒，這才拿起協(xié)議書仔細看了起來，看完以后直接遞給了旁邊的鄧文芳。

    鄧文芳看完以后，毫不猶豫的在協(xié)議上簽上了自己的鼎鼎大名。

    李建平用力吸了一口煙，也在協(xié)議下方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煙霧繚繞中，誰也看不清他眼底那一

    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沉痛。

    這份斷絕關(guān)系的協(xié)議書寫了三份，李海棠與李家各執(zhí)一份，村委也保留了一份。

    李海棠簽完名字以后，就回到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在李婷的“注視”下，將自己所有的“家當”裝了兩編織袋子，隨后提著兩個袋子走到鄧文芳面前，冷冰冰道：“你檢查一下吧?！?/br>
    “不用了。”這一次不是鄧文芳大氣，而是她很清楚這屋子里的東西都是些破爛，她再有本事也變不出天來。

    李海棠瘦得跟麻桿似的兩只手一左一右各提著一個袋子，肩上背著破舊的書包，一頭齊耳的短發(fā)有些凌亂，外表看起來瘦弱可憐，可卻絲毫沒有勾起別人的同情心。相反，大家覺得她整個人身上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大的變化，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驅(qū)散陰霾的明媚陽光。

    對這個家，李海棠沒有一絲留戀，也沒有一絲歸屬感，唯一值得她還留有一份感激的是養(yǎng)父李建平。

    她挺直腰板走到他面前，語氣比剛才的冷冰冰多了些許溫度，“爸，這十五年謝謝您的養(yǎng)育之恩，您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里一輩子，待他日夢想實現(xiàn)時，我會回報您。今天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是不想讓您為難，二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就算全世界都拋棄我，我也不會拋棄自己，我的人生路還有很長，我不甘于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我想要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去，前路再艱難險阻，我也要去賭一把。所以，請原諒我的不孝，您多珍重。”

    她以為自己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對于情感能夠看透了，可是真正面對時，心里還是不免一陣酸痛，抬手抹了一把不知不覺流出來的眼淚，聲音哽咽的跟李遠華等人打了聲招呼，就提些“家當”往外走了。

    在她即將跨出門檻時，李建平又說了一句話：“你媽在京都?！?/br>
    李海棠的背脊微僵，轉(zhuǎn)過頭來，淚眼婆娑道：“我沒有媽，她不配?！彪S后又加了一句：“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值得我惦記的親人，那個人就是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