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第四十八章 離澤宮(五) 璇璣一見到禹司鳳,眼中便是一熱。她強忍住淚水,咬牙盯著他。只覺他也正定定看過來,兩人的目光甫一接觸,便膠著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良久,璇璣終于揮了揮手,張開嘴想說話,仿佛說給自己聽一樣,聲音極低:“司鳳……我來接你了……” 他也揮了一下手,嘴唇微動,只聽不見是說什么。 那大宮主扶著禹司鳳,被眾人簇擁過來,渾不在意地看著柳意歡,以及被他挾持的羅長老,忽而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道:“晚輩見過柳前輩?!?/br> 彼時離澤宮的腰牌是一代一換,紅牌的弟子有很多都成了橙牌弟子的師父,按照輩分,他應(yīng)當叫柳意歡一聲師叔,但老宮主臨死的時候已經(jīng)留下遺言,將柳意歡逐出離澤宮,所以他只能叫前輩,不方便叫師叔。 大宮主這樣行禮,其他離澤宮弟子有不明白真相的,自然是大吃一驚,卻也不得不跟著宮主一起朝柳意歡行禮。一時間,場上幾乎所有人都朝這猥瑣的無賴行禮,柳意歡得意洋洋,終于揚眉吐氣一次,跩得差點把鼻孔翹天上去。 “哎,免禮免禮!你這個小宮主,好像還蠻懂禮數(shù)的嘛!不錯不錯!” 他叫人家小宮主,不三不四的稱呼,很有些調(diào)戲的味道,離澤宮弟子們大部分露出怒容,礙于宮主,只能隱忍不發(fā)。 那大宮主一點也不惱,只是溫言道:“晚輩早就聽聞過柳前輩的英名,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能夠目睹前輩風(fēng)范,真是三生有幸?!?/br> 他這一套文縐縐的空話說得眼皮都不顫一下,好像根本沒看到柳意歡手里還挾持著羅長老,用得是最卑鄙的法子。 柳意歡哈哈大笑起來,擠眉弄眼地說道:“不錯!你說話我愛聽!難怪能當上宮主!” 大宮主淺笑道:“前輩謬贊?!?/br> 亭奴見他二人就是在閑扯廢話,便低聲道:“不要耽誤,只怕生變?!?/br> 柳意歡但笑不語,他自然心中有數(shù)。 “客氣話就說到這里吧。”他突然開口道,“咱們也不用虛情假意的了。一句話,羅長老換禹司鳳,成不成交?” 大宮主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微笑道:“晚輩失禮,斗膽相問一句,前輩既然已經(jīng)離開離澤宮,那么離澤宮一切事務(wù),從此應(yīng)當與您沒有半點干系。禹司鳳身為離澤宮弟子,您有什么理由讓他跟您走呢?” 來了!就知道此人沒那么好應(yīng)付!柳意歡大聲道:“只憑我與他情同父子一條理由便足夠了!你師門再大,還大的過父子?哦,我知道你會用什么離澤宮的規(guī)矩來堵我的嘴,那我告訴你,從你在他身上下了情人咒的那一刻起,禹司鳳便不算離澤宮的人了!更何況他的面具已經(jīng)被人摘下,當是完成了此項懲罰,從此與你們再無瓜葛。你強行留人,是什么道理?” 大宮主輕道:“面具雖然摘下,咒語卻沒解開。所以他還是離澤宮弟子,晚輩身為離澤宮宮主,自然不能讓外人擄走他?!?/br> 柳意歡冷笑起來,“說來說去,你就是要強留住他罷了。你們離澤宮近來很會搗鬼,做了些背地里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看你要留他,不是為了規(guī)矩,而是為了私心!若玉刺傷他的事情不要說你不知道,你敢摸著心口說一句此事你事先完全不知情嗎?!” 大宮主正色道:“晚輩發(fā)誓,若玉一事晚輩完全不知情!何況離澤宮有什么事,如今也不該由前輩置噱。羅長老是離澤宮的人,禹司鳳也是離澤宮的人,晚輩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得本宮中人的安全!” 他的口氣居然這么硬,看起來當真不好對付。柳意歡一時竟也想不到什么說辭來和他辯,搞不好他來硬的,強行動手,他們這邊只有三個人,璇璣體力透支,自己天眼無法打開,亭奴更是什么都不會的鮫人,完全處于弱勢。若不是他手里拽著一個羅長老,只怕此刻他們?nèi)司捅魂P(guān)進地牢了。 他還在沉吟,身旁的亭奴忽然開口道:“宮主,何不問問這孩子自己的意思?他雖然是離澤宮弟子,但也是一個人,焉知他不想離開呢?” 大宮主見他突然開口,不由有些愕然,上下細細打量一番,低聲道:“這位是……” “亭奴?!彼瓐笊献约旱拿郑缓笠话呀议_鋪在腿上的細毯子,魚尾立即露了出來,“我是鮫人。” 年輕弟子們原本見他文質(zhì)彬彬,又坐在輪椅上,本以為是個殘疾的書生人物,誰知居然是個鮫人,紛紛嘩然。大宮主的目光飛快在他的魚尾上掃過,眼皮微微一顫,這才說道:“原來是亭奴先生。先生既然不是我離澤宮的人,不好隨意過問。司鳳的個人意愿,與本事無關(guān)?!?/br> “怎么會無關(guān)?!他又不是木頭人!” 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宮主一抬頭,就見璇璣走上前來,還是和四年前那個小丫頭一樣,昂首挺胸,絲毫不懼,定定地看著自己。 璇璣又道:“你做宮主的,不給他說話,是什么道理?他的面具是我摘的,咒語我也會給他解開!只要咒語解開,他就不是離澤宮的人了,對吧?我一定會解開的!” 大宮主輕笑一聲,“褚小姐……” 話未說完,卻被她揮手打斷,“我不要聽你說!我要聽司鳳自己說!司鳳!我們在一起很開心,我、我不知道做了什么,會惹得你不高興。但是……如果你選擇留下,我也不會怪你……可是我會非常痛苦!痛苦得很想死!你若是覺得我死了也不要緊,你就盡管留下!” 她本來是想說得慷慨大方一些,誰知說到后來越說越委屈,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到最后居然變成了賭氣威逼。想到司鳳會留在離澤宮,以后再也不能相見,她的理智頓時全沒了,空剩下一肚子委屈茫然。雖說她來之前早已下定決心,不管他做什么選擇,自己都會支持,但是事到臨頭,她到底還是后悔了。 她這份霸占的心情,自己也不曉得是怎么回事。反正禹司鳳應(yīng)當就是她一個人的,誰也不可以搶走他。他們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這個諾言,就是應(yīng)當?shù)剿蓝荚撟袷氐摹?/br> 禹司鳳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她,目光中仿佛有漫天的火海在焚燒。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忽然轉(zhuǎn)身,恭恭敬敬地對大宮主磕了三個頭,朗聲道:“宮主,司鳳不肖。”他再也不自稱弟子,擺明了是要和離澤宮脫離關(guān)系。 說罷起身掉臉就走,直直向璇璣走了過來,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云端,快要支持不住。 在場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當面離開離澤宮!就算是當年的柳意歡,也是挑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逃走的。如今諸位長老,正宮主都在,他居然毫不顧忌轉(zhuǎn)投他人,這種膽氣固然值得敬佩,但也委實無法無天了些。 璇璣喜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也顧不得擦,撲上去一把抱住他,只覺懷中的少年身體微微發(fā)抖,忽而一軟,跪坐在地上,輕輕咳嗽起來。 “你的傷!”她手忙腳亂地要取藥,卻被他用力抓住手腕,也跟著跌坐在地上。他死死盯著她,仿佛看一個陌生人,然而目光熾熱得仿佛可以燃燒整個天空。他看了良久,終于低聲道:“你不許死。就算死,也是一起死。” 璇璣張開雙手,和他緊緊擁抱,緊得恨不得將對方都揉進自己的胸膛。他們這種不顧一切的情態(tài),讓許多年輕弟子都為之臉紅心跳,更有些人悄悄羨慕起來,只盼他們能順利逃走,成就神仙眷侶,也是一樁美事。 過了很久,禹司鳳才輕輕放開璇璣,在懷中取出那枚面具,它還是哭喪著臉。這一次,他看著,只是微笑,絲毫不為所動,將它放在地上,抽出劍來,用力斬碎。 “這些只是虛幻的,我到如今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真實?!彼f著,抓起那個碎裂的面具,遠遠地丟進海里,毫不留戀。 “司鳳?!辫^抓著他的手,輕輕叫他的名字。 他低頭微微一笑,拉著她從沙地上起身,柔聲道:“走,我們離開這里。” 第四十九章 離澤宮(六) 這兩個年輕人心意相通,頓時覺得全天下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攔,再也沒有任何事需要擔(dān)心,哪怕此時此地是無間地獄,也是毫不畏懼。他們對場上的暗潮洶涌顯然毫不在意,攜手走到后面,笑吟吟地說起話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柳意歡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歡暢淋漓,感染得亭奴也跟著微笑,兩人都覺痛快的很。 “小宮主,君子不奪人所好,你看看這情形,莫非還要做打散鴛鴦的棒子?” 柳意歡問得雖然不客氣,但話糙理不糙,縱然他身為離澤宮長輩,卻也沒有無故打散情人的道理,更何況司鳳早已被種了情人咒,按規(guī)矩來說,也只能算半個離澤宮弟子。 大宮主面無表情,半晌才淡道:“前輩言重了?!?/br> 柳意歡笑道:“你知道言重就好。這樣吧,我們馬上就走,你們也不要再苦苦相逼,這羅長老嘛……我到了格爾木就將他放了。從此禹司鳳和離澤宮再無瓜葛,你看這交易成不?” 大宮主微微一笑:“那離澤宮未免太吃虧了些,前輩這算是欺壓小輩嗎?” 柳意歡瞪圓了眼睛:“怎么!你還想我現(xiàn)在就放了羅長老不成?那可不行,你們這么多人,惡狠狠地,羅長老可是我們的救命傘,這會還給你們,老子才是大蠢驢!” 大宮主一時沉吟不語,那羅長老被柳意歡卡住脖子,呼吸也艱難,然而說起話來還是氣勢洶洶,仿佛被挾持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宮主,不用理會這狂徒!也不用擔(dān)心我。離澤宮是什么地方,怎能容他們?nèi)绱朔潘?!?/br> 柳意歡用匕首戳了戳他的脖子,哼哼笑道:“師兄,名聲氣魄都是假的,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一點沒變,整天假裝大義凜然,瀟灑的很吶!” 羅長老冷道:“無恥狂徒!我不屑與你說話!宮主,不用顧忌我,立即將他們拿下!” 柳意歡見大宮主一直不說話,只怕呆久了生變,當即對著天空輕輕吹一聲口哨,只見天邊迅速飛來一柄巨大的石劍,搖搖晃晃停在海邊,竟真的像馬匹,隨傳隨到。 “你們幾個,先上去?!彼愿乐?。 亭奴點了點頭,帶著禹司鳳和璇璣,先上了石劍,遠遠地等著他。 柳意歡挾持著羅長老,慢慢后退,雙眼緊緊盯著對面離澤宮諸人的動向,一個也不放過。由于大宮主始終不下指令,眾人都不好動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人帶到石劍前。 “亭奴,給我捆妖繩?!绷鈿g頭也不回,定定說著。 亭奴立即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繩子。捆妖繩是在繩中加上咒法的一種法器,一旦被它束縛住,縱然有通天的法力那也使不出來,柳意歡用捆妖繩將羅長老捆個結(jié)實,他被繩子拴住之后,氣力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半點也掙扎不得。 “來!咱們走嘍!”柳意歡一聲歡呼,轉(zhuǎn)身正要將羅長老提起縱身跳上石劍,忽聽對面璇璣一聲驚呼,他下意識地將羅長老向前一拋,轉(zhuǎn)身便要迎戰(zhàn)。眼前青影乍閃,卻是那大宮主趁他轉(zhuǎn)身不備,終于出手。 柳意歡見他身形猶如鬼魅,動作快若閃電,根本看不清,心中也不由駭然,只將匕首抓起護在身前,待他攻到身前再反擊。 誰知那大宮主忽然縱身而起,厲聲道:“把人留下!”那一團青影一縱之下居然離地丈余,輕飄飄地飛了起來,這等輕身功夫委實讓人驚駭。眾人見他躍過頭頂,急急落下,伸手便要搶羅長老,一連串的動作猶如行云流水,尚未反應(yīng)過來,他人已到面前。 柳意歡急忙發(fā)招攻擊,誰知他袖袍輕輕一甩,將他的匕首卷住,再一帶,匕首脫手而出。他這下吃驚得話都說不出來,抬頭見他兔起鶻落,青袍揚袂,足尖在沙地上一點,砂粒上居然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璇璣見他近前,立即抽出崩玉要應(yīng)戰(zhàn),卻被禹司鳳一把拉住,略一遲疑,柳意歡已經(jīng)追了上來,雖然動作不如人家大宮主瀟灑流暢,但速度居然也不慢,抬手去抓他的后背心,大宮主身形一斜,巧巧從他胳膊旁讓了過去,五指微張,猶如撥弦彈琴一般,在他肩上一抓而過。 “啊!”柳意歡也不知是真是假,痛叫一聲,招式突然一換,兩只胳膊掄得風(fēng)車一般,毫無章法,沒頭沒臉朝大宮主身上打去。那模樣看起來不像是比武,倒像是潑婦發(fā)狠。 大宮主一時倒也對他這種打法無可奈何,須知柳意歡要是耍起無賴來,神仙也一時半會沒主意,他只得先后退幾步,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發(fā)瘋。 柳意歡只覺被他拂過的地方越來越冷,像是有什么東西鉆進了皮膚里,凍住筋脈血管,肩上越來越重,竟像扛了幾十斤重的冰塊一樣。他心知不好,中了他的冰咒,一旦被催動起來,全身的血管都會被凍住,一直凍到心臟,就是大羅金仙也必死無疑。 他舞了半天胳膊,終于支撐不住,咬牙反手在石劍上一拍,厲聲道:“你們先走!” 那石劍被他一拍之下,立即微微顫動,大有一飛沖天的氣勢,然而晃得兩下,還是穩(wěn)住了,沒飛起來。璇璣見他并不上來,不由急道:“柳大哥!你……你不要一個人留下!” 他恍若未聞,頭也不回,肩上的冰寒一寸一寸往下侵襲,漸漸令人不能動彈。他忽然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望著大宮主,道:“難怪把宮主的位置傳給你,不簡單吶。” 大宮主將手一抬,厲聲吩咐:“都拿下了!” 身后一直按兵不動的離澤宮諸人得令,立即拔劍攻擊。一時間銳利劍氣充斥整個天空,年輕弟子與長老們混雜在一起,密密麻麻一片劍氣的海洋,都是對準了海邊的這幾人,很顯然大宮主是下了決心舍棄羅長老也要維護離澤宮尊嚴,這片巨大劍氣如果放出去,不要說柳意歡,只怕這一片沙灘都會翻天覆地。 柳意歡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笑道:“這下可不好過了,夠狠毒,好手段!” 話音一落,忽覺腦后熱浪熏天,他茫然地回頭,只見璇璣手中的崩玉劍又熊熊燃燒起來,無數(shù)條細小的火龍在上面飛快地穿梭,急不可耐。她厲聲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說罷便要揮劍放出火龍。那大宮主先前在宮內(nèi)早已見識過她三昧真火的厲害,這丫頭很有些古怪,如果逼急了她,那火焰只怕比方才的還要兇猛。三昧真火不同凡火,那是天上的火,離澤宮諸人受不起這等烈火,只怕要死傷慘重。 他心念急轉(zhuǎn),一瞬間想到無數(shù)個法子,腳下一動,青影乍閃,一眨眼就沖到璇璣身邊,抬手作勢去搶她的劍。璇璣冷不防他動作這樣快,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他中途招式忽變,袖袍一展,竟是抓向旁邊重傷的禹司鳳。 眾人再也想不到他居然不是來救羅長老,卻是抓禹司鳳的。柳意歡和亭奴都是大吃一驚,然而一個中了冰咒無法動彈,另一個本來就手無縛雞之力,也只能干瞪著眼。 那宮主一把抓住禹司鳳的領(lǐng)口,輕輕一提,眼看就要將他拋回去。忽然臉旁一熾,像是被火舌舔了一口,劇痛無比,耳邊傳來璇璣森然的聲音:“放下他!” 他認定璇璣經(jīng)驗不足,又自負于自己的速度,竟恍若不聞,足下一點,倒退了幾丈,正要聚力縱身而起,卻見眼前火光大盛,無數(shù)條火龍奔騰而來,竟比他還要快上數(shù)倍。大宮主心下大駭,再也顧不得禹司鳳,一把丟開他,急急后退,卻仍是遲了一步,被其中一條火龍咬住胸口,擦過去。天火焚燒,其痛楚無法用言語描述,縱然沉穩(wěn)如他,也痛得嘶聲大吼,被一眾火龍掀翻過去,仰面躺在沙地上,生死不卜。 離澤宮諸人見宮主居然被重傷,都是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放劍氣,紛紛搶上前來查看傷勢。 柳意歡不顧自己身上冰咒蔓延,先將禹司鳳搶了過來,亭奴順勢將他二人抓上石劍。柳意歡喘息未定,一把將動彈不得的羅長老推下去,他在沙地上滾了好幾圈,目光猶如要殺人一般,死死瞪著柳意歡。他呵呵一笑,低聲道:“師兄你保重吧,咱們后會無期!”說罷再次勉力拍了拍石劍,道:“快、快走!” 石劍終于微微晃動起來,一飛沖天,霎時隱沒在云端天際,再也見不到蹤影。 第五十章 離澤宮(七) 這一番驚心動魄的搶人行動暫時算得上是圓滿落幕,只是柳意歡中的冰咒很是毒辣,不知如何消除。好在他甚是硬氣,埋頭不吭一聲,管璇璣借了崩玉劍貼在肩膀那塊。崩玉劍性極烈,靠在肩上融融而有暖意,好歹也能讓那冰凍速度減緩一些。 他受了傷,御劍再也飛不遠,只能先回到格爾木。璇璣見他一落地就暈了過去,不由急道:“怎么辦?要怎么解開冰咒?” 亭奴和禹司鳳都是神色凝重,過得一會,亭奴才道:“冰咒隱伏在筋脈內(nèi)臟之中,最難消除。就我所知,只有兩種法子可以解,一是找那下咒之人解開;二是用相克的咒法抵消了去?!?/br> 他后面的話沒說出來,眾人都明白這兩個法子可行性幾乎為零。先不說大宮主被璇璣的火龍給燒傷,死沒死也不清楚,就算沒死,他肯定也不會過來解開冰咒的。而冰咒屬于水行,與水相克的是土,這里誰也不會御土術(shù),也只能干瞪著眼。 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好法子,眼見柳意歡凍得嘴唇烏紫,渾身打顫,他們急忙多加了三四床棉被蓋在他身上,又喚小二送了四個巨大的火盆,放在屋角熊熊點燃。亭奴解開柳意歡的衣裳,只見他右邊從肩膀開始,一直到整條胳膊,都變成了淡淡的青色,那青色又有漸漸往左邊蔓延的趨勢。 他立即將崩玉靠在那青色的邊緣處,只覺蔓延的速度似乎減緩了一些,當即回頭道:“璇璣,你去格爾木的藥鋪問問,有沒有曬干的玉枝草賣。如果有,先買上二兩回來熬湯?!?/br> 璇璣一聽玉枝草三個字,立即道:“是昆侖玉枝草嗎?” 亭奴微微一愣,“有昆侖玉枝草自然是極好的,但那種十分珍貴,想來這里是沒得賣,普通的玉枝草便也可以。”