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湍愦蛳率?。”方葶說著就打開水龍頭，把白菜一片片剝下仔細的清洗著。

    等鍋里水燒開還需要時間，晴朗閑來無事只好看著方葶洗菜，她的手法十分熟練，眼神更是專注著清洗。

    兩人這樣一起在煮飯的場景他并不陌生。

    原主在經(jīng)歷了沐贏風(fēng)的感情欺騙，畢業(yè)后又被父母得知自己是同性戀趕出家門，那段時間他身上只有三百塊，舉步艱難時方葶伸出了援手。

    她不顧?quán)従訉λ麄冎g的流言蜚語，硬是讓原主住進了她的住所里，她的情況只是比他好上一點點，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又加上了他一大男人更是擁擠。

    當時他們連廚房也沒有，也是買了一個電磁爐加上一個鍋，每天吃著粥面之類的東西，原主曾想過不麻煩方葶離開，但每每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大概是不想拒絕人生最后那么一點溫暖吧，晴朗想。

    那種艱苦又安穩(wěn)的日子持續(xù)了兩年，期間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像一般的男女朋友，只是誰也沒有開口捅破。

    “你知道嗎？我曾設(shè)想過我們以這樣的方式一起生活三十年的樣子。”晴朗忽然開口說道。

    方葶手頓了頓，不動聲色的問，“會是什么樣？”

    晴朗眼簾低垂，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攥住，“平淡無奇，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讓他意外的是方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她利索的把洗好的白菜放進籃子里，拿干布擦擦手，“鍋里的水開了，可以放面條了，剩下你來吧，我出去陪晴云?！?/br>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剩晴朗怔怔的看著鍋里沸騰的熱水，方葶說話間發(fā)顫的音調(diào)讓他整個心都仿佛揪起來，隨后他將面條放進水中，擋去了水中原本照應(yīng)著他悲傷的臉。

    白菜面條很快就做好了，熱騰騰的面條上撒了些許蔥花，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動。

    最先動筷的是晴云，她坐在方葶旁邊，一句話都沒說，就低頭吹著面條一個勁的吃。

    “小云，慢點吃，小心燙著。”方葶看著晴云，伸手捋了捋她微亂的長發(fā)，“晴云現(xiàn)在看起來好多了。”

    晴朗沒有動筷，也許是因為沒什么胃口，垂眉淡淡開口，“只要按時吃藥，能讓她看上去正常點?！?/br>
    “她還是吵著要沐……”方葶差點說漏嘴，幸虧晴朗提醒才沒有說出來。

    最后他們只是沉默的吃完，晴朗喂了晴云藥之后就穿上外套和方葶出門。

    晚上的天氣額外冷，方葶呼出一口氣，冷風(fēng)一下子竄進她嘴里，她冷的打了一個顫，跺跺腳，轉(zhuǎn)過身對跟在身后一直沉默的晴朗開口。

    “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方葶定定的看著晴朗，“那天同學(xué)會結(jié)束，你當時昏睡過去，我本來不讓你被他帶走，可你當時卻隱晦的用手指勾勾我的掌心。”

    見晴朗沉默，她走過去握住他的雙手，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寒夜里，他們都是這樣暖過彼此的手，“沐贏風(fēng)剛回國你就和他接觸上了，又和他家的公司建立合作關(guān)系，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做什么？哪怕我?guī)筒簧厦?，但起碼你可以不用一個人承受?！?/br>
    晴朗低著頭看著自己逐漸被暖化的手，嘴角微微彎起，那是一抹令人心疼的疲憊，“你替我承受的夠多了，你放心，有些事情我計劃很久了，我不會做出什么傷害到自己的事情。”

    “今天你來找我，是有什么要告訴我吧？”

    方葶身子一僵，松開手，卻忽然撲進晴朗懷里，緊緊抱著他，晴朗仿佛聽到了從她胸口傳來的劇烈心跳，一下又一下捶打著自己的心臟。

    “晴朗！我要出國了，不能再陪伴你了！”

    她幾乎是吼著說出了這句話，隨后又埋在他肩膀不說話，只發(fā)出哭泣一般的嗚嗚聲。

    寒冷的深夜寂靜無聲，偶爾路過的行人也被她聲音嚇一跳，要不是看他們相擁，以為是發(fā)生什么意外事故。

    晴朗也有點措不及防，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她嚇到，還是因為她突然要離開的消息震住，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的頭，語氣有些落寞。

    “出國好啊……風(fēng)景好，人也熱情有禮，你去散散心，也是好的?！?/br>
    她終于抬起頭，露出紅通通的眼睛，“你知道一個人旅行有多寂寞嗎？”

    “方葶，我說過，我們在一起，太無聊了?！鼻缋蕜e過臉，聲音冷漠的說著。

    “你從剛才就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方葶苦澀的笑了笑，抹了眼睛一把，“其實你不用特意這么說，因為我們彼此都太了解對方了，真的好可惜，你不愛我?！?/br>
    “如果不是沐贏風(fēng)，我真的好恨他！”

    晴朗沒有打斷她的話，他知道她最需要的是發(fā)泄，等她說完了他才平靜的開口，“就算沒有沐贏風(fēng)，也改變不了我天生是同性戀的事實……”

    “方葶，我們不行?！?/br>
    方葶緊抿著嘴，隨后推開晴朗退后幾步，扯著嘴角勉強笑著，“我五天后就出發(fā)，等忘了你，我就回來?！?/br>
    “其實我也不想跑到國外面對那么多金發(fā)碧眼的陌生人，可誰讓你長得那么普通，走在街上……”

    忽然一道淚從她眼角處流下，她忽然哽咽，“每個人都那么像你……”

    像再也無法承受一般，她蹲在地上，在這個寒冷徹骨的夜晚，整個人在昏黃路燈下，泣不成聲。

    而晴朗默然無聲，只是雙手放進大衣口袋里，抬頭發(fā)愣的看著一只只飛蛾纏在路燈旁，一上一下的飛舞著，眼神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