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媽閑閑地說：“沒辦法，誰叫我兒子今年都三十四了呢，你要是永遠十八歲，那我就不用老了。”

    “瑪麗秋，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報復(fù)心那么強呢。”

    秋媽睜開眼：“嫌你媽老了，帶出去丟人？”

    秋醒垂著眼，他也不是沒去那邊的農(nóng)場呆過，都是機械化，但還是辛苦。他其實一直想把mama接回來享享清福，但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更喜歡在美國的生活，秋醒也就一直沒有說出口。

    “我是替你不值，這是詹姆斯的陰謀，你要是保養(yǎng)好點，方圓十里的美國大叔都得拜倒在您的拖拉機下。”

    那個身材強健高達一米九的美國男人對秋醒很好，但秋醒一直不太喜歡他，就因為他纏了秋媽快兩年，在他剛成年的時候就把他媽給纏跑了。還說，在美國成年男孩都自立了，而秋醒還是個只會找mama的小孩子。那時秋醒經(jīng)不起激，秋媽讓他一起去美國，他硬給拒絕了，也就是那孤獨無依的時候遇到的寧錦銘。

    想來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秋媽大笑起來：“方圓十里也就你詹叔一個男人。”

    秋醒撇嘴，說得也是，那地方人口稀疏，全是牛羊，開兩小時的車，不定能遇到一個人。

    “您老開心就成?！?/br>
    “我很開心啊，”秋媽仰著臉，眼里有些傷感，“小秋，你怎么不開心??？”

    秋醒撇開了眼，沒說話。

    “你跟我去美國怎么樣？你上次不是說在學騎馬嗎？我們農(nóng)場最近也引進了一批小馬駒，很可愛?！?/br>
    “騎馬跟養(yǎng)馬是兩回事吧，你還想找個免費勞動力？”

    “讓你詹叔付費成不？”

    秋醒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又說：“我不去啊，不喜歡美國，還是喜歡B市，喜歡有很多人的大城市。”

    “這點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樣。”

    到這里秋醒就不知道該怎么接茬了，他快十年沒見到他爸了，之前也沒見過幾面，他父母在他還沒記憶就離的婚，秋醒好幾歲都不知道什么是“爸爸”，他爸來看他，他也只是叫叔叔。

    秋媽突然說：“前幾個月你爸路過我那兒，還來跟我聊了聊呢。”

    “是嗎，詹姆斯沒把他扔出去？”

    “我看你對你詹叔的成見不止一點?！?/br>
    “你爸問了一些你的情況，說他這些年還是覺得對你有虧欠?！闭f著她從秋醒腿上爬了起來，拉開行李箱，拿出一個鞋盒大小的盒子，打開盒子從一堆泡沫里拿出一個瓷器瓶。

    秋醒好奇地看著他mama拿出這么個東西遞給他，又說:“你爸說這是他在法國一次拍賣會上拍的元青花，他沒給過你什么，他做了一輩子古董，送你這件禮物?！狈块g就他們兩個人，秋媽也像是被人偷聽了去似的，附在秋醒耳邊說，“好像是國寶級別，挺貴的。”

    秋醒隨手接過來放在床頭柜上，道:“他當年不是一直給撫養(yǎng)費嗎？沒欠我什么。”他對他那陌生的父親沒什么感情，自然也沒覺得父親虧欠了他什么。

    “欠了啊，咋沒欠，父母都欠孩子的啊。”秋媽拉著秋醒的手，“小秋，mama也虧欠了你很多?！?/br>
    秋醒扯著嘴角尷尬笑了一下:“你突然說這個干什么，我……”

    “當初把你一個人丟在國內(nèi)，我其實后悔了很多年。”

    秋醒突然鼻子有些酸，他撇開目光:“你也沒把我一個人丟在國內(nèi)，是我不跟你出去的。”

    秋媽并不接受這個理由，她一直懷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你一直都挺自立，那時也念大學了，身邊有一群朋友，那個年紀的孩子也不喜歡被人管著，我就覺得放你一個人更自由，說不定你更開心呢。”秋媽說著自己眼眶開始變濕，“可之后你從來都不會跟我抱怨什么，每次問你，你都說好，當時我覺得你也學會了報喜不報憂，是真的長大了?？墒呛竺姘l(fā)現(xiàn)你所有難受的事情都自己憋著，我想問，又問不出口?！鼻飲屚蝗恍α艘幌拢澳阏彩逭f我們亞洲人都這樣，他讓我這次回來不要覺得難為情，把想跟你說的都說出來。”

    “小秋，mama對不起你。”秋媽一層濃密的睫毛也洇濕了。

    秋醒仰著頭眨了好幾下眼，才把眼淚給憋回去。

    “媽，你別這么說，要不是你的支持和理解我也沒有今天?！?/br>
    聽到這里，秋媽突然瞪起了眼，佯怒道:“你知道你初中回來告訴我你喜歡男孩子我有多慌嗎？你說你要做明星，我簡直想敲開你腦子看看里面都裝了些什么？”

    “但你最后都支持了啊?！?/br>
    “我有什么辦法，我也第一次當媽，還是個單身mama，商量的對象都沒有，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怎么才算對你最好。想如果讓你做自己想做的，成為你自己想成為的人，你總會覺得快樂一點吧，所以就由著你去了?！?/br>
    秋媽突然嘆了口氣:“好像這也做錯了?！?/br>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真的，我現(xiàn)在的情況不關(guān)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