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第89章 洛書顏昨天晚上就將紙星星裝好了,一出家門,正好就碰到了出門的沈宴。 她一見他便將東西遞給他,說道:“請你幫個忙啊,你幫我把這個給徐從簡,我跟他都說好了,今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后他在教室,對了,他在高三一班。行不行?” 沈宴本來就沒休息好,一聽這話,表情難看,身體也跟著僵硬起來。 他垂著頭,看著她手里的東西,是用一個白色的紙袋子裝著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最近馬上就元旦了,學(xué)校已經(jīng)刮起了互送禮物的風(fēng)潮。 一瞬間,他的心空落落的。 就感覺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聽不到別的聲音,感覺不到那股在胸腔里發(fā)泄不出來的抑郁以及無助。 他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這種狀況。 教科書上也沒有寫喜歡的人喜歡別人了該怎么辦。 洛書顏剛把門關(guān)好,回過頭來看沈宴,被他的蒼白臉色嚇了一大跳,“沈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她湊過來,已經(jīng)探出手想要去摸他的額頭,但手在半空中,又有些尷尬的收了回來。 他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沈宴沒說話,只是盯著她,那眼神讓洛書顏都心驚。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洛書顏趕忙慌忙的又掏出鑰匙開了門,呼喊沈宴進(jìn)來,“來,我?guī)湍懔總€體溫,最近天氣是挺冷的,你怎么穿這么少,是不是感冒了?” 沈宴悶悶地恩了一聲,跟著她走了進(jìn)來,這是他第一次忘記了換鞋。 洛書顏在醫(yī)藥箱里找到體溫計給他,“你夾在胳肢窩下,記得,五分鐘?!?/br> 沈宴麻木的,跟機器一樣接過體溫計又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洛書顏忙來忙去,她一下去了臥室一下又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好幾盒藥,反復(fù)地看說明書,“有治感冒的,有止咳糖漿,還有退燒貼,不過這藥好像買了很久了,聽說是不可以隨便吃藥的,干脆等下就去醫(yī)院吧?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的護(hù)士阿姨最近在休產(chǎn)假,新來的那個好像不是很懂?!?/br> 過了五分鐘,沈宴在洛書顏的提醒之下,將體溫計遞給她。 她站在一邊,嚴(yán)肅而認(rèn)真地盯著體溫計在看,嘟囔著:“三十六度八,很正常啊……沒發(fā)燒!” 沈宴這才聲音低沉地說:“我沒事?!?/br> 洛書顏擔(dān)憂的看他,“真的嗎,可你的臉色很糟糕?!?/br> 沈宴盯著放在茶幾上的東西,“那是什么?” 洛書顏啊了一聲,“你說這個?紙星星啊,你還記不記得陳盛云,他之前不是送了我紙星星嗎,還騙我說是他親手疊的,其實是他偷了別人送給他哥哥的禮物,現(xiàn)在他哥哥找來了,希望我能把這個還回去,他哥哥好像跟徐從簡是初中同學(xué),兩人關(guān)系還蠻好的,以前一起打籃球的。” 那一刻是什么感覺呢? 就好像是坐過山車,明明身體已經(jīng)懸空,人也失重,這一刻突然落地,那種踏實感令沈宴松了一口氣。 他心想,嚇?biāo)牢伊恕?/br> 確定沈宴沒什么事,兩人就要趕著去學(xué)校上早自習(xí)了,今天洛天遠(yuǎn)有急事要去一趟鄰市,天還未亮就出發(fā)了,所以這會兒車上除了高業(yè)這個司機以外,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難得的洛天遠(yuǎn)沒在,后座寬敞了許多,可洛書顏跟沈宴也沒有靠得很近,一個靠著左窗,一個靠著右窗,中間自動空出了一個座位擺放那一罐紙星星。 沈宴突然問道:“你跟徐從簡很熟嗎?” 洛書顏回:“不熟啊,我只見過他幾次,有一次我搬英語報紙,不小心掉了幾份,是他幫我撿起來的,我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知道他在哪個班級,知道他是學(xué)霸……” 這還不多嗎?沈宴在心里想。 他一直記得她看徐從簡的眼神。 他說不上來,但他就不喜歡她那樣看著別人。 洛書顏又反應(yīng)過來,好奇地問他:“你也知道他?” 沈宴恩了一聲:“高三全年級第一,誰不知道?!?/br> 其實這話酸溜溜的,不過洛書顏也想那么多。 “他的確很厲害。”洛書顏笑嘻嘻地,“不過等你上高三了,你肯定也是全年級第一啊?!?/br> 沈宴臉上有了些淡淡的笑意,“是嗎?” “那當(dāng)然啊,我對你有信心的?!甭鍟佊中?,“比我對我自己還有信心得多!” 沈宴心里好受了很多,沒那么悶了。 他突然覺得,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煩。他明明不喜歡這樣,被她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影響到心情,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變成這樣。 洛書顏想起那罐紙星星,又聯(lián)想到爸爸跟她說的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來是真的,有的事情這時做跟以后做,結(jié)局有可能全然不同。 —— 沈宴還記得洛書顏的囑托,下課鈴響了以后,他便慢悠悠的收拾好東西,提著那被包裝嚴(yán)實、外人絕對辨認(rèn)不出那是什么東西的紙星星去了高三,高一跟高三在同一個教學(xué)樓,不過一個在五樓,一個在一樓。他來到五樓,一班在五樓的最前面一個教室,他經(jīng)過三班跟二班,高三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都特別的有經(jīng)驗,下課鈴一響,就以最快的速度下樓奔去食堂,三班跟二班都沒有幾個學(xué)生了,當(dāng)他來到一班后門時,發(fā)現(xiàn)一班更安靜,往里一看,徐從簡正坐在教室中間的位置,他的座位旁站著一個女生。 看到這一幕,沈宴反而不知道要不要進(jìn)去了,同時他對此也有些好奇,便停了下來。 女生扎著高馬尾,將一個包裝好的禮物交給徐從簡,聲音也脆脆的,“徐從簡,這雙籃球鞋是我舅舅在外地買的,京市這邊都沒這個牌子的柜臺,我聽說你以前打籃球特別好,這雙籃球鞋網(wǎng)上很多人都喜歡的,我覺得特別適合你,送給你啦?!?/br> 徐從簡正在看書,課桌上有一個面包,他頭都沒抬,“不用,謝謝。” 女生急了,“怎么不用,打籃球的不都是喜歡這種籃球鞋嗎?你試試啊,看大小怎么樣?!?/br> 徐從簡終于抬起頭看向她,目光淡然,表情也很平靜,“不用,謝謝?!?/br> 女生的臉漲得通紅,“我買都買了,你肯定要收啊,反正給你了!” 沈宴站在教室外面,聽著這話都有些不適應(yīng)。 徐從簡似乎并不為這件事頭疼,“好,我有兩種解決方式,第一,你把這禮物收回去,第二,如果你不肯收回去,我會上網(wǎng)去查價格,折合成現(xiàn)金以你的名義捐款?!?/br> 女生也沒有想到徐從簡會這樣不留情面。 她不過就是想給他買雙鞋子啊,他為什么不收,還要這樣來踐踏她的心意? 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提起那個紙袋子,像是示威一樣,走到教室的垃圾桶那里,當(dāng)著徐從簡的面,將那雙鞋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好,你不要我就扔了?!?/br> 徐從簡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書解題了,女生氣得發(fā)抖,小跑著離開了教室,都沒注意到沈宴的存在。 沈宴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走進(jìn)了教室,將東西放在徐從簡旁邊的課桌上,聲音沉靜:“我是洛書顏的朋友,她應(yīng)該有跟你提過,這是她讓我交給你,拜托轉(zhuǎn)交給陳盛風(fēng)的?!?/br> 徐從簡放下手中的圓珠筆,看向沈宴,又站了起來,“好的,謝謝你們了?!?/br> 沈宴沒有過多停留,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從五樓到一樓,他腦海里浮現(xiàn)的都是剛才那一幕。 也許在洛書顏心里,徐從簡這樣的方式,大概能算得上是成熟了吧? 她一直對那罐紙星星都很介意,甚至,當(dāng)初她說她是絕對不會喜歡初中男生高中男生的,因為在她心里,這個階段的男生就是幼稚的代名詞。陳盛云將別人送給哥哥的禮物偷出來借花獻(xiàn)佛,還理直氣壯地說是自己親手制作的;陳盛云在收了禮物之后該怎么處置,那是他的自由,旁人無可指摘,可洛書顏是女生,她天然共情的對象是跟她同性別的女性,因此在她看來,陳盛云是沒有珍惜他收下的禮物。 他有些好奇,如果今天是她親自來送這罐星星,她看到了徐從簡的處理方式,在她心里,她會怎么看待這件事呢? 沈宴回到教室自己的座位前,看到課桌上有一杯香飄飄,還有冒著熱氣的三鮮面。 他端起那杯香飄飄,打開蓋子,見里面是白水,這才注意到他的草稿紙上有這樣一句話—— 【知道你不愛喝甜的,給你裝的是白開水,下次你真的要記得帶保溫杯了!】 她還在他的草稿紙上畫了一個q版小人,小人旁邊還飄著一朵云,云里面也寫著字:“高考狀元沈宴。” 他笑了起來,覺得她傻乎乎的。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到她在提起徐從簡的時候,他確定沒有聽出她語氣里的起伏,也看到她的眼睛里沒有別樣的光芒。 也許,這一切都是他的胡思亂想。 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想了想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好人一生平安?!?/br> —— 陸行森經(jīng)由下屬點撥,越想就越覺得這個猜測比起別的要靠譜,可惜年代太久遠(yuǎn)了,他已經(jīng)忘記他像兒子這么大的時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了,不過那個時候他好像沒有喜歡誰。作為一個想負(fù)責(zé)任的父親,他還特意去書店找了幾本描述青春期心理的書籍,在網(wǎng)上也查了相關(guān)事件,做足了準(zhǔn)備功課后,這就找到了在放假前不用上晚自習(xí)的沈宴。 沈宴已經(jīng)從難過的情緒中走出來了,正在收拾臥室,從他上初中后,便沒讓他媽給他收拾房間了。 他見明天天氣好,想換上干凈的床單,順便擦擦桌子的角落,陸行森進(jìn)來的時候,他正站在書桌上用抹布擦天花板上的燈具。 聽到聲響,沈宴低頭看了陸行森一眼,“有事?” 陸行森哎了一聲:“你這孩子,這樣多危險,來,你下來,我來?!?/br> 沈宴已經(jīng)將燈具上的灰塵擦干凈了,他拍了拍手,從書桌上下來,他將衛(wèi)衣的袖子卷到了手肘上,露出清瘦的胳膊,他又問道:“有事?” 陸行森其實也不愿意跟兒子談?wù)撨@種話題,他覺得有些尷尬。 可現(xiàn)在也沒辦法,一方面,他知道兒子應(yīng)該不會將這種煩心事說給mama聽,而且小沁現(xiàn)在還在外地出差,那就更不會說了,兒子要是找不到傾訴的對象,那要是憋壞了怎么辦?另一方面,他也意識到這是個機會,是他貼近兒子內(nèi)心世界的好機會,如果兒子將心事說給他聽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父子之間的關(guān)系更進(jìn)一步了? 陸行森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前天晚上是怎么了,好像是凌晨兩點才關(guān)燈睡的吧?” 沈宴想起那天自己的糾結(jié)還有難過,也覺得自己很傻。 在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就陷入了這樣的情緒中,這令他感到害怕。 他總以為他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他以為自己會很理智,是不會做那種弱智又幼稚的事的,每次聽到班主任耳提面命的說著早戀的危害時,他都不以為然。他覺得那些因為喜歡一個人,因為早戀而影響到生活跟成績的人,都很傻??涩F(xiàn)在發(fā)生了這樣一件事,無疑是在提醒他:你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位,最普通的一位。 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對自己的感情和情緒cao縱自如。 非??上У氖?,他發(fā)現(xiàn)他不是這樣的人。 沈宴不愿意讓別人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更何況他本身就沒有跟旁人說心事的習(xí)慣,便說道:“失眠而已。” 陸行森一臉狐疑,“真的嗎?” 沈宴反過來問他:“你就不會失眠?” 陸行森面露尷尬:“我只是沒想到小孩子還會失眠?!?/br> 大人失眠也總是有緣由的,他兒子這么大的孩子也會失眠?高中不是都累死了,不是回家倒床沾枕頭就能睡著嗎? 如果事情到這里為止的話,陸行森還真的就相信了兒子說的話,畢竟失眠這種事他也經(jīng)常碰到。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離開兒子的房間時,不經(jīng)意地瞥見書桌上的日歷,只見一月份的日歷上,兒子在其中一個日子上畫了圈圈,還寫著一個“禮”字……他腦子轉(zhuǎn)得很快,他確定這個日子既不是兒子的生日,也不是小沁或書顏與洛天遠(yuǎn)的生日,“禮”字,應(yīng)該是送禮物吧? 離這一天也沒多久了,陸行森又故意找借口留在了臥室里,他一雙眼睛此刻化身為雷達(dá),在臥室里找各種各樣的線索。 沈宴也不知道陸行森的目的,他起身,抱著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沒搭理陸行森,走出房間去陽臺。 沈宴前腳剛走,陸行森立馬就起來,來到書桌前,正準(zhǔn)備拿起日歷看時,看到了桌子上被數(shù)學(xué)書壓住,露出一角的粉色卡片。 理智告訴陸行森,孩子有孩子的隱私,他不能去看,可雙手很誠實地打開了那張卡片。 卡片上是熟悉的字跡,是兒子寫的—— 【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