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子星唉一聲，“那您倒是快點想啊。買的題做什么樣了？”

    仲辰忍不住一直樂，“做著呢，放心吧，昨天冷戰(zhàn)我不是瘋狂做題嗎？”

    簡子星無言低頭吃飯，仲辰在他耳邊一直嗡嗡。

    說吃了火鍋后以后還要帶他喝奶茶，周末回來可以看電影，十一放假前找機會一起去打個電玩。

    他猜不透仲辰到底有沒有點喜歡自己，但他算是明白了，仲辰是逮著你一個朋友就會拼命跟你玩，黏到死那種。

    手機忽然響起來，簡子星把咬了一半的蘿卜吹吹放進嘴里，拿起手機來看。

    屏幕上跳著護士的名字，他一個激靈，立刻放下筷子換手接電話。

    “子星?！弊o士的語氣一如既往溫柔，“今天有時間來一趟嗎？”

    “有，我現(xiàn)在就能過去，怎么了？”

    仲辰筷子停頓，看過來。

    “別緊張。你陸陸續(xù)續(xù)發(fā)來的語音我們都有給你爸爸聽，今天病患醒了，但狀態(tài)不太好，做CT時我們用了輕微的咪達唑侖，稍微鎮(zhèn)靜一些?，F(xiàn)在CT結果已出，大腦恢復算是比較好。”

    簡子星感覺一股血沖到頭頂，一下子站了起來。

    “MCS狀態(tài)的病人短暫醒來是很正常的，距離徹底恢復還有距離。但醒來就意味著可以更有效地接受外部刺激，今天你爸陸續(xù)醒了好幾次，晚上應該還有機會，建議你來看看?！弊o士說，“但我要先跟你打一個預防針，MCS醒來的狀態(tài)可能不如人意，你要有心理準備?！?/br>
    “我馬上就到?！焙喿有钱敊C立斷，“離醫(yī)院稍微有點遠，四十分鐘以內(nèi)。”

    仲辰招手讓服務員結賬，簡子星坐回座位上懵了好一會才緩過來，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菜。

    “這些……”

    “打包唄?！敝俪秸f，“晚上不回宿舍了，醫(yī)院回來直接去你家老房子，買包火鍋底料接著吃。”

    簡子星心里的一絲愧疚一下子沒了，他抑不住笑容，“護士說我爸醒了好幾次。”

    “我聽見了?！敝俪揭残Φ貌[起眼，“你這破手機打電話漏音，我聽得清清楚楚，說你發(fā)那些語音有效果，還有一個什么么么噠的藥也牛逼?！?/br>
    “咪達唑侖?！焙喿有菢返貌铧c把包裝盒搞翻，“那是一個手術前會用來誘導麻醉的藥?！?/br>
    “你爸為什么用那個？”仲辰有些茫然，“不是希望你爸醒來嗎？”

    “說醒來狀態(tài)不穩(wěn)定，可能需要鎮(zhèn)靜配合CT?！焙喿有钦f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嗓子啞了，拿起桌上的水仰頭喝掉，“走吧?！?/br>
    從火鍋店打包的東西塞了滿滿兩大袋，一個人抱不過來，在車上兩人每人摟著一袋。

    “辰哥?！焙喿有钦f，“我心里特別緊張，心臟哐哐跳，那個護士說狀態(tài)可能不如人意，你說會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

    “瘋癲，或是癡傻?！敝俪秸f，“我之前查過好多MCS的資料，癡傻的概率更高。哎也不能說真癡傻，就是看起來像唄，聽不懂話，反應遲鈍什么的?！?/br>
    仲辰艱難地伸手過來在簡子星腿上搓了搓，“沒關系，咱們什么都挺過來了，你就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中間過程，有比沒有強?！?/br>
    “是，是。”簡子星連忙點頭，“確實是這樣，什么狀態(tài)我都能接受?！?/br>
    帶出來的都是生的食材，但簡子星仍然覺得有股火鍋味在飄。閉一閉眼，好像能看見某人坐在對面不斷夾起鮮紅的rou片涮進沸騰湯底的樣子。

    這個畫面讓人覺得是活著的，心里的忐忑能被中和一點。他努力定了定神，下意識往仲辰那邊坐了坐。

    仲辰什么都沒說，只是捏一捏他的手。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仿佛能迅速把人拉進另一個世界。

    簡子星一路跑上病房，護士就站在門口等，他氣喘吁吁地停下，探頭往門口的玻璃里望，“什么情況？”

    “趕得巧，剛又醒了，看狀態(tài)還算可以，能醒一會。”護士說著拉了他胳膊一把，“現(xiàn)在就是反應很微弱，你可以試著進去一下，呆兩分鐘，不行的話就立刻出來?！?/br>
    “好?！焙喿有屈c頭，拉開門。

    其實剛才他已經(jīng)從玻璃上瞥到里面的樣子了。

    老爸坐在病床上看著空氣，兩眼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十分木訥。他拉開門走進來的一瞬間，老爸眼睛一下子看過來，然后才慢慢試圖動脖子，轉過來看著他。

    那是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甚至有些陌生的注視。

    簡子星心里不斷往下沉，但他表面上很平靜，甚至努力勾了勾嘴角，“爸，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