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風單手插兜，又掏出一盒牛奶來，吸管一插就伸進嘴里。

    唐綿綿瞪大眼，仔細看了看他的褲兜，不解地撓了撓頭。

    不一會，旁邊響起了液體流動的聲音。

    唐綿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著祁風微微鼓起的臉頰，又瞄了一眼他不斷上下的喉結，忐忑地問：

    祁風同學你喜歡吃甜嗎

    祁風嘴里的吸管一動，他的眸子垂了下來，從長睫之間的微光中斜睨著她。

    走廊之中，陽光徑直照進來，連微風都解決不了悶熱，唐綿綿的臉上汗滴成珠落下，她知道祁風不可能回應，于是低下頭，又嗑自己的腳丫去了。

    微風帶不走暑氣，卻能帶來本就被忽略的甜氣。

    氣味微微發(fā)甜，是別人難以察覺到的程度，然而對于吸血鬼來說，為了尋找食物，任何味道在他們的鼻子底下都能放大十多倍。

    唐綿綿繃著臉，只覺得自己的汗讓她像是泡在糖罐子里一樣，甜膩膩、粘乎乎的。她現(xiàn)在只想回家，好好地泡個澡。

    遠處傳來數(shù)學老師的笑聲，似乎在和別的學生說什么，唐綿綿踮腳看去，沒看到人，她道：可能是數(shù)學老師回來了。

    祁風當然不會回應，不過唐綿綿卻聽到了他異樣的喘息聲。

    他倚在墻上，頭低得很低，牛奶盒子被他捏得死緊，整條手臂都在顫，連牛奶都溢出來了。

    唐綿綿聽到他發(fā)出的呼吸聲，不像是從鼻子里發(fā)出的，反倒像是從胸腔里發(fā)出的低沉的嘶鳴聲。

    她嚇了一跳，趕緊蹲下來去看。

    被劉海遮住的臉龐里，祁風半開合著眼睛，看到唐綿綿的臉，猛地抬起眼皮。

    那一瞬間，就好像遇見了那個追殺她的吸血鬼一樣，不，比那還要可怕的顫栗感猛然躥上了唐綿綿的腦海。

    她吧唧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祁風慢慢地直起身體，整個人像是夜色下探向水池的樹枝，緩緩地彎下腰來。

    唐綿綿的屁股已經(jīng)先于她的大腦向后挪了一下。

    祁風

    祁風和她貼近，近到幾乎可以呼吸相聞，他本來蒼白的面色漸漸出現(xiàn)暈紅，這種紅慢慢地爬上眼角，似乎欲望一樣涌動。

    唐綿綿的眼珠左右動了動，數(shù)學老師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然而卻始終沒見到人影，她不知道祁風為什么突然就變成這樣，整個人就像是困在深潭里的惡鬼，終于掙扎著伸出一只利爪來。

    祁風陰冷的呼吸撲在她的面上，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脖頸處，唐綿綿的睫毛一顫，感覺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半晌，又似乎是一瞬，祁風的眉頭一皺，像是壓抑著什么一樣。

    他猛地偏過頭迅速起身，手里的牛奶早就灑了一身，還有幾滴掉在了唐綿綿的身上。

    他張口，聲音壓得極低：我先回去。

    說完，他低下頭，大步走了。

    唐綿綿猛地吐出一口氣，只覺得這一嚇，全身的汗都干了。還沒等她站起來，就聽見數(shù)學老師叫了一聲：阮盈，怎么了

    唐綿綿艱難地站起來：沒、沒事，不小心摔倒。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卻有人遞過來一塊手帕。

    她一愣，抬頭看去，竟然是那個學長黎宗。

    黎宗拿著卷子，對她一笑：用這個吧。

    唐綿綿沒接，她臉色還有些白，道聲謝后，拿著數(shù)學老師給的卷子趕緊走了。

    回到教室后，她有些躊躇地站在教室門口，探頭往里一望，卻發(fā)現(xiàn)祁風不在。

    她用手指扣了扣卷面，低頭坐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唐綿綿剛到班級，盧茜就激動地沖上來抱住她。

    阮盈，我跟你說個好消息，今天學長答應我的告白啦!

    第5章

    唐綿綿一愣，接著由衷地為盧茜感到開心。

    盧茜看起來興奮極了，一直到上課都在拉著唐綿綿說話，從黎宗是如何答應她的，到她們以后去哪里約會，又說到校園里的哪個地方適合打啵。

    說到打啵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的臉上蕩漾之中帶點羞澀。

    唐綿綿拄著臉看著她，她從生下來就不太懂感情這件事，對于親情、友情以至于愛情的理解，都是站在圍觀者的角度，因此看著盧茜這么激動，很是好奇，感情這件事真的這么重要嗎在她看來，什么事都比不過變強重要，畢竟在妖怪的世界，不強則死。

    況且，她很難想象自己會在某一天像是盧茜一樣，陷入愛情的樣子。

    盧茜嘖了一聲：怎么這么看著我，你沒打過啵

    唐綿綿誠實地搖頭。

    剛剛脫單的盧茜開始用過來人的姿勢教育她：這怎么能行呢，你這么大了連個啵都沒打過，說出去要讓人笑話的。

    說完，盧茜拿出手機，屏幕上和屏保上都變成了黎宗的高糊照片，她用臉蹭了蹭：不過沒關系，我以后會告訴你是什么滋味的。

    唐綿綿聽不出來這種炫耀，還是笑瞇瞇地看著她。

    上課鈴一響，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

    祁風也慢吞吞地回到座位，唐綿綿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稍減。

    她不知道祁風昨天怎么了，好像是自己內(nèi)部的黑霧，終于找到一處縫隙開始張牙舞爪地掙扎出來，意圖吞噬一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