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巳呈便上前，“奴家來吧。”

    白巧也沒推辭。

    豐巳呈解下帷帳，帷帳在湖風(fēng)吹拂下輕輕拂了拂，很有些閑情逸致，也擋了不少湖風(fēng)。

    蘇錦笑了笑，忽覺腳下有暖融融的東西。

    一看，似是只短耳，通體雪白的貓。

    蘇錦意外。

    那只貓似是懶洋洋得靠在她腳邊循著溫暖，白巧也見到，“小姐，有只貓。”

    蘇錦輕“嗯”了一聲，那貓似是也不怎么怕她，她亦俯身，摸了摸它頭頂，它溫順得靠了過來，又朝她拱了拱。

    蘇錦笑了笑。

    早前在家中她曾養(yǎng)過一只貓，后來年紀(jì)大了，老死了，她便再?zèng)]養(yǎng)過。

    后來在遠(yuǎn)洲，老太太柳王氏貓毛過敏，家中更未養(yǎng)過貓和狗。

    眼下，這只貓靠她這邊親近，她心底微動(dòng)。

    摸了摸它頭頂，它配合得仰首。

    蘇錦微微抿了抿唇，“你叫什么名字呀？”

    它自是不會(huì)回答，只是蘇錦同它說話，它不掙扎，也不認(rèn)生，還分明親近。

    蘇錦正想俯身抱起，只聽花園中有丫鬟的聲音傳來，“胖丁～你在哪里～胖??！”

    胖?。?/br>
    整個(gè)聲音飄蕩在湖面上，又傳到暖亭這里來。

    蘇錦忽得彎了彎眉，指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它額頭，溫聲道，“你可是叫胖丁呀？”

    貓似是聽到這個(gè)名字有了反應(yīng)，蘇錦遂知曉它就是胖丁。

    蘇錦看向白巧，白巧會(huì)意上前。

    遠(yuǎn)遠(yuǎn)的，蘇錦見那婢女同白巧說了幾句，因隔得遠(yuǎn)，聽不大清，但因是尋到胖丁了，忽得松了口氣，快步就往這邊來了。

    “見過夫人，奴婢是四小姐身邊伺候的丫鬟，胖丁是四小姐養(yǎng)的貓，剛才苑中跑出來了，胖丁膽子大了些，早前竄到侯府外去了，四小姐怕胖丁走丟了，讓奴婢趕緊來尋。”丫鬟娓娓道來。

    “去吧，它剛來我這里?！碧K錦溫聲道。

    丫鬟福了福身，道謝，遂即上前，抱起胖丁往回。

    蘇錦想起今日回府中并未在老夫人這里見過柏瑞盈，應(yīng)是在禁足中。

    丫鬟剛走，苑中來了旁的侍婢。

    蘇錦認(rèn)得，正是早前老夫人說怕苑中人手不夠，撥到他與柏炎苑中的幾個(gè)丫鬟之一，名喚青苗。

    青苗屈身行禮，“夫人，送喜袍的人也到了，夫人若是得空先試試喜袍，不合身的地方還能再修改?！?/br>
    早前的喜袍是柏炎估的她的尺寸，怕是有出入，婚事就是大后日，試完再修改也確實(shí)需要時(shí)間，既是老夫人遣的人，蘇錦起身，“回苑中吧?！?/br>
    青苗應(yīng)好。

    回到主苑中，送喜袍的人已經(jīng)在等候了。

    京中的云墨坊，是國(guó)中手藝最好的一處，大紅色的喜袍一眼看去便奪人眼球，透著濃稠艷麗的美，蘇錦怔了怔。

    “夫人先試試，稍后再看如何調(diào)。”云墨坊的裁縫拱手。

    蘇錦愣愣道了聲“有勞”。

    白巧從裁縫的學(xué)徒手中接過喜袍，隨蘇錦一道去了內(nèi)屋。

    到了內(nèi)屋，白巧遂又想起漏了鞋，又撩起簾櫳折回。

    屋內(nèi)，便只剩了蘇錦一人。

    蘇錦伸手，摸了摸這大紅色的新娘服，指尖微微頓了頓，想起早前她也曾穿一身喜服，也曾有人掀起過蓋頭，是那雙份外厭惡她的眼睛……

    蘇錦闔眸，緩緩?fù)嗜ド砩弦律选?/br>
    喜服不算好穿，她一人穿不了，恰好白巧還未折回，她輕聲喚了一聲“白巧”，只能先自己簡(jiǎn)單一層一層穿上，等白巧折回時(shí)候一道整理。

    喜服的料子柔軟而貼身，好在屋中燒了地暖，并不冷。

    白巧正取了鞋子回來，正欲上前，柏炎擺了擺手，示意他來，白巧會(huì)意，將鞋子遞于他便放下簾櫳出了屋去。

    蘇錦正穿了大致，身后的也夠不上，遂又喚了聲白巧。

    白巧沒有應(yīng)聲，身后卻有腳步聲傳來。

    她回眸，見是柏炎，他手中拿著婚鞋，看向她時(shí)，目光似是全然怔了怔。

    蘇錦也怔住。

    她見他臉色似是微紅。

    她本想問白巧幫忙，柏炎卻低眉上前，“我來吧?！?/br>
    他來幫她穿喜袍……蘇錦總覺何處怪異。

    但柏炎沉聲道，“喜袍是我選的，我想你穿應(yīng)當(dāng)好看?！?/br>
    他走到她身邊，放下那雙婚鞋，讓她轉(zhuǎn)過身去。

    蘇錦聽話轉(zhuǎn)身，心中全然他方才那句，喜袍是他親自挑的……

    莫名，心底涌入一股踏實(shí)溫暖。

    他諸事上心。

    早前心中的陰霾似是淡淡掃去，他在她伸手單膝跪下，替她束腰，系繩，牽裙擺，溫柔至極。

    “緊嗎？”他聲音稍沉。

    “不?！彼?jiǎn)短應(yīng)聲。

    “再等等……”他聲音中又稍許帶了一份嘶啞。

    “嗯?！彼托牡戎?。

    他應(yīng)是少有做過這些，溫柔里又帶了些許笨拙，但卻小心翼翼，奉若至寶。

    待得起身幫她系好領(lǐng)后，他低聲開口，“好了?！?/br>
    屏風(fēng)后并無銅鏡，要去銅鏡前，只能轉(zhuǎn)身繞過屏風(fēng)去。

    蘇錦轉(zhuǎn)身，目光與柏炎迎上。

    她鮮有見過他這幅模樣。

    他亦一時(shí)忘了收斂臉上的怔忪表情。

    蘇錦也未說話，只覺心底砰砰如小鹿亂撞般跳個(gè)不停。

    兩人就這般看著僵持著，直至稍許，柏炎似是回過神來，低眉，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道了聲，“好看……”

    蘇錦臉色倏然紅到了脖子處，從他身邊繞開，往銅鏡處去。

    她的身影繞過，青絲拂過他臉頰，他似是再無法佯裝，只覺眼前那抹明艷動(dòng)人，似是攝人心魄一般，直勾勾搗碎在他心底，他伸手握住她手腕，“阿錦……”

    許是他掌心處薄繭正好摩挲上她手腕，許是他的聲音里帶著濃郁的愛慕，也許是原本這樣的場(chǎng)合，她心中就忐忑不已，不知如何面對(duì)他……

    蘇錦有些不敢回眸。

    他溫聲道，“小阿錦，我等你在我面前穿這身喜袍，等了足足六年……”

    蘇錦轉(zhuǎn)眸，眸間氤氳。

    才見他眸間亦是氤氳。

    “炎哥哥……”她喉間輕咽，鼻尖微紅。

    他緩步上前，伸手拭去她眼眶的痕跡，輕聲道，“小阿錦，你怎么生得這么好看，哥哥看一眼就忘不了……”

    她抑住喉間哽咽，微微垂眸。

    柏炎喉結(jié)微聳，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摁在就近的小榻，唇間熾熱的親吻似是帶著不再克制的愛慕，好似要將她與流逝的時(shí)間都摁碎在心底。

    情到濃時(shí)，她聽見喜袍一處刮上旁的地方，撕碎的聲音。

    “柏炎……”她輕輕咬唇。

    他眸間卻已失了清明，“蘇錦，我愛你，一直愛你……”

    ……

    原本是試喜袍的，最后喜袍撕碎了一處不說，整個(gè)喜袍都?jí)旱冒櫚桶偷模€殘留了旁的痕跡。

    蘇錦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窩在耳房浴桶里，只想用頭撞浴桶。

    耳房外，是柏炎淡定的聲音，“唔，夫人試了，大小很合適，重做一套吧……”

    對(duì)方應(yīng)是也有想死的心了，“侯爺，這怕來不及了……”

    蘇錦惱火。

    只聽屋中短暫寂靜，忽得那裁縫欲哭無淚聲音響起，“來得及，來得及，侯爺放心來得及……”

    分明是不講道理，恐嚇人家了。

    蘇錦捂臉，只覺今日荒唐到了極致。

    這才回侯府的第一日……

    片刻，耳房的簾櫳撩起，蘇錦微怔。

    柏炎臉上帶了少見愧意，“那個(gè)……衣裳讓人重做了，說是來得及……”

    蘇錦方才明明是聽到了。

    蘇錦輕“嗯”了一聲。

    柏炎又道，“讓玉琢在外閣間布飯了，洗好出來吃吧?！?/br>
    蘇錦又“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