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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我方反派劇本 第81節(jié)

    而在他們的馬車離開了有一段時間之后,高聳的樹上,才嗖的跳下一個人影。

    那人影也跟他們?nèi)チ送粋€方向,甚至比他們回去的還快。

    這個世界是沒有武俠,但是架不住有從小就培養(yǎng)的暗衛(wèi),各個身手都跟特種兵似的。

    人影跑到崔冶的房間里,低聲把自己聽到的內(nèi)容全都告訴崔冶,然后就出去了。

    等出了房門,他又是一個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侍衛(wèi)。

    而崔冶在聽完那些內(nèi)容以后,捧著書,沉默了好長時間。

    郁浮嵐在一旁站著,默默叫苦。

    為什么他要在這個時候守在殿下身邊……他寧愿去守著楚國公主啊……

    把自己的呼吸都放到最輕,郁浮嵐看著自己的鞋,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的模樣。

    然而沒多久,崔冶就叫了他的名字。

    “郁浮嵐?!?/br>
    郁都頭默默的抬起頭,“殿下?!?/br>
    崔冶仍然看著自己手中的書,雖然,他已經(jīng)注意不到書上有什么字了。

    郁浮嵐一直等著他說話,但是過了一會兒,崔冶又搖搖頭:“沒事了,你出去吧,不用在這伺候了。”

    郁浮嵐眨眨眼,有些擔心,便朝他走了一步:“殿下……”

    然而他這一聲仿佛一個開關(guān),崔冶突然把書扔向郁浮嵐,嘩啦一聲,那本書就落在了他的腳下。

    崔冶盯著他,聲音還是很平靜:“讓你出去,沒聽見嗎?”

    郁浮嵐:“…………”

    連再應(yīng)一聲都不敢,郁浮嵐彎腰撿起書,麻利的退出去了。

    這也是經(jīng)驗之談,殿下生氣的時候,只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別人勸是不管用的,只能趕緊離開,留下的話,必然會適得其反。

    郁浮嵐默默的守在崔冶房間門口,又過了沒多久,孟昔昭回來了,他的房間就在崔冶隔壁,而詹不休的房間在一樓,兩人在樓下分開,上了樓,看見郁浮嵐站在這,他還有點納悶:“郁都頭,怎么不在里面守著殿下?”

    郁浮嵐:“……”

    你還好意思問!

    他不是張碩恭,沒那么爆的脾氣,可是這也不代表他就沒脾氣了,于是,幽幽的看了孟昔昭一眼,郁浮嵐把頭扭過去,沒有搭理他這句話。

    孟昔昭:“……?”

    *

    孟昔昭回自己房間了,而崔冶聽到了他在外面說話的聲音,卻找不回往日的平靜,只感覺心里越來越暴躁。

    平心而論,孟昔昭今天也沒說什么不好的話。

    他說的全是實話。

    實話,所以才無情。

    前面孟昔昭說他是靶子、是傀儡,他聽了心里都沒有多大的波動,而到了后面,孟昔昭說稀里糊涂的就這樣了、再想遠離也不可能了,聽完以后,崔冶的腦子里就只剩下這兩句話了。

    他認為孟昔昭是一場緣分,而孟昔昭認為他是一場異數(shù)。

    打破了他的常規(guī),因為位高權(quán)重,不敢得罪,所以也不敢遠離,現(xiàn)在越陷越深,更是無法逃脫,索性,就假戲真做,捏著鼻子認下自己這個累贅。

    ——我需要太子。

    這話他幾個月前也聽過,那時候孟昔昭當著他的面說,我需要殿下,聽了這句話,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里種種情緒連他自己都難言,本以為沒盼頭、得過且過的人生好像突然多了一個橫沖直撞出來的破洞,勾的他忍不住走向那個破洞,想知道如果走向外面,是不是就能看到更多的景色。

    然而現(xiàn)在他才知道,孟昔昭所說的需要他,并不是自己需要他,而是他認為,這個朝堂、這個天下需要他,他是崔氏皇族里還勉強能看的那個,所以他才想輔佐自己,即使前路這么艱難,他也愿意陪著自己。

    真是……好大公無私啊。

    房間里的燈已經(jīng)吹了,而崔冶根本沒躺在床上,他只是坐在黑暗里,一言不發(fā)。

    月亮越升越高,銀輝灑進窗戶,崔冶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淺銀色的月光,突然起身,推開房門。

    以前他沒有動作,那是因為沒條件,他住在宮里,而且身邊耳目太多,不能輕舉妄動,但現(xiàn)在不用擔心這些了,孟昔昭就在他隔壁,這送親隊伍也全是被大齊朝堂或排擠或放棄的人,不會有人傳信回去。

    于是,他就在郁浮嵐驚愕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了孟昔昭門前,郁浮嵐愣愣的看著他,發(fā)現(xiàn)崔冶先是輕輕把手按在房門之上,確定這門沒有從里面閂上,他才猛地一用力,跟砸場子一樣,把門啪的推開了。

    然后,他邁步走進去,又咣的一聲,把門反關(guān)上。

    這一套流程,前后不過一眨眼。

    郁浮嵐:“……”

    真是可怕,在匈奴待久了,連他們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都沾染了一身的土匪氣息。

    ……

    隔壁,孟昔昭的房間,孟昔昭也沒睡,正披散著頭發(fā),倚著床頭,埋頭苦思為什么郁浮嵐今天對他愛答不理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難道在他致力于挑撥離間的時候,匈奴人也沒閑著,把他家偷了?

    ……

    正想著呢,必有妖的“妖”,就自己闖進來了。

    孟昔昭一愣,還沒看是誰,就迅速的掏出了枕頭下面的短刀。

    崔冶:“……”

    孟昔昭:“……”

    崔冶先看了看他手里的短刀,然后才緩緩抬眼,看向孟昔昭:“這是不是有點謹慎過頭了?”

    孟昔昭默了默,把刀塞回枕頭下面:“防人之心不可無,越是頭腦簡單,越容易沖動行事,萬一有個匈奴人回去以后思來想去覺得不行,還是應(yīng)該殺了我,那我這刀,不就能派上用場了?!?/br>
    崔冶:“派不上?!?/br>
    孟昔昭一愣:“為什么?”

    他走到一旁的桌邊坐下,那里有這房間里唯一的一把椅子,“驛館外面是丁將軍的人把守,里面則是我的人時刻巡邏,別說匈奴人,就是一只蒼蠅,都沒法越過我去,更遑論來到你的面前呢?!?/br>
    孟昔昭聽著,習慣性的就要夸獎一句:“殿下的安排真是滴水不漏,使我佩服之——”

    突然,他頓了一下:“額,殿下,你剛剛說,你派人巡邏是……是保護大家?”

    崔冶撩起眼皮:“別人不需要保護,他們沒有一天氣死一個匈奴人?!?/br>
    孟昔昭:“…………”

    所以,是專門保護他的。

    連晚上睡覺都這么嚴陣以待,那他今天看似獨自出去會金屠哲……

    孟昔昭的身子變得僵硬起來。

    發(fā)冠在上床之前就被他拆了,現(xiàn)在孟昔昭頭上就一個小發(fā)箍,本朝特產(chǎn),深受小郎君和小娘子的喜歡。

    孟昔昭有點緊張的走下來,拖過一旁的凳子,跟個小媳婦一樣,默默坐在崔冶對面,悄悄抬眼打量他。

    崔冶面無表情的任他打量,眼神在孟昔昭那個刻著小狗狂奔造型的小發(fā)箍上停留了一瞬。

    孟昔昭屬狗。

    比他小兩歲。

    別人家的十七歲已然是個大人了,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可孟昔昭的十七歲,時不時的就跳出來,提醒他一下,他還小,只是人看著聰明而已,其實身心都未長成,所以,還是不要對他這么嚴苛了。

    崔冶正在心里自我勸解,但孟昔昭不知道啊,孟昔昭甚至有種完了完了大意失荊州了的感覺。

    匈奴這邊表現(xiàn)再好有什么用,哪怕把匈奴攪得一團糟又有什么用,太子因為他那兩句話,就要跟他離心了啊!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點什么,趕緊補救一下,但是思考半天,最后絕望的發(fā)現(xiàn),說什么都沒用了。

    孟昔昭簡直想哭,“殿下……”

    同樣一聲欲語還休的殿下,郁浮嵐得到的待遇是被砸了一本書,而孟昔昭得到的,是崔冶神情平靜的一個眼神,那意思是,你說吧,我聽著呢。

    ……

    孟昔昭絞盡腦汁的試圖解釋:“殿下,我……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告訴過殿下了,詹不休他對大齊有心結(jié),所以日常與他相處的時候,我會比較照顧他的情緒?!?/br>
    這一照顧,就容易說一些不中聽的話。

    崔冶:“那你平時可照顧過我的情緒?”

    孟昔昭:“……”

    他直覺這是個送命題,不管回答有還是沒有,崔冶都不會高興的。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我不知道,和詹不休,我?guī)讉€月才見他一次,說過什么話也記得很清楚,可我跟殿下見得次數(shù)太多了,以前說過什么話,我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br>
    崔冶望著他,突然笑了一聲。

    這笑和平時不太一樣,讓孟昔昭聽得心里十分忐忑。

    這時候,崔冶說道:“以前我竟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會哄人?!?/br>
    孟昔昭:“……”

    看著崔冶的眼睛,他說道:“那是因為我以前沒哄過人。”

    崔冶挑眉,顯然是不信他的話,這時候,孟昔昭又說:“是真的,以前我只騙人?!?/br>
    崔冶:“……”

    默了默,他問:“你想說,你是騙了詹不休,還是騙了我?”

    孟昔昭回答:“我誰也沒有騙,在詹不休面前,我說的是實話,在殿下面前,我說的也是實話?!?/br>
    崔冶望著他。

    本想進來以后對他興師問罪,可是看著孟昔昭此時此刻,仿佛鎮(zhèn)定,卻難掩緊張的模樣,他又心軟了,連語氣,也軟了幾分,聽著不像質(zhì)問,倒像是玩笑:“一番實話,讓我很是傷心啊。”

    孟昔昭瞅瞅他,“那,殿下能不能說一下自己傷心的點在哪里,你說了,我再跟你好好的解釋一番?!?/br>
    崔冶笑了:“解釋了,你之前說的就不是實話了嗎?”

    孟昔昭:“還是實話,但實話跟實話也是有區(qū)別的,我告訴詹不休的實話,跟告訴殿下的肯定不一樣?!?/br>
    有點新鮮。

    崔冶看了看他,還真說了一句:“你說,想遠離我,也不可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